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數次的敗下陣來。

“不錯,我是有彆的動機,不過很單純!”

崇義的眼中充滿了赤果果的懷疑。

龐衝老臉微紅,這才實話實說,“老實講,我覺得這次的危機對你而言很可能是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不一直都想著二次轉型嗎?”

轉型?聽了這個詞之後,崇義才重新陷入沉思,認認真真的考慮起可行性來。

不錯,他從來不缺乏膽量和清醒的認識。

當年他以偶像劇演員的身份出道,一部戲就紅透半邊天,三年後急流勇退,輾轉幾大戲劇學院潛修兩年,然後以一部中外合作文藝片的男二號迎來事業的第

二個高峰,一發而不可收。

幾年下來,他已經站穩腳跟,可以不必擔心基本生計和圈內外地位,然而他並不滿足,並開始耐心尋找第二次轉型的機會。

以前的崇義不好嗎?不,他很好,可恰恰就是因為太好了,一直以來他呈獻給大眾的形象太過完美,完美的不像一個真人,而更貼近於一位高高在上又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祗!

大眾敬他愛他,可無形中卻也難免敬而遠之,中間有種無法逾越的鴻溝和隔膜,不少角色演繹起來仍有些細微的違和感。

崇義這幾年也在不斷尋求突破,外界評價很高,可他卻覺得自己處於一個瓶頸期,無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達到理想中的狀態。

他想當個真正的演員,那種為了表演事業而生,可塑性超強的演員,而非高高在上的偶像和神,然後現在,身為旁觀者的龐衝第一個看到了契機。

個人專業素質跟人生經曆是分不開的,因為你的眼神和思維以及表達方式騙不了人。

長久以來,崇義的敬業精神無可挑剔,對自己的要求也堪稱苛刻,但龐衝總覺得他的人生有些空洞和乏味。不是貶義,而是太過單一,已經將表演視為畢生事業的崇義幾乎沒有其他愛好和消遣方式!

他太過孤獨,就好像是神話和中那些隻專注於一件事的悲劇人物,看似什麼都有,可實際上什麼都沒有。

而且他太過執著於鑽研技巧和提高技藝,反而忽視

了最本質的東西:全方位體驗生活,領悟人生。

毫無疑問,崇義正如外界給他的評價:“天生的演員”,是個天賦型選手,額後期的勤奮和刻苦更是功不可沒,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閉門造車。

誠然,過去幾年中他也嘗試過進行各種技能的演練,現在書法、國畫甚至是古琴和琵琶都頗有涉獵,國際一點的槍法、馬術、皮劃艇、鋼琴等更是無需多提,但唯獨一點,他的內心依舊空虛。

他就好像是一個缺了一塊擋板的木桶,饒是再努力,周圍擋板再高再堅實,水裝得再多,也是種不滿,因為不完整!

龐衝想了很久,覺得這就是崇義現在的狀態:

依舊刻苦和時刻追求上進的飽滿精神,無可挑剔的

職業素養,純熟的生活技能,以及明顯缺失的情感世界和內心。

他不是沒想過讓自家藝人去戀愛,可一來現代社會的女孩兒,尤其是娛樂圈的女孩兒都生了一百八十個心眼兒,崇義在她們眼中可能首先是一塊巨大的餡兒餅,鮮美多汁…感情反而靠後,龐衝非常擔心會影響自家藝人的狀態,反而得不償失。

當然,最關鍵的是,或許崇義本身就是那種對愛情沒什麼訴求的類型,跟江敏分手之後就一直保持在空窗期,並且適應良好。

久而久之,龐衝也就放棄了。

單身就單身吧,這樣也挺好。

但是現在,一個空前的轉機就擺在他們麵前:

沒有女朋友,沒有老婆,可是他有女兒啊!

既然崇義本人想要承擔責任,那何不想辦法讓這件事的輻射效果最大化?

聽龐衝說完之後,崇義半晌沒開口,前者就這麼屏氣凝神的等著。

差不多是等到龐衝覺得自己下一秒就很可能因為窒息而亡的時候,崇義終於抖了抖那兩排被無數粉絲稱為“鴉羽”似的睫毛,“我想想。”

龐衝說的話對他觸動很大。

崇義不想否認,最初在得知自己有個失散多年的女兒時,他確實非常驚訝,但瞬間就決定一定要想儘辦法找到她,因為那是一種責任,哪怕無心和意外也無

法推脫,更不能推卸的責任。

可漸漸地,等消息最終被一點點確認,線索一點點變得清晰和明朗起來,他的心態不自覺發生了轉變:

