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抱了多久,井溶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心,心情很好的說:“乖,再給我抱一會兒,這幾天有些累。”
顧陌城哦了聲,老老實實的給他抱,不過想了會兒還是說:“師兄,累的話就去睡吧!”
井溶失笑,又默默地在心底歎了口氣。
這個小傻子!
他更心累了。
又過了幾分鐘,井溶才有些意猶未儘的鬆了手,兩人重新恢複到排排坐的姿勢。
分開的瞬間,顧陌城竟然有點兒失落,眼神不自覺的追逐著對方的胸膛,腦海中本能的回憶著方才的觸感:
原來師兄的胸膛已經這樣堅實寬闊!
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向來是不會隱藏心事的,差不多是心裡這麼想著,眼神和表情就都直白的表達出來。
井溶暗覺好笑,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怎麼,不舍得?”
顧陌城本能的點點頭,回過神來之後又飛快的搖頭,小臉紅撲撲的,不過還是像以前一樣實話實說:
“感覺師兄的胸比我還大呢。”
做旗袍的師傅都說了,她沒有胸!有點氣。
井溶臉上的笑意就那麼僵在那裡,簡直不知該如何回應。
剛才的氛圍那麼好,情緒那樣感人,你在意的竟然隻是我的胸?!
於是顧陌城當晚又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明明是誇獎和羨慕,師兄咋瞧著好像又生氣了呢?
次日一早,井溶久違的板著臉,顧陌城雖然暫時沒想出來自己到底是哪句話說的不對,可還是熟練的往他眼前湊,又眨巴著眼睛問:“師兄,今天我們乾嘛呀?”
井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蔬菜粥,冷著臉,非常高傲的說:“哪也不去,我就在健身房練肌肉。”
顧陌城傻眼,心想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咱倆就一塊兒練拳了,哪兒進過什麼健身房呀?你這又是鬨的哪一出?
井溶瞅了她一眼,發現這姑娘竟然在發呆,當即氣不打一處來,可偏偏又沒辦法衝她發脾氣,最後反倒把自己憋的夠嗆。
兩人正兀自發愣,顧陌城那隻向來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人是沈霽,覺得既意外又高興,忙伸著胳膊給井溶看,“師兄,沈哥來的電話,不過他怎麼聯係我呀?”
對著這麼一張陽光明媚的笑臉,井溶真是氣不起來,隻好又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沒好氣道:“前兒你不是給他們寄了禮物嗎?估計是來感謝的吧。”
估計道謝隻是個幌子,真正想打這個電話的…另有其人。
顧陌城一想也是,就接了電話。
沈霽開口果然就是道謝,又說自己和太太非常喜歡她送的拖鞋,現在每天都穿。
送禮物的人最想聽到的話莫過於此,聽他們真心喜歡,顧陌城也覺得很是開心,隻說是回禮而已,不用客氣。
沈霽今兒打這通電話的動機就不純,說完這個之後才算進入正題。
他飛快地瞅了一眼桌子對麵看似正聚精會神看劇本,實際上全程豎著耳朵偷聽的好友,乾咳一聲,語氣十分自然地問道:“你跟你師兄現在在哪呀?這幾天玩的好嗎,啥時候回來啊,你嫂子還挺想你的呢。”
顧陌城對於信任的人並沒什麼提防的意識,再加上之前井溶也沒有說要對沈霽行蹤保密,當即很乾脆的回答說:“沈哥,蘇子市真的很美,還有好多好吃的,我都不願意走啦!”
沈霽開的是功放,不用他說,聽到期望中的答案的崇義已經沉默著給助理發了一條短信,讓他馬上買去蘇子市的機票。
沈霽悄無聲息的撇了撇嘴,想了想又相當驚喜的說:“那可真巧,過兩天劇組要去汀州做相關的集訓,咱們也有日子沒見了,乾脆到時候一起吃飯吧!你不是對拍戲挺感興趣的嗎?過來玩玩吧。”
汀州市與蘇子市毗鄰,開車也不過半個小時,交通非常便利,因此沈霽的提議真的非常正常。
顧陌城也挺喜歡他和沈太太的,加上確實對拍戲挺好奇,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圓滿完成任務的沈霽又轉達了自家太太對她的問候,這才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
他吐了一口氣,用力搓搓臉,說:“哥們真是夠意思了,這就叫人把集訓地點改到汀州。”
劇組確實是要集訓的,不過原來的首選地點並非汀州,而是更往南的另一座城市,距離蘇子市少說也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這麼遠的距離,如果隻為了吃頓飯而在本已經不堪重負的行程中特地擠出一天時間來未免有些蹊蹺,為
了讓一切顯得更加合理,沈霽這才臨時變更地點。
反正幾個地方都差不多,最要緊的還是請的兩個指導老師,而汀州本來也是備選之一,去就去吧,把人一塊兒接過去也就行了。
崇義微微點了點頭,“我承你的情。”
說著就站起身來,麻溜的往外走,關門之前還不忘督促沈霽趕緊收拾行李。
沈霽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這可真是當爹的人了,如今滿心滿眼裡就隻有一個還被蒙在鼓裡的閨女。
還指不定人家孩子什麼反應呢!
