謝懷柔【1】(1 / 2)

非典型女主[快穿] 秦寺 10396 字 3個月前

明皇駕崩。

大殮已過, 停棺天數已滿。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一律身著白袍哭送, 護著棺槨葬入皇陵。

“陛下保重龍體,所謂……”左相在身旁勸她說。

伴隨著嗚咽,季鬱都聽不清他含在嗓子裡的的後半句, 總不過是帶些聖賢道理不聽也罷的勸慰話。

季鬱素麵朝天, 長發披肩,頭也沒回地說:“卿等先回府, 我再陪一會兒爹爹。”

她還沒有自稱“朕”, 也依舊把明皇叫為爹爹。

左相位高且年邁, 似乎應該倚老賣老地勸多兩句話,但他並不是靠不識相當上三朝元老的。聞言躬身行禮,緩緩告退。

季鬱在陵前跪下。

最後這一長叩,她再起身時身形微踉蹌, 被旁邊的人及時攙扶了下。

本以為是紫鵑的。

她轉眸, 卻望見一張精雕玉琢的秀美臉龐, 許久未見,目光不由凝在她臉上。她旋即快快地抽回手,唇角勾出一個輕描淡寫的笑容:“我當是誰。”

“臣昨夜方回京, 賑災之事尚未及時稟報。”

謝懷柔又是萬年一句:“還望陛下恕罪。”從公主到陛下, 她表情和語氣絲毫未變。

“蘄州路途遙遠, 辛苦大人了。”

“幸好大人是慣會賑災的, 有沒有糧都能賑,也無人關心過大人是哪兒來的雪白銀兩。”

她刻意陰陽怪氣,勞苦數月的謝懷柔微皺了下眉, 心中亦有不平。

但隻是一瞬,她原就是喜怒不明的人,平淡地說:“臣惶恐。”

“……”

謝懷柔,字子晏。她是本朝第一個女狀元,而且還是丹青學堂裡的寒門庶族出身。

任誰見她都要歎好一個眉目如畫的女郎,眼似點漆,麵如中秋之月,軒軒若朝霞舉。

可惜女郎美則美矣,鐵血手腕不遜於屠狗輩,且不像彆的文臣自持讀書人的斯文,她曾言,“能成事便是高招。”同僚沒膽輕看她分毫。

季鬱低頭,看眼剛才被她攙扶了下的手,語氣不輕不重地說:

“原來謝大人也是有體溫的。”

“……”

季鬱旋即轉過身,把一看見謝大人就跟乖如鵪鶉的紫鵑喚上前來。

被她扶著,坐上回宮的龍輦。

這些年漸行漸遠。

謝懷柔望著她的背影,依稀想起她還是小奶娃的時候,扯著她的袖子要聽話本。夜裡天冷,她腿疼,縮在她懷裡直哭。

是她給她擦淚換衣,教她念書,替她綰上的第一個墮馬髻。

大燕王朝向來立嫡立長,自太子薨,嫡出的隻有嘉喬公主和一三歲不到的小奶娃。

季鬱早幾年就被立為皇太女,參與朝政,甚至是替父批改奏折,明皇駕崩後自然由她登基上位。

朝中誰人不知,謝大人身為新科狀元時就得罪過嘉和公主。嘉和公主被立為皇太女,參與朝政後,更是與謝大人水火不容。

原先朝中熾手可熱的內史大人,一下變得地位尷尬起來。

更有甚者,為了討好新帝而迫不及待地上奏彈劾她。

……

永樂十八年。

剛懷上龍胎的貴人不慎摔入蓮花池,落了胎。

今上龍顏大怒,把自己關在望仙殿裡摔奏折罵外相:“朕非得砍了那禿驢,邊疆不穩,南邊水災西北大旱,問他何時能夠風調雨順,竟告訴朕要等九子降世帶來福澤!”

“現下熙兒又滑了胎,九…九子?朕怕是死前也見不到大燕的太平盛世了嗎??”

他膝下子嗣單薄,幾位小皇子陸續夭折後,偌大的大燕王朝僅剩太子殿下一獨子。

“陛下息怒,”皇後在旁坐著,慢悠悠地揭開茶壺往裡注水,茶香順著升騰而上的熱氣飄散,敷衍地說,“陛下萬金之軀,犯不著跟渾人置氣。”

“我看他就是在嘲弄朕!”

今上果然一絲一毫也沒息怒,拍著桌子就要傳旨把外相送去永州城賑災。

內侍還未上前,皇後剛喝下熱茶,突然捂住腹部喊肚子疼。

匆忙地傳來太醫,診出喜脈來。

現下的太子殿下是二皇子,其餘的幾位皇子公主都不幸早歿,惠妃誕下的三胞胎皇子排行六七八。季喻要晚他們幾天生,排行九。

永樂十九年,皇子公主接連出生後,後宮一掃原先子嗣單薄的荒涼模樣。

明明是三伏天,卻傳來了大雨緩解乾旱的喜訊,同年對大燕虎視眈眈的匈奴,王病死,膝下四個王子互不相服,部曲內亂。

前朝,今上聞訊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左相稟告完,垂著眼皮躬身呈上奏折。今上急急地奪過來,翻開細閱後笑得東倒西歪,胡子還濺著剛噴出來的茶。

秋收過後,國庫糧食豐厚。

今上趁機出兵鎮壓匈奴,軍隊猶如天助般勢如破竹地打入宮殿,捷報頻傳,往常戰鬥凶猛的匈奴因內鬥而元氣大傷毫無反手之力。四顆人頭被提到君前。

短短幾月,困擾大燕數載的邊陲不穩,徹底平息下來。

今上大喜,為了九公主大赦天下。

季喻尚未滿月就有小字,元瑾,甚至還被今上抱著一同上朝。一直抱到六歲,她都是坐在爹爹膝頭的。

外相曾卜算國運,掛上說,王之九子源異星之變,乃福澤之像,小時了了,大亦龍章鳳姿。

皇後自誕下太子後多年未有所出,季喻既是嫡出又帶著福祿之象,闔宮上下無不對其寵愛至極。

謝懷柔出身低微,但對讀書一事不曾懈怠過,俗話說三十老明經,七十少進士。她十九歲卻已是連中三元,是本朝第一個女狀元。

殿試過後有酒宴,隆重的歌舞平升。

宴散,謝懷柔挨不過眾人的意思,隻得跟隨他們一起在殿前賞月作賦。半響,她不耐煩再應付同窗的那些各懷異心,假借更衣,悄悄離開。

沿著出宮的慢慢走。

她原想散散酒氣,故意繞了點路,卻沒想到高估了自己對路的熟悉程度。天暗下來後,宮殿與宮殿之間的路變得模糊起來。

謝懷柔走到一處準備新建的宮殿前,確認自己迷路了。

月光照著青磚,樹影晃動間,忽然有個小丫頭冒出頭來,嚇了她一跳。

“你是誰?”

她明顯也被謝懷柔嚇到,旋即張口就斥,“壓著腳步鬼鬼祟祟做什麼?看你就不是好人。”

謝懷柔隻是好脾氣地笑了下,問她這是哪個宮殿,小丫頭不耐煩地答了,她又問些關於方向的話,她都一一作答,雖然語氣不好。

謝懷柔謝過她,正要回去。

“你去哪兒——”季鬱叫住她時,心思一動,知道她是要出宮的人,“你帶我一起。但我走不動路了,你背我。”

她這幅熟練使喚人的模樣,跟身上灰撲撲的衣服不相配。

謝懷柔一時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小女郎。

她蹲下,耐心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