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孽鏡台13(修)(2 / 2)

這個問題安子悅不想回答,隻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仙師說話很慢,語氣婉轉,聽起來有種異樣的風情,如果放到平時,安子悅倒願意聽他說說。可現在安子悅隻覺得他好吵啊,吵得自己肝膽俱裂,頭像被劈開一般地疼。

仙師望著安子悅漸漸渙散的瞳孔,看著他泡在血水裡的身體,冷笑一聲,口氣變得惡毒起來:“你看你這模樣,比最低賤的囚犯還要狼狽。你說你,他人的死活與你何乾,又與我何乾,你壞我好事你可知曉?”

他走到安子悅身前,居高臨下,看著慘兮兮的安子悅,嘴角擰成扭曲的弧度,說:“昨夜那些人死去,亡魂本可助我飛升,卻被你攪局。”

“百年難遇的機會,讓你給破掉了。”仙師越說越氣惱,語氣陰森,恨不得將安子悅碎屍萬段。

可安子悅聽了隻想笑,想爬起來大聲說:“那真是大快人心!”

隻可惜他現在笑不出來。

仙師抬起手,脫下頭上戴著的麵罩,露出下垂的桃花眼,那雙眼睛本該脈脈含情,就像西南的青山綠水,可現在他的眼睛裡滿是惡毒。

他怨恨地看著安子悅,說道:“如今可好,我的仙劫渡不了,安大人的人劫同樣也彆想渡了。”

他說完,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朝著安子悅的心口狠狠紮下去。

安樂猛地回神,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安樂內心一陣惶恐,那麵鏡子頓時變得可怖起來。

他轉身想跑,一回頭就看見君弈站在學院的走廊上等著他。

君弈眨著桃花眼,眼角微微下垂,如風似水。

安樂望著君弈,又震驚又驚恐。

安樂沒想到……君弈就是那位仙師,最後是他取走了安子悅的性命。

錯了,一切都錯了。

安子悅本該長命百歲,卻死在了君弈手上,從安子悅逆天而行用文曲星的筆救下所有人的時候,命運就開始錯了。

“安大人,彆來無恙啊。”君弈抱著胸,好整以暇地對安樂說。

安樂精神恍惚,喃喃地說:“你殺了我,還想怎樣。”

君弈笑了出來,一如既往地和煦,說:“可你欠我的,還沒還清。”

安樂心想,瘋了,真是瘋了。

他還被鏡中世界發生的一切震撼著,立馬就與上一世殺死他的人在現實中照麵,他真的覺得自己要瘋了。

“在我看來,明明是你欠我。”安樂咬牙切齒。

君弈嗤笑道:“可以呀,我們來好好算算賬。”

……開玩笑,他又打不過,怎麼算。

對自己實力的清晰的認識,讓安樂迅速冷靜下來,他已經是經曆過兩世的人了,懂得要保護自己,可不能再死在同一個人手上。

安樂想起他脖子上一直戴著淩波仙子塵,當著君弈的麵把那隻小玻璃瓶掏出來。

君弈見了,笑道:“你以為用這個就能跑掉麼?”

安樂光明正大地把粉塵倒在手心,裝作要自己吃的樣子,虛晃一槍,將粉末往君弈臉麵上撒去。

君弈冷笑著,用手拂開,笑著笑著,變了臉色。

淩波仙子的腳氣……腳氣這種東西,就算出自美女,同樣也是臭的。

安樂借機撒腿就跑。

“安大人重活一世,倒是會用下三濫的手段了。”君弈這麼說著。

安樂在前麵跑,突然覺得手腳遲鈍,身體有千斤重,無法控製地往地上倒去。

臥槽,君弈這是在他身上施了什麼法。

安樂慢慢地倒向地麵,不敢想落到君弈手裡會發生什麼事,咬緊牙關,雙目赤紅。

就在這時候,就像他以往遇到危險的任何時刻一樣,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身體,將他攬進熟悉的懷抱裡。

