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黑薔薇(2 / 2)

“你說『出手』……是什麼意思?”她的聲音嘶啞到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你知道是誰殺了伯爵!?”

我們的指揮家先生顯然沒能料到這突如其來的暴行,他雪白的襯衫前襟被攥成皺巴巴的一團,連帶著百褶領花一同被扯了出來。

托德比普通的日耳曼族姑娘高出近一個頭,因此在被揪住衣領的時候,他幾乎是被迫以彎腰的姿態平視對方。這讓他原本就挺不直的腰背顯得更加佝僂了。

然而,他卻絲毫沒把這點暴力放在心上,隻是似笑非笑地眯眼看著阿南。

“啊呀呀,我還以為您早就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呢。”他說,“伯爵難道沒有在音樂會上將他的過去都袒露給你嗎?聽了那個故事以後,您不可能不清楚是誰對他心存殺意呀……”

他頓了頓,嘴角又上揚幾分。

“——難道,伯爵在告訴您真相之前,就已經咽氣了?”

“……………………”

“看您的表情,我這是猜對了?”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阿南的語氣逐漸由逼問轉為命令。

她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得異常猛烈,內心的焦慮與暴力傾向正與視線右上角的係統時一同,向一個自己無法掌控的巨大數字逼近。

“——告訴我,究竟是誰殺了伯爵!”

【溫馨提示:請勿將暴力當做獲取情報的手段。】

她聽到腦內的係統音在嗡嗡作響,眼球後傳來難以言喻的酸楚與腫脹感。

“嗬…嗬哈哈……抱歉小姐,我隻想做個平凡的鋼琴師,還不想引火燒身……”

阿南忽然感到自己手中的布料開始顫抖起來。那指揮家的肩膀劇烈起伏著,從齒縫間發出一陣令人悚然的笑聲。

緊接著,一陣刺骨的寒意悄無聲息地爬上她的右腕——一隻冰涼的、蒼白的、腐朽的、乾枯的、骨節分明的手,正死死地桎梏住她的手臂。強大的壓迫感扼住她皮膚下滾燙的脈搏,逼迫她鬆脫開手指。

不對……還不止。

即便阿南已經鬆開手,那股壓迫感也絲毫沒有減輕的意思。阿南能聽見關節處發出細微的哢嚓聲,有點像是馬車的木輪碾碎爛熟的果子的聲響。

她很快意識到,倘若自己再不有所反抗,那瘋子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擰斷她的筋脈。

“好痛,你做什——”

“放手,托德。”

另一個的聲音在耳畔倏地響起。

在鼓膜觸及到那振動的瞬間,阿南驚訝地發覺,自己的心跳竟然沒理由地逐漸平緩下來,內心的焦躁與不安似乎也正慢慢融化。

阿南能看見一隻戴著白手套的左手搭在托德的手背上,將那骷髏般的指骨一節節地掰開。

“啊呀呀,侍從小哥,差點把你給忘了。”托德的語氣裡帶著調侃的笑意。

“我說,放手。”伊恩抬高音量,“彆讓我重複第三遍。”

他手套上的褶皺繃得很緊,看來也是衝著擰斷對方的手脖子去的。

空氣裡隱約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托德興許是自知雙拳難敵四手,於是收手後撤一步,有些掃興地聳了聳肩。他將自己的衣領重新疊好壓在外套下,整理衣服的時候,還不忘衝男仆抱怨了兩句。

“你家小姐揪我衣領的時候你袖手旁觀,我就抓了下她的胳膊,隻是正當防衛而已,你反倒上綱上線起來了。你會不會有點太雙標了?”

“雙標?”伊恩冷哼一聲,“我是獨屬於小姐一人的仆從,又不是警察。你要實在覺得不公平,可以去外麵報警。”

語罷,他拉起阿南的手腕替她檢查傷勢。好在除了手掌因充血而有些發麻以外,我們的偵探小姐並無大礙。

“不,免了。我和警察可不對付——”托德拖著疲憊的尾音,又朝阿南眨眨眼睛,“不說這個,小姐您現在還呆在樓上,是在做什麼呢?莫非是讓我撞見你們來案發現場銷毀證據了?”

“果然,內心陰暗的人無論看什麼事都陰暗。”伊恩搖頭解釋道,“探員們趕到這裡還需要好些時間,在那之前,伊麗莎白小姐作為內瑞雅布公爵的女兒,將對案件展開預先調查,順便將現場保護起來以免有惡人作祟。”

說完這句話後,他還意味深長地瞥了托德一眼。很顯然,他所謂的『惡人』正包括麵前這位可疑的指揮家。

“公爵啊……嗯哼,那位現在在首都警察廳裡好像確實是個來頭不小的角色。”托德喃喃道,“這還真是青出於藍、叫人欣慰……所以呢,調查結果怎麼樣?你們有什麼*驚人的*收獲嗎?”

他將形容詞咬得很重,陰陽怪氣的味道幾乎要從語調間溢出來。

所幸阿南早已進入了角色。她並沒有被指揮家的咬字激將到,隻是再次模仿起文學作品裡那些孤高偵探的模樣:她相當自然地環抱起雙臂,給了托德一個質疑的眼神(如果條件允許,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在手中夾一支煙鬥)。

“在確認你的清白之前,警方可不會向你透露任何案件進展。——更何況,伊恩先前跟我說,你在午餐時還曾來過一次我的房間。我記得你當時,是被海信斯伯爵傳喚走的吧?”

“作為今天下午和伯爵單獨會過麵的人,你難道沒什麼想說的嗎?”

托德臉上的笑容明顯凝滯了一瞬。沒過幾秒,笑意便從他的眉眼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是,我當時是去與海信斯伯爵見麵了。”他板著臉,難得嚴肅地說,“因為今晚的音樂會,從編曲到舞台幾乎都由我一人策劃,所以伯爵想向我最後確認一下演出的相關事宜。”

“我們一直聊到音樂會開演前的半個鐘頭,也就是五點半左右。當然,其間並未產生過任何爭執。”

“臨走前,他將我帶到他的地下酒窖,問我要不要來一杯。我拒絕了。‘酒精會麻痹大腦,影響一個指揮者的發揮。’我是這麼回答他的。”

講到這兒,托德忽然彎下腰,用手帕拾起地毯上的空酒杯——那是從臨死前的伯爵的手中滑落下來的、曾經用來裝盛美酒(亦或是毒酒)的容器。

“請不要亂動現場的東西!”阿南嗬斥道。

“彆那麼激動,小姐。我隻是將它物歸原位。”托德一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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