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沉默的開車,保鏢同樣沉默的坐在副駕駛位上。
後座的迪克則對著設計圖,一一向劉嘉請教。
劉嘉的圖畫得很簡單,隻畫了外觀,沒有畫內裡,因為……她沒有拆過自行車,隻知道外觀是什麼樣,應該能達成什麼效果,並不能詳細畫齒輪。
她比比劃劃地告訴迪克,那個看起來很平凡的零件,能改變自行車哪些方麵的性能。
基本上就是按照最簡單的變速自行車來的,可以做到上坡不費勁,女士們騎起來的時候不需要咬牙切齒影響形象。
關於材料,她也提出了一些可以改進的地方,利用另一些零件代替現在使用的零件,把車身的重量降到最低,萬一騎到半路,突然遇到一些無法繼續騎車的路段,可以扛起來稍微走幾步。
“法國剛結束的越野自行車賽,中間有好幾段都要選手扛著車子步行,如果你們的車比彆人家的輕,那不就很有優勢?”
迪克一邊點頭微笑,一邊低頭記錄,內心一片茫然:好像聽懂了,但又沒完全懂,聽起來跟齒輪有關,但是這個齒輪要怎麼安裝?鐵架不行要換輕型鋼?那是什麼東西?輪胎用的橡膠也要換?換什麼橡膠?
迪克是一個好乙方,他在充分理解了劉嘉的話之後,沒有向她詢問這些問題,尋找並采購合適的材料是他的工作。
劉嘉又跟他說了一些關於刹車的事情,現在最流行的刹車是倒刹,刹車不在手上,在腳踏上,向前踩是讓自行車往前走,往後轉就是刹車。
劉嘉個人非常討厭這種刹車,她騎車的習慣就是往前蹬時間久了,就要往後倒幾下,改變一下腿部肌肉的活動路徑,上回騎自行車追飛機,這個習慣讓她差點實現——車停了,我飛了,飛得好高。
既然現在代女王傳旨,夾帶私貨也是很正常的。
“現在的刹車力臂很短,需要強大的刹車力度來彌補,如果是長下坡,就會很麻煩,潤滑油可能會液化冒煙甚至著火,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劉嘉比劃了一下現代自行車刹車的姿勢:“需要刹車的時候,人會比較緊張,手掌本來就會自然的用力握緊,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把刹車裝在把手上?”
迪克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車筐和車燈的功能一目了然,迪克不能理解為什麼車輪也要發光。
“請問這是有什麼特彆的功能嗎?”
“好看。”劉嘉義正辭嚴。
迪克默默點頭,好看確實是一種強大的功能,如同引誘夏娃摘蘋果的撒旦,又像海中的塞壬,能讓人心甘情願的為根本就沒有什麼實用價值的東西掏錢。
但是問題來了,要怎麼供電?
現在所有的自行車都沒有車燈,如果有人需要晚上騎車,就要自備大號蠟燭或者油燈掛在自行車前麵,不小心就滅了。
而且,現在最小的電池都是20*15公分的鐵製品,剛才好不容易從這裡摳摳,那裡減減降下去的重量,一塊電池就把減掉的重量都給補回去了。
迪克很煩惱。
連固定不動的車頭燈供電都解決不了,何況還要管不斷轉圈的車輪。
“這不是你應該煩惱的事情。”劉嘉說,“飛利浦公司專業生產燈泡那麼多年,曾經往冬宮賣出了五十萬個燈泡,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做燈。”
迪克先生恍然大悟,對啊!
怎麼一下子沒想到,儘把事往自己頭上攬了。
以女王陛下之名,找飛利浦談談做車燈的事情。
“還有夜光……”劉嘉還沒說完,迪克先生馬上點頭:“我明白,您說的是鐳。”
“不不不,不是鐳,鐳太貴了,而且對身體不好。”歐洲人民對鐳的熱情著實讓劉嘉無語,怎麼半夜發光就想著鐳,是螢石不配嗎?
