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十九年(1 / 2)

慶曆十八年, 這年從下半年起,流年就不如意,順昭君身體欠佳, 眼睛昏花,已是看不大清了。

侍君們輪流侍疾, 順昭君撐著一口氣,過了中秋佳節後,就薨了。

國喪期間,劉研也垮了。其實從慶曆十四年,夜月病逝,霜白自殺殉葬後,劉研精神就不濟了起來。

病體拖到慶曆十八年,又因順昭君的病情勞累奔波,大悲傷過後, 也撐不住了。

國喪祭拜時, 劉喪放下拐杖,緩緩下拜叩首, 這就再也沒抬起頭來。

皇上繃不住,聽到子期來報,看到下麵白花花一片,侍君們奔到劉研身旁攙扶,又都悲痛大哭的場麵, 當時就流淚了。

皇帝站在祭壇上,晚秋的寒風吹乾了她的淚,她哭道:“朕是孤家寡人了……”

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朕隻剩玉哥了……”她就這麼對子期說。

實際上,年歲大了之後, 她每年會惦記著到賀玉宮裡坐一坐,但並不要求侍候,頂多和被而眠。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想要賀玉好好活著。

“玉哥啊,你一定要活得久一些。”皇帝說。

說多了,賀玉也就聽一耳朵,比起從前,皇帝已經不會說什麼:“要活的比朕久”這種話了,賀玉知道,她是上了年紀,怕了。

人上了年紀,總會想要更長壽的。

總之,慶曆十八年,年過得不太好,連三皇女和寶皇子都打不起精神來。

慶曆十九年,開春回暖,天氣不錯,又因皇上大辦春獵,大家很快就走出了悲傷。

春獵期間,皇帝罷朝了半個多月,一來是真的想去散散心,二來也是想多給皇長女些時日,看她能否當起大任。

皇長女是熙和三十一年夏出生的,到今年,已二十整,孩子都有兩個了。

不出意料,她並沒有讓皇帝驚喜,在她監國期間,明明朝中無大事,隻是一次恩科和試才會,就令她焦頭爛額,應付吃力。

皇帝回朝後沒說什麼,但失望是顯而易見的。餘國公那邊,餘風秀的姐姐妹妹們都忙著要把皇長女扶上牆,可皇長女自己卻失了鬥誌,話裡話外是說:“我愚笨,在母皇那裡,連二妹都不如。”