顧陌城掛了電話之後就很開心的跟自家師兄說:“沈哥的劇組過幾天要來隔壁市集訓,說要過來找咱們吃飯呢。”
井溶跟沈霽關係非常好,對這個提議倒也沒有異議,隻
是點了點頭就繼續喝粥,就是眼神有些複雜。
恐怕吃飯是假,認親才是真。
這麼想著,井溶忽然就覺得沒了胃口,有種明知珍寶要離自己而去,可他卻非但不能努力阻攔,反而要在上麵加一把力的無奈。
顧陌城統共也沒幾個認識的人,投緣的更少,沈霽夫婦算是其中之二,因此小姑娘對即將到來的聚餐也正經挺期待。
井溶看著她陽光明媚的笑臉,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還是若無其事的問:“你爸爸的事情…”
這個話題一起,顧陌城臉上的笑容就褪了個乾乾淨淨,氣鼓鼓的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馬上就走?”
我當然是不願意你走,更恨不得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可…
井溶心中既甜蜜又哀傷,還是堅持道:“回頭假如人家找過來,不如咱們先見見,也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你說好不好?”
公裡公道的說,崇義這個人,外界風評還算不錯,這些日子他也托人四處打探了,可信度頗高。
他並不像一般藝人那樣私生活混亂,乾淨的好像一個苦行僧,除了紅酒和滑雪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愛好,也就是三不五時的出去哪兒旅行聊作消遣,玩兒命拍戲工作似乎就是他的全部。
哪怕井溶對他有種發自本能的不待見,並且隨著真相的臨近而進一步加深,可也不得不承認:這麼一個長期浸染在娛樂圈大染缸的人,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竟然還能這樣潔身自好,委實不易。
最關鍵的是,聽說他曾不止一次的公開說藝術就是他終生的追求和伴侶,完全沒有成家的打算,眼下也沒有任何交往的固定、非固定對象,也沒聽說跟誰關係曖昧,若是認親,也不用擔心小師妹在後媽和同母異父弟妹的夾縫中
為難…
再一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被沈霽那樣的君子引為知己,想來崇義的品行也爛不到哪兒去。
井溶向來對顧陌城有求必應,隻有點頭的,幾乎沒有發問的,這會兒這樣真摯的替她考慮,饒是顧陌城不想回答,也不由得嗯了聲。
他就鬆了口氣,覺得這活兒可真折磨人。
可不管怎麼說,事先的鋪墊到底是打好了,接下來要看的就是對方的表現。
知人知麵不知心,外麵打探來的到底隻能做參考,不能全信。而且做人和做爸爸之間的區彆大著呢,他能當個好人,未必就是個好爸爸!這種事情不實際接觸了是無法了解的。
假如他真的是個好爸爸也就算了,隻要有心,遲到的父愛永遠不晚;可要是不合格,那就對不起,甭說認女兒,
井溶自己就有數不清的法子叫他身敗名裂!
雖然不像一開始那樣排斥了,可顧陌城接下來還是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沒跟井溶說幾句話就回房研究藥方改進了,瘦瘦的背影裡都明晃晃的昭示著她心事重重。
顧陌城心情複雜,井溶更不輕鬆,他甚至去酒櫃取了一瓶白葡萄酒,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一杯下肚。
“你不能再喝了!”
再一次回到客廳的顧陌城一看他手邊那個明顯下去一大截的酒瓶,哪兒還顧得上彆的,忙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二話不說繳了酒瓶和酒杯。
井溶的酒量不太好,這會兒已經有些輕微的頭暈,眼睛花了好幾秒才對上焦,不過下一秒他就瞬間清醒。
“你,小師妹你拿的是什麼!”
“啊?”顧陌城眨眨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忙道,
“啊,你說這個啊,藥啊!”
她興衝衝道:“我剛才對你的藥方進行了重新排列組合,替換了一味更溫和持久的,又對其中三味藥材的劑量進行了調整,降低了副作用,增強了穩定性,師兄你快喝喝看。”
單純看她的表情和熱情,也許大家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飽含著愛與熱忱的雞湯或是燕窩之類的滋補物品,然而…井溶心中已然警鈴大震。
按理說,從她手上經過的都是藥,但這玩意兒顯然跟迄今為止見過的都不一樣。
這個味兒…嘔~就先不說了。
關鍵是,井溶發誓自己調整視線角度的時候,竟然看見燈光在那液體表層折射出了綠中泛紫的詭異光芒!
