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 / 2)

強問過,所以這麼多年,她還真就不知道撫養自己長大的師父的真實名字!

顯然崇義對這個結果也十分意外,再三確認顧陌城不是開玩笑之後還沉默了半晌。

這師徒三人的相處模式真心不同尋常…

從醫院回酒店的路上,顧陌城也重新考慮起了這個問題,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

難道師父有難言之隱?不然怎麼這樣逃避自己的名字呢?

她回去的時候井溶也剛進門,兩人先習慣性問了各自所辦事情的進展情況,然後顧陌城就有點鬱悶的說:“他讓我跟董博保持距離,說董博是個事兒精,走的太近的會很麻煩。”

嗯,井溶從未像現在這樣欣賞崇義這個人,而他們也終於達成了有史以來第一次意見的完全和絕對一致。

他的表情是少有的認真,“聽叔叔的吧,到底是娛樂圈的資深人士,看這些事情總比我們更清楚,也更有發言權的。”

他都這麼說了,顧陌城也隻好悶悶點頭,不過馬上就很驚訝的問:“哇,師兄,你竟然喊他叔叔!?”

不一直都是崇先生的嗎?

井溶難掩尷尬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沒再說話。

顧陌城捂著腦袋跑到一邊,對著鏡子重新打理一遍,又問道:“對了師兄,你知道師父的真實姓名嗎?

井溶愣了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顧陌城擺弄著花瓶裡的一支百合,說:“今天崇,那個人說想見見師父,表達一下謝意,這才說起來的。說來我也不知道呢,你知道嗎?”

井溶就點點頭,“知道。”

“你竟然知道?!”顧陌城手一抖,那朵可憐的百合花頭就被整個拽了下來,“我生氣了,你們這是在排擠我嗎?”

為什麼隻有自己不知道?

“你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井溶啼笑皆非道,“跟你沒關係,隻是師父自己不想提到過去罷了。”

可是他越解釋,顧陌城就越心癢難耐,當即發揚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一定要知道真相。

井溶給她纏的沒辦法,隻得同意了,“要聽就老老實實坐好,可能會很久。”

顧陌城立刻雙膝並攏,雙手置於雙膝之上,一副標準好孩子的坐姿。

接下來,井溶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將她從沙發上炸起來了。

“師父,其實是我的叔叔。”

顧陌城:“…什麼?”

井溶很有耐性的重複了一遍,“師父,是我的叔叔

,親叔叔。”

顧陌城就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脫口而出,“那他跟秦嶽豈不是兄弟?”

井溶臉上沒什麼溫度的嗯了聲。

“所以,他名字的縮寫QL,是秦什麼?”

“秦巒,山巒的巒。”井溶緩緩吐出一口氣。

顧陌城消化了一會兒,忽然就覺得生活特彆戲劇化。

多滑稽多刺激啊,他們兩個分明是孤兒來著,可這才多久,忽然一個的親爹是名滿天下的天王巨星,一個的親爹是腰纏萬貫的富豪?前後差距要不要這麼大?就不能來點兒普通百姓的生活嗎?

她都不願意去想此刻自己的表情,反正肯定很扭曲就對了。

“那,”顧陌城很艱難的擠出一句話,活似吞了一把蒼蠅一樣,“師兄你跟秦媛和秦姚那對兄妹…”

求你們彆是一個媽!

這麼多年同在一個屋簷下的生活賦予他們超強的默契,井溶瞬間明白了她惡心的根源,當即微微笑了下,“彆擔心,同父異母而已。”

“哦,那就好。”顧陌城猛地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說。

不過,這麼一來的話,她就產生了另一個疑問:井溶的親生母親是誰?

不等問出口,顧陌城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看似荒謬,但越想越覺得可能的猜測:

山上那座墓碑!

井溶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說:“我的母親跟師父曾經是戀人。”

顧陌城就覺得自己今天可能都坐不下了,這也忒亂了點兒吧?

井溶突然就笑了,幽幽道:“老實說,當年我第一次知道真相的時候,反應還不如你。”

顧陌城乾巴巴的笑了下,已經有了逃走的衝動。

像這種關係錯綜複雜的往事,不用猜都知道結局肯

定好不到哪兒去,不然也不會有今天了。而假如後麵沒發生喪心病狂的事情,估計師父也不會放棄原先優渥的生活,選擇抱著曾經戀人的骨灰和墓碑了此殘生。

不過井溶卻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事實上,憋了這麼多年,井溶已經快要被憋瘋了。以前顧陌城不問,他也不好說,現在既然提到了,他有了一種空前的傾訴的衝/動。

“師父和我母親舒雲是在法國留學的時候認識的,”這麼多年都叫習慣了,井溶還是更傾向於喊師父,而且這個稱呼仿佛就能跟過去那些惡心的事割裂開來一樣,“他們都是學油畫的,又都是華國留學生,所以很自然就熟悉起來。”

“不過當時我母親全身心的追求藝術,師父這個人

又比較含蓄,所以她並沒意識到對方的心思。”

含蓄?顧陌城不由得將這個詞套到自己印象中師父身上,反正怎麼看都不搭調。

井溶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微微勾了下嘴角,繼續道:“有一年兩人結伴回國,假期去蘇子市寫生,就是那一次,遇見了秦嶽。”

秦巒是個天生的浪漫主義者,追求純粹的精神完美,簡而言之就是這個孩子比較純潔比較天真,對待感情慎之又慎;而哥哥秦嶽不同,他從出生之日起就向往燈紅酒綠的生活,對吃喝玩樂無師自通,又特彆會花言巧語,極度擅長勾搭女孩兒。