他開始變的歡喜,變得充滿期待,好像突然就覺得人生完滿了。

本來千篇一律的單調生活中突然多了幾個意外的音符,瞬間變得不確定起來,就如同白紙上肆意揮灑的彩色墨點,誰也不知道最終會呈現出怎樣的效果。

但是很奇怪,這種感覺並不壞,崇義甚至非常喜歡…

崇義一個人想了好久,也想了很多,有些事依舊沒有頭緒,可有的事卻逐漸清晰。

他站起身來,活動下因為久坐而略感麻木的四肢,拿過手機,很認真地編寫了一條短信,並設定了定時發送:

“城城,你好,我是爸爸,當然,你也可以喊我崇先生。我今天過得比較忙,事情有些多,也有些雜亂,但我相信我會處理好的。希望你相信,昨天見到你可能是我迄今為止短暫的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之一,最華美的語言也無法形容我心中的激動和歡愉,如果給你帶來困擾,我非常抱歉。

昨天影響到你的心情,我非常難過,也很失望,並非對你,而是對自己,因為沒能給你一個完美的會麵,更沒有一個哪怕是普通的童年…希望你不要被任何煩心事影響,好好吃飯,按時作息。”

落款是:遲來卻愛你的爸爸。

顧陌城是晚飯時候接到這條短信的,剛開始看到是陌生號碼她還不想看,不過因為心情實在煩悶,竟又難得有些好奇,到底是開了。

剛看到開頭第一句,她就有種摔手機的衝動,可不知為什麼,卻還是鬼使神差的看完了。

對麵的井溶看她的表情陰晴不定,好像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隱約猜到幾分,一直等她看完了才若無其事的問了句,“騷擾短信嗎?”

顧陌城還沉浸在短信帶來的餘韻中,過了幾秒鐘才回身,“啊?嗯,對。”

可不就是騷擾短信嗎?誰稀罕看這個!真是閒的!

井溶了然一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等兩人吃完了飯,井溶見顧陌城連例行的出門遛彎都沒了興趣,略一沉吟,難得主動向她發出邀請,“趕明兒我有個活兒,你在酒店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出去跟我逛逛。”

老這麼憋著不是個事兒,單純的言語開導又太過蒼白無力,還不如弄點事情來做,分散一下精力,調節一下心情。

若放在往常,就算他不邀請顧陌城還要巴巴兒的跟著呢,可這會兒小姑娘竟先遲疑了一會兒,這才心不在焉的點了頭,“好呀。”

轉眼時鐘指向十點,井溶催著顧陌城去休息,“明天要早起呢,趕緊去泡個澡就睡覺去。”

即便聽了要出門的話,顧陌城也還是有點兒沒精打采的,晃晃悠悠的去了。

看著她似乎更加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井溶不禁又歎了口氣,然後才發了一條短信,說那活兒自己接了,明天就去,要是對方沒工夫的話也甭改期,直接沒有下回。

消息剛發出去沒一會兒,對方就迅速回了短信,乾脆利落的說好,又說明天一早就親自過來接。

這一晚上,顧陌城還是沒睡好,一閉上眼睛就是亂七八糟的夢,直到東邊天際微微泛起魚肚白才勉強眯了會兒,次日早上起來時兩隻眼睛裡都布滿血絲,眼底下也隱隱發青。

井溶看了很是心疼,又見她依舊十分困倦,便主動過去替她梳頭發,顧陌城也格外老實,乖乖低頭給他擺弄。

井溶今兒先給她鬆鬆編了一條麻花辮,斜著越過肩膀擺到右側身前,然後又覺得腦袋左邊有些空落落的,就順手拿起昨兒崇義留下的向日葵發卡要往上戴。

“我不要那個!”哪知顧陌城先一步從鏡子裡看到了他的動作,當即皺眉抗議,“我不要你梳頭了!”

井溶無奈歎氣,又戳了戳她的腦袋,“小沒良心的。”

瞧瞧,自己白費了功夫了,出力了還不討好,反而叫人嫌棄!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終究還是麻利的收了尾。

年輕姑娘麼,到底愛美的,顧陌城自己對著鏡子照了幾下,又調整一下鬆散度,看著鏡子裡漂亮的小姑娘,心情似乎也微妙的好轉了。

發邀請的是蘇子市一個搞房地產的老板,姓薑,今年不到五十歲,身家巨富,小有名氣。值得一提的是,他並非本地人,卻在本地發家,也算一段傳奇。

薑老板前年盤下來一塊地皮,已經起了彆墅群,可是…竟然賣不出去!

真是奇了怪了,他前幾個盤都賣得特彆火爆,不等正式開就所剩無幾。按理說有前幾回的基礎,這一個更火爆才對,可偏偏廣告也做了,宣傳也發了,看房的人也一撥兒一撥兒的來了,最終敲定的竟然寥寥無幾!

