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赴刑進行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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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你終於來了,伊麗莎白。”

中年人特有的雄厚而又溫和的嗓音與樓下的長笛聲幾乎同時響起。兩者的音色如此融洽,以至於阿南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那位老紳士是在向她搭話。

直到她的雙眼對上對方溫和的視線,阿南才遲疑著開了口:“抱歉……請問,您剛剛是在叫我嗎?”

“孩子,除了你以外,這裡還有哪位小淑女的名字叫伊麗莎白麼?”

中年人的胡髭下又傳來渾厚的笑聲,那笑聲很快便被悠揚舒緩的弦樂蓋了過去,消融在小提琴歡快的旋律裡。

阿南發現,中年人擁有一對如烈日般灼目的金色瞳孔。

但不知是年齡的催化、還是病變所致,他的鞏膜呈現出中老年人特有的濁黃,虹膜也映出茶水般渾濁黯淡的金棕色,亦如太陽表層那癬駁的耀斑。

他十分自然地接過手旁的侍者端來的盛滿葡萄酒的高腳杯,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隨後,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

“你不認識我也很正常。畢竟我們上回見麵時,你還是個躺在繈褓中的小不點,小手連我的一根手指頭都握不住。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呀,你就已經長成這樣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出現了——!這種『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的經典橋段!」

仿佛聽見了阿南內心的吐槽似的,中年人撚了撚唇邊的胡髭,又接著補充道:“光顧著敘舊,忘記做自我介紹了。我是福波斯·海信斯,風信子莊園的領主,以及,這場音樂會的主策劃。”

「!!!」

阿南聞言,立馬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雙手拎起裙邊,向伯爵行了個不太標準的屈膝禮:“原來您就是海信斯伯爵,請原諒我先前的冒犯……我是內瑞雅布家的伊麗莎白·馮·內瑞雅布,今天能被邀請來貴府欣賞您編排的大作,我感到非常榮幸。”

“用不著這麼拘謹,孩子,你和那些貴族們不一樣,不必刻意模仿他們繁雜的禮俗。直接叫我福波斯,或者,隻要你願意,叫我『那個大叔』都行。”伯爵說著,將視線轉向樓下的舞台,“還有一點我需要糾正——今晚的演出並非我親自編排,而是全權交給總指揮托德先生,以及他手下的皇家樂團負責的。托德先生在聽聞了我過往的故事後,根據我的要求創作了這支交響曲。相較於他,我隻是個靈感提供者罷了。”

他在說這話時,語氣裡流露出由衷的欽佩,其中隱約還夾雜著一絲……敬畏?

「一個音樂家居然會讓伯爵大人敬佩到這種地步?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啊……」阿南在心裡嘟囔著,隨海信斯伯爵一同看向樓下舞台。

先前她走得匆忙,隻顧得上粗略掃一眼。現在仔細觀察起來,那黑檀木舞台的最前端似乎向外突出了一塊,幾乎快要延伸到觀眾席裡。

一位蓄著長發、西裝筆挺的指揮家正站在小平台上,忘情地揮舞著手中的細棒。由於距離過遠,加上那人的骨架纖瘦高挑得要命,阿南竟然無法分辨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此時,樂曲恰好演奏到最歡快的片段。指揮家手裡的細棒一時間揮得更加賣力了。

單簧管、提琴與長笛交錯而和諧,阿南的眼前逐漸浮現出一座芳草青蔥、柳綠桃紅的村落。

在早春輕薄的晨光下,在一整片含苞待放的風信子花田中,一位年輕俏皮的鄉村姑娘與她的未婚夫偶然相遇。少女懷著不安與憧憬,小心翼翼地挽上未婚夫黝黑粗糙的臂膀。提琴輕快的跳音,仿佛在模擬他們胸膛中怦然跳動的心臟。

他們隻為享受此刻,人類最純真而原始的夢與激情。

在幻象與現實的交錯間,阿南聽見了海信斯伯爵的聲音——

“你看到什麼了,伊麗莎白?”

“我看到……一片村莊。”阿南不假思索地答道,“以及一場發生在花田中的邂逅,同他們身旁那些未開的風信子一樣青澀而美好……咦?”

那一刻,她感到雙唇不再屬於自己,讚美之詞已經好似行吟詩一般,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明明隻是一曲普通的交響樂,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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