隻是一麵,秦嶽就看中了這個漂亮女孩兒,當即決定發起猛烈的愛情攻勢。

秦巒看出了哥哥的意圖,馬上告訴他自己正在追求這個女孩子,但秦嶽卻以男未婚女未嫁,並且“你壓根兒沒跟人表白,那就都是單身”為由,對他的請求置之不理。

舒雲隻是個還沒出校門的年輕姑娘,哪裡是秦嶽這個花叢老手的對手?不過短短幾天就沉淪了。

多次製止不成功的秦巒不得不鼓起勇氣,對舒雲表明愛意,對方十分驚訝,可這個時候她已經喜歡上了秦嶽…

秦巒恨自己的懦弱,也恨哥哥橫刀奪愛,但看他們你情我願,偷偷流淚之後也隻好暗中祝福。

如果故事到這裡就結束,秦嶽和舒雲從此以後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也就罷了,已經決定將自己的全部感情和精力都投入到藝術中去的秦巒也會努力克製自

己,爭取做一個好叔叔。

然而一切都敵不過現實:

秦家到了這一代,隻有秦嶽和秦巒兩個兒子,可惜的是他們都沒什麼經商天賦,秦嶽開始接手公司之後不久就被對手打壓的喘不過氣來。

眼見著再這麼下去要糟,秦嶽決定另辟蹊徑:聯姻。

聯姻無疑是一條曆史悠久且曆久彌新的路子,千百年來遍布各大領域和朝代,屢試不爽。

可以說假如秦嶽那個時候還單身的話,這確實是最好的方法。

他長得很好看,說話又動聽,很會討女孩子的歡心

,在這方麵也算天賦異稟了。

很快的,秦嶽就打動了蘇子市另一個老牌企業家的千金,馮珍的芳心,並且她的家人對他百依百順的表現也很滿意。

然而這個時候,舒雲已經懷孕了。

秦嶽既想要紅玫瑰,也想要白月光,特彆理直氣壯的想出一個昏招兒:

他以安胎保養的名義偷偷將女友送去外地度假彆墅,然後直接在蘇子市跟馮珍結了婚!

秦嶽就想著,反正舒雲已經懷孕了,又愛自己愛的死去活來,等以後自己跟馮珍木已成舟,她也隻能接受現實;至於馮珍,等自己略施手段將她牢牢攥在掌心,然後再把孩子接回來,她也隻能認了。反正有錢

人家類似的事兒還少嗎?哪個男人在外麵沒有幾個紅顏知己?就算馮老頭兒知道了,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等到那個時候,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多麼美!

秦嶽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卻唯獨忘了一點,那就是舒雲跟他以前認識的女人都不同。

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反正舒雲隱約察覺到不對勁,竟一個人偷偷跑回了蘇子市,然後就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秦馮聯姻”的宣傳…

那個時候的舒雲已經不能打胎,絕望之下的她不得不向秦巒求助,後來因為身體情況一落千丈,生下井溶就去世了。

因此這件事,秦巒在秦嶽的婚禮上跟他大打出手,公開決裂,之後再也沒有回過蘇子市。

聽完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之後,顧陌城久久不能回神,越發覺得自己的生活充滿了虛幻。

井溶嗬嗬兩聲,問:“是不是很不真實?”

顧陌城點頭,覺得自己的三觀和認知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何止不現實,簡直太富戲劇性太狗血!這麼寫一本的話作者都會被罵沒有創新性的!

有錢人家的私生活都是這麼混亂這麼刺激的嗎?

但這個故事卻是從井溶口中說出的,從根本上肯定了它的真實性。

顧陌城長長地歎了口氣,忽然覺得對比起師兄來,自家這點兒事兒都不算事兒了。

唉,都不容易。

整個事件中,師父秦巒和舒雲是最無辜的,而前者無疑更為可悲可歎可憐,不僅經曆了失戀,還見證了兄長的背叛,目睹了他的無恥,何等的打擊!

要是換個心理稍微脆弱點兒的,就算不自殺,估計也要在餘生變成行屍走肉;可他們的師父不僅沒有沉淪,反而勇敢的承擔起了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好好地養大了兩個孩子!

顧陌城喃喃道:“師父真的很了不起。”

說完,又恨聲道:“秦嶽太可惡了!”

像這種玩弄親情、愛情的人渣雜碎,就是拖出去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可如今他卻混的如魚得水,功名財富全都有了,甚至還有那麼多人將他視為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最好實例,何等諷刺!

井溶的睫毛抖了抖,近乎呢喃的說:“師父,秦嶽曾經說他是個懦夫,可那是他瞎了眼,師父擁有最強大最乾淨的靈魂;至於舒雲,她真的是個傻女人…”

傻得感覺不到彆人的真心,傻到分不清虛情假意,傻到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多麼傻呀!

顧陌城兩眼直勾勾的發了半天呆,這才動作生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搜羅著詞彙安慰道:“師兄,不要難過了,你還有我和師父呀,大不了我把爸爸分

給你一半好了。”

井溶輕笑出聲,黑黢黢的眼睛裡一派平靜。

他捏了捏顧陌城的腮幫子,歎道:“我不難過,有你和師父就夠了。”

顧陌城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真的不難過了嗎?怎麼可能!

如果真的已經放下,這麼多年來你又怎麼會心心念念不忘報仇?又何必死死抓著秦家人不放?

說到底,還是因為心底那道傷疤依舊在滴血。

顧陌城忽然包住井溶,聲音悶悶