甚至本來有好多跟方麵看著都挺滿意的客戶,說是回去考慮一下,結果就沒了下文。銷售員打電話追蹤詢問,理由竟然十分千奇百怪,基本上都是很偶然的小變動,然後就影響了他們買房的實力和決定。

薑老板什麼法子都試了,然而均收效甚微,眼見著投入的成本遲遲不能回籠,他也急了,請了好多風水師來看,然而都不管用。

半月前薑老板出去應酬,偶然間聽到酒桌上有人提到井溶,說他前段時間來蘇子市了,薑老板如獲至寶,趕緊跟人套近乎,又千方百計的弄了名片,托了中間人,這才好歹搭上線。

像井溶這種級彆的,壓根兒不必刻意宣傳,等閒單子根本不接,絕大多數都是圈裡人口口相傳,相互介紹著來的。就這麼著,還得看心情。

得到井溶肯定的答複之後,薑老板欣喜若狂,特意起了個大早,親自過來接。

甚至為了更符合對方的口味,打聽到井溶偏愛傳統

文化之後,他還特意花大價錢請人加急做了一套唐裝,今兒就上身了。

衣服是很好的,布料細膩密實,做工無可挑剔,哪怕不識貨的人一看也知道很值錢。可偏偏他那高聳的啤酒肚十分顯眼,非但穿不出唐裝本該有的寬鬆圓融和灑脫寫意,反而多了幾分滑稽…

見身邊還跟著一個白膚黑發的漂亮姑娘,立刻就在心裡對號入座,滿臉是笑的問候道:“井大師您請,顧大師您請!您瞧我這是哪兒來的福氣,竟能勞累您二位一塊兒出馬,那必然是馬到功成、手到擒來啊!”

顧陌城沒聽進去,隻是多往他肚皮上瞅了幾眼,挺擔憂。

瞧這肚子,堪稱她見過的之最!連當初的王老板都

不能望其項背,再這麼下去,這人危險了。

生意場上混的人一般都對身邊人的細微情緒非常敏感,覺察到她視線的薑老板難免有點尷尬,本能的提氣,用力將那圓滾滾的肚子往裡縮了縮,臉都微微憋紅了,顧陌城看著都替他累得慌。

上了車之後,薑老板又非常體貼的問:“不知兩位用過早飯了沒有?要是沒的話,咱們順道去卿和樓吃早茶,那兒的早茶可是一絕,很順心。”

井溶上車之後就開始閉目養神,聽了這話也不抬眼,隻是淡淡道:“已經用過了,直接去樓盤那兒吧。”

見他不願意多說,薑老板也不敢打擾,隻是又悄聲問了顧陌城的喜好,叫人替她買了杯鮮榨芒果汁上來。又很細心的放了一杯清水,好方便喝完果汁清口。

他們出發的比較早,成功的避開了堵車,約莫四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剛一下車,顧陌城就對著撲麵而來的濕潤而清新的空氣做了個深呼吸,由衷讚歎道:“真不錯呀。”

果然正如井溶所料,她的心思比較單純,腦子想事兒也挺簡單,一旦身處外麵的大環境下,很容易就會被吸引注意力,自然也沒工夫傷春悲秋了。

薑老板聞言難掩得意的指著前方那一大片在滿山蒼翠中若隱若現的建築群,說:“那是,不瞞您說,這大半輩子我也算跑遍了天南海北,唯獨相中了這塊地皮!您瞧這山,這水,這環境,這空氣!都杠杠的,在這兒住著,美容院的錢都省了!”

也不怪他這樣嘚瑟,實在是這個地方真不錯。

這片彆墅群就坐落在蘇子市濕地公園旁的山上,空氣濕潤,植被覆蓋率極高。而山上又種滿了竹子,景色比起許多華國知名景點也不遑多讓。

抬眼望去,隻見滿目鬱鬱蔥蔥,一眼望不到頭的挺拔竹林隨著山勢高低起伏,偶然有風吹來,便發出刷刷的聲響,叫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依山傍水,又呈合抱上升之勢,按理說合該是對事業家庭都頗有裨益的風水寶地,怎麼會賣不出去呢?

一行人換了彆墅區的小電瓶車往裡走,沿途一步一景,叫人流連忘返。

見顧陌城看的入神,薑老板適時道:“您若覺得好了,不用見外,就在這兒住著!看中了那套咱就住那套,甭客氣!”

顧陌城一聽,瞬間警惕起來:該不會不想給錢吧?!

顧陌城一時沒言語,薑老板也才不大透她的想法,不過儼然已經將這個看上去更軟乎的小姑娘當做突破口。

他正打算再說點兒什麼套近乎,卻聽井溶忽然輕飄飄的來了一句,“不必,這房子我們可消受不起。”

這話裡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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