劉嘉的設計圖還有一張特彆浮誇,她沒有拿出來給女王看,保守的王室肯定不接受,說不定還會覺得她是不正經的女人。
但是,這種氣質的自行車,一定會在浮誇的美國特彆受歡迎。
禁酒啦,沒事乾啦,人民群眾燥起來啦。
“哦,很特彆。”迪克的態度禮貌、溫和,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微微糾起的眉毛和向下撇的嘴角說出了他的心聲。
高情商:很特彆。
低情商:這是什麼下流的低俗玩意兒。
沒問題,懂得都懂。
如果飛利浦能把車燈的問題搞定,就算Gazelle不接她的單,她也可以拿去給法國的其他自行車廠生產。
不就是自行車麼,又不是什麼技術壟斷行業。
阿瑪尼都能聯名摩托車,她Emma賣自行車也沒有什麼特彆的。
隻要不互相抬杠,要求對方一定要接受自己的想法,世界就會和平,沒有紛爭。
劉嘉與迪克在後座和樂融融的聊著自行車,聊著騎自行車時的服飾,還有一些騎自行車時會遇到的小麻煩,也許可以通過改進設計提高。
迪克是一個不錯的設計師,除了在審美方麵偏於保守。
在路上的十幾個小時很快就過了,在與迪克的聊天中,劉嘉對現在歐洲的工業水平有了一定的認知和了解。
科技不能一蹴而就,對於那些隻是稍微改變一下思想就能解決的問題,還是能抓住就抓住。
車停在比隆的酒店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迪克和司機要明天返回荷蘭,今天先在這裡住一夜。
劉嘉向郭眉了解到現在的工作進度,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得自己親自過去看一看才放心。
到了地方,劉嘉大吃一驚。
克裡斯第森先生沒有給積木設計地基。
所有的木塊都是直接搭在地麵上的。
他完全是按照真·積木的思路做了一整套的建築,媽媽為孩子收拾玩具的時候,可以很輕鬆的把它拆除放進盒子裡。
而劉嘉想要的是可以搬起來挪動的樂高,他可是樂高創始人,就算沒有提前說,就算提前了三十多年……
劉嘉眨眨眼睛,算了,確實是自己沒有說清楚,而且舉例用的也是普通的積木。
草率了。
劉嘉撫額,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幾套大模樣已經基本成型的百花聖母大教堂、盧浮宮以及等等……
“我希望它們和真正的建築物一樣,有地基。非常抱歉,這一點是我沒有提前說明白。”
劉嘉比劃了一下:“我希望搭好的東西,能夠像盤子裡的三明治那樣,被輕鬆的搬運到另一個地方。”
克裡斯第森先生皺起眉頭,他好像領悟什麼了。
“您要的不是積木,而是想做一個建築模型?”
“啊對!”
“這個可以加上。”
劉嘉指定的幾個基礎沒有什麼複雜的地基,隻要補上一個地基就行了。
“地基也要有可以固定東西的突起。”劉嘉說。
克裡斯第森困惑地看著她。
給積木加地基,可以理解為她追求現實。
在地麵上加可以固定東西的突起是為什麼。
“我想把您店裡的這些小動物小人小汽車都放到這些建築的旁邊。”
“我希望路上有樹,天上有飛機,如果您做得出來的話。”
窗外一道白光閃過,是一個騎自行車的夜行人,他的自行車上晃晃悠悠的晃著油燈。
“我還想加上自行車!”這事已經是劉嘉的執念了,隨時隨地都會想到它,“要有車燈,車輪要能發亮。”
克裡斯第森十分為難:“自行車可以,車燈的話,我可以用聖誕樹上的小燈泡,但是車輪沒有辦法發亮。沒有東西可以拚成輪胎的形狀。”
劉嘉不開心,一切都是沒有LED燈的錯:“可以給我做成能拆卸的車輪嗎?我也許可以想辦法。”
如果那個螢石礦裡的螢石是帶磷光的,她就有可以發光的車輪了。
兩人就設計思路重新修改調整的事情折騰了四個多小時,已是半夜十一點半。
回到酒店,劉嘉看了看時間,決定明天再打電話給錦兒問數據。
她是一個體貼的老板,不乾半夜跟員工聊工作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她盯著那幾張草圖,在玩具屋裡能不能挖掘出更大的價值?