二皇女今年已滿十六歲,三年前才從彆苑回宮,文章古籍,無一不通,堪稱驚才絕豔,人是大變了模樣,不僅溫文爾雅,還對妹妹們照顧有加,心態是十足十得好。

隻是皇帝無法讓二皇女輔政,但她心中卻無數次想過,如果二皇女不是因眼盲,朝政交給二皇女,總要比給長皇女的放心。

喬昀給了她一個不錯的女兒,可惜卻無緣帝位。

皇帝春獵回宮後,頭疼了許久,又休息了半月。期間,宮中新封了位司侍,相貌妖豔,出身不高,父親是宮中的幫廚,因他自己煲湯好喝,送湯給皇帝時,被皇帝相中了。

如今,皇帝的皇女們,記錄名冊的已有十一個,皇子也多了。令皇帝欣慰的是,她的孩子們,除了前年宮中爆發時疫,病逝了一個年幼的皇女和三個皇子外,其餘的都還好好地活著。

她的後宮,雖然無手腕十分了得可靠的帝君之才,但侍君們心性都還不壞,她的孩子,比先帝的,要活得更好些。

八皇女是裕持正在慶曆十年為她生的,而裕持正也靠八皇女晉升了裕君,九皇女是容貴君的,十皇女是個宮侍的,不提就是。

皇子裡,她喜歡的是樓英在慶曆十一年,為她生下的利皇子,比九皇女年歲稍長些,其餘再添的,她也不太記得,自己給的名字,自己都會忘記,總也對不上臉。

六月盛夏,西北戰事突起,吐乎奈部分裂,唐舒裡攜已故藩王的長女和自己的幼子歸京麵聖,懇請皇帝出兵援助。

月底,吐乎奈部的小藩王六步孤追進京城,亦前來麵聖,要兵馬糧草,要朝廷承認她奪來的土地。

皇帝氣定神閒,設了宮宴,要請雙方出席,並且下旨,各君侍與七歲以上的皇女都允許出席宮宴。

皇帝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拿吐乎奈的小藩王磨刀,曆練她的皇女們。

宮宴開始前,侍君和皇女們先到。

二皇女獨自落座後,搖著扇子,微笑聆聽各種聲音,混亂入席間,一道聲音響起:“詩錦,不要惦記著吃,仔細聽他們說了什麼。”

二皇女回宮後還未去過後宮,但這聲音,她是熟悉的,推測一番,猜出說話的是三皇女的養父,文持正。

“怎會惦記著吃呢?”三皇女的聲音清澈活潑,每個音調都往上揚著,聽了就會讓人心情無端變好。

三皇女低頭偷吃了塊蓮子酥,說道:“吃飽了聽得更仔細,要是不吃,中途餓了,我可坐不住。”

這時,另一道聲音飄進耳朵,說話人語調中隱著調侃,但聲音本身卻低沉好聽。

“你也可憐可憐你那匹叫閃電的愛馬,你再吃下去,你那閃電就要變悶雷了。”

“給襄君問好。”三皇女嬉笑,顯然是被他調侃慣了,並不放在心上,“襄君多慮,無論悶雷還是閃電,總之是跑不過五妹妹的賽美人的。”

五皇女把自己的馬起名叫賽美人,這名字除了襄君說好聽外,其餘的提起來,都是齜牙咧嘴,感慨五皇女奇怪的品味。

“說我什麼?”五皇女來了,先給襄君問了好,而後落座前,踢了四皇女身邊侍從的屁股,還要在四皇女的侍從轉身震驚臉時,一本正經指著旁邊的三皇女,小聲道:“是她。”

她今年快十四歲了,也還沒個正形,個子瘋長,但心智似不大願意長大,隻在襄君麵前端莊,其餘時候,都是瘋瘋癲癲,一刻也坐不住的。

四皇女端坐著,苦著一張臉,翻了個白眼。

二皇女合起扇子,偏過頭,問三皇女:“三妹,身形莫非是圓潤的?我聽你聲音並不像。”

三皇女哈哈湊上來,二皇女拿扇子抵開她,那扇子恰巧抵在肉最多的地方,頓時愣了一愣,二皇女道:“三妹……著實有料。”

“誒,哪裡話,也就這裡有料。”三皇女嘻嘻哈哈,把胸脯拍響,又低聲耳語道,“不及二姐博文廣識,我隻長肉不長記性。”

“三妹謙虛了。”二皇女搖起了扇子,“三妹才思敏捷,是個聰明人。”

“過獎過獎,也就對這些個嘰裡呱啦的鳥語敏捷些,其他的真就一般,不如各位、不如各位。”她道。

六皇女和七皇女到,六皇女先來給賀玉問了好,又挨個都見了禮,這才回末尾坐下,接過補藥,飯前先喝上一碗。

她氣血不足,總比彆人蒼白許多,也瘦弱些,長得像她的亡父薛拂更多些,眉間總是有些憂鬱,看起來不太高興,沒什麼精神,實則人卻很是和善,極其好說話。

七皇女跟六皇女差不了幾天,也將滿十二歲,比六皇女高半個頭,也和自己的親姐姐四皇女一樣,有些少年老成之感,坐下後掃過一眾人,默然沉思。

皇上與容貴君走在前首,身後,唐舒裡牽著幼子,非他親生的小藩王長女跟在皇帝身後,她也才十六的年紀,警覺又不安,但倔強的裝著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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