安樂在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蔣鳴玉和晏之南的身影。

蔣鳴玉抱著他,晏之南站在他的身邊,兩個人齊齊看向走廊儘頭的君弈。

安樂聽見君弈說:“這種時候還有救兵,你還是這麼命好啊,安大人。”

接著他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安樂以為在鏡子中看到安子悅的結局,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可他昏過去之後,腦海裡浮現出另一段回憶。

他還保持著死時的模樣,渾身血汙,整個人都是紅的,連麵貌都看不清楚。他的胸口還破著一個大洞,那是君弈紮出來的,可見君弈是有多恨他,將他的心臟都攪爛了。

安樂站在一團白色的光前,那光芒陰冷刺骨,卻又那麼耀眼。

安樂見過這團光好幾次,知道這是通往地府的路,安子悅死了,鬼魂要隨著陰差去往該去的地方。

他這麼想著,麵前立馬出現了一隊人,那些人擠在一起,估計足足有百來個,把他嚇了一跳。

他們身穿古代的官服,手裡拿著鐵鏈,一個個麵色慘白,盯著安樂看,安樂被看得渾身發毛。

“隻有他一個?”其中一個人發話問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用一種不敢置信的口氣說:“確實隻有他一個人。”

一百多個人瞪著安樂。

安樂被瞪得莫名其妙。

“一個就一個吧,一個也得交差啊。”他們這麼說著,在安樂的脖子上掛上鐵鏈子,拽著他往前走。

安樂這才明白過來,這些人是陰差。

於是,出現了百來個陰差押著一個亡魂的盛況。

這麼一個詭異的隊伍浩浩蕩蕩走過鬼門關,走過望鄉台,走過三途河,安樂好奇地打量著沿途的景色,這裡就是幽冥之地啊。

茫茫的黑夜中鬼魂哀嚎,陰差們麵無表情地牽引著各式各樣的魂魄,血骨一般的紅花綻放在路途兩邊,散發著奇異的惡臭,滾滾的黃泉水波浪滔天,掉進去骨肉分離,魂魄淒苦。

安樂見到這種景象不覺得可怕,反而感到新奇。

他們這一行人,一路遇到各種孤魂野鬼或者其他陰差,其他人全部都盯著他們看。

畢竟被一百多人陰差押送的經曆不常有嘛。

直到他們來到一座大殿前。

那殿宇漆黑巍峨,高聳入雲,說不出的威嚴肅殺,安樂此時作為一隻鬼,看一眼就想下跪磕三個頭。

那些陰差將安樂帶進大殿裡。

大殿內部空蕩蕩的,隻有好多根擎天的黑木柱子聳立在兩旁,柱子外側看不見牆壁,隻有深不可測的黑暗。

安樂一眼看到殿宇的右手邊有一方高台,台上豎著一麵鏡子,鏡子上罩著一塊布,此時此刻看不清鏡麵。

大殿的儘頭站著一個人,那人正等著他。

那人身披黑袍,衣角綴著火焰紋樣的金線,華貴而穩重。他負手而立,衣袍翻滾如浪,襯得他更為高大肅穆,氣勢逼人。

麵對這樣的人,安樂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狼狽的血跡與胸口霍霍通風的洞,頓時自慚形穢起來。

這麼高貴的人,自己這副樣子來覲見,實在太失禮了。

隻見那人將手從背後抽出來,他的手裡拿著一本卷軸,他低頭看著那卷軸,說道:“今日本該有三千七百五十三個亡魂前來報道。”

他的聲音清冷,聽在耳朵裡,像玉石在鳴響。

那人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安樂,說:“可隻來了你一個。”他頓了頓,又說,“甚至,你的姓名還不在名冊上。”

那人在說什麼,安樂其實沒太關注,安樂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他的麵容上了。

那個時候,安樂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個人真好看啊。

於是,這裡——才是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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