顧陌城端過來的時候碗裡的液體難免微微晃動,但是!竟然掛壁!
一碗藥竟然掛壁!
這是怎樣的濃稠度!
所以這他娘的到底是藥嗎?
可事到如今,為了讓她開心、安心、順心,哪怕自家小師妹端出來的是一碗見血封喉的劇毒液體,井溶也得喝。
不僅得喝,而且還要歡歡喜喜,不帶一點抗拒的仰頭乾了!
端著藥碗的井溶就覺得自己的胃部已經開始劇烈翻滾,求生欲和理性不斷掙紮…
他忽然就詭異的理解了當初被自己截胡的林家人的感受了。
跟沈霽他們約好的日子到了,師兄妹兩個人收拾好了就準備出門,結果一到酒店大堂竟然就看見了秦嶽!
也不知秦老板在這兒等了多久,反正看到他們的瞬間,眼珠子都綠了,走過來的速度堪比小跑。
“井大師,您就是井大師吧?”他無比熱情的說道,“這位是顧大師,哎呀真是久仰,久仰久仰,兩位在北邊的壯舉鄙人也聽過許多,如雷貫耳。老早就想拜會了,隻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現在來到蘇子市了,請千萬讓鄙人做東!”
他的語速飛快,擺明了是不給人反駁和推辭的空檔,說完這麼一大長篇之後又很是誠懇的說:“我那一雙兒女都是不成器的,冒犯了兩位,實在不好意思。不如二位賞光移步,咱們邊吃邊聊,也好叫我正經給二位配個不是。”
中間他還想跟井溶握手,結果後者巋然不動。也虧得他臉皮厚、反應快,立刻把握手的姿勢變成了自己搓手,強行化解了尷尬。
井溶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幽幽,看的秦嶽渾身發毛。
不等他再展示一把口才,顧陌城就挺不客氣的說:“您的兒子女兒確實有點不太像話,不過我們也出了氣,不指望什麼道歉,您有這功夫還是回去好好管教吧。”
剛才秦嶽說的是真客氣,但終究隻是客氣,屎殼郎還覺得自己的孩子香呢,這會兒見顧陌城竟一點兒不按套路來,說批就批,秦嶽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這年頭還真有拿著客套當真話的人?
他足足花了好幾秒鐘才重新找回理智,強擠出笑意問道:“您說的是。”
見他態度這麼好,顧陌城反而不好再說什麼,就點點頭,然後直拉拉道:“沒事兒的話勞煩您讓讓,我們約了人。”
真不愧是能打下一片天的老商人,秦嶽的忍功感人,都到了這份兒上竟還麵不改色,神態自若的問道:“不知二位約了哪位?相逢不如偶遇,要不乾脆大家都一起得了,也交個朋友。”
顧陌城就瞪大了眼睛,心道這人真不要臉啊!
井溶不輕不重的哼了聲,終於開口了,“秦老板貴人事忙,我們也有約在先,不如改天。”
顧陌城看了他一眼,那種違和感再一次湧起。
一聽他這麼說,秦嶽都激動壞了,當即連連點頭,“那是,那是,是我魯莽了,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下!對了,半個月後是我們公司的年會,二位要是有時間的話,就賞臉去湊個熱鬨,如何?”
等上了車,顧陌城才把忍了好久的問題問出口:“師兄,還真去啊?”
井溶正低頭看著那張名片,眼中滿是寒意森森的譏誚,聽了這話就眨了下眼睛,瞬間換上一貫的雲淡風輕。
“閒著也是閒著,你說呢?”
顧陌城想了想,還得點頭,“那師兄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差不多是他們還沒從酒店出發的時候,崇義已經拉著好友來到約定的酒店,然後各種焦慮,平均每隔五分鐘就往衛生間跑一趟。
沈霽實在看不下去了,在他再一次將身體重心轉向衛生間所在的位置時忍無可忍的一把拉住,“你可長點兒心吧,沒看路上埋伏了那麼多有意無意經過的服務生、食客,你要再這麼著,保不齊過會兒網上就能傳出你尿急尿頻尿不淨腎虧腎虛…”
這座餐館也是老字號,各方麵都沒得挑,可唯獨有一點:因為年代的關係,每層隻有一個公用衛生間!這就直接導致隱私性大大降低。
崇義就本能的去摸煙盒,結果半路回過神來,生生刹住,於是就更緊張了。
沈霽忍不住吐槽,“你當初拿金花國際大獎的時候都沒
這麼慌張!”
崇義想也不想的回了句:“大獎有無數個,可閨女一旦錯過了就沒了!”
對他而言,今天簡直就是決戰,容不得一絲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