可拆卸房間裡的家具可以做出多種替換款,想中國風就中國風,想法國宮廷風就法國宮廷風。
小人人和小動物可以不斷推出新款,向迪斯尼學習,讓那些小人人和小動物時不時的就擁有一些新朋友。
有新加入的小人人,就應該有新的衣服,小人人還可以踩滑板,滑板也可以層出不窮的推出新款。
樹……樹賺不著錢,點綴而已。
自行車、汽車……這個車輪不能發光的世界……誒?
劉嘉迫不及待的敲響迪克先生的房間門。
門開了,迪克先生身上穿著睡袍,頭上戴著睡帽,迷迷糊糊地看著她,雙眼朦朧:“Emma小姐早……”
“不早了……”
迪克先生一驚:“幾點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還是晚上,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公司有沒有往歐洲其他國家營銷的計劃。”
“如果能多多的賣出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但是營銷推廣的費用……”迪克聳聳肩。
劉嘉直截了當:“我這邊有一個行銷計劃,可以幫助你們的產品推廣。”
“那是什麼?”
劉嘉把那份玩具屋的設計圖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是要銷往全世界的木屋……街邊放自行車、汽車,事實上,我有很多種不同的自行車品牌可以選擇,不過既然您就在我身邊,而且貴公司又打算做新的、漂亮的自行車,所以,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合作,您給我一筆小小的費用,您的自行車就可以隨著這個木屋被賣到世界各地。”
迪克眨巴眨巴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腦裡努力過著劉嘉的話。
然後他悟了:她想讓我掏錢。
“掏錢”二字是商人最好的清醒劑,他一下子就從混沌狀態中變回冷靜的商人。
“抱歉,現在我們還沒有向全世界營銷的計劃。而且,您的這個木屋,是打算賣給孩子的嗎?我們暫時沒有製作兒童自行車的計劃。”
迪克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當然不,迪克先生,我們的木屋是打算賣給所有對生活充滿向往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會是我們的客戶。”
劉嘉又是好一通忽悠。
已經完全清醒的迪克先生大搖其頭,怎麼看這種屋子都是賣給孩子的,兩個完全不交疊的市場。
“好吧。晚安,迪克先生。”劉嘉欠了欠身,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設計圖本來就是她的,她可以用木頭把自行車先做出來,等玩具屋火起來也需要一段時間,愛屋及烏、及車、及人、及人身上的衣服……
到時候再找法國的自行車廠做個“女王同款自行車”也一樣。
臨睡前,劉嘉把所有的計劃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先睡,等醒來之後,也許就會發現有新的財富增殖點,或者發現計劃裡有什麼漏洞。
第二天早上八點,劉嘉起來,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給錦兒打電話。
想想還是算了,這個時候,錦兒應該也剛起來,還沒有到店裡。到店之後還要做一係列的準備檢查工作,先不打擾她。
收拾打扮一番之後,劉嘉前往克裡斯第森先生的店,今天店裡有幾個年輕男孩,他們是克裡斯第森先生的兒子,到店裡來幫爸爸雕刻木屋上的細節。
相對於其他著名建築,可拆卸式的房子是最簡單的,主要就是拚一拚房子,擺擺小動物小人。
劉嘉曾買過一套9036塊積木的樂高,拚到一半就有一種想殺人放火的感覺,為了不讓顧客們望而卻步,她設計的建築裡,最多一套也隻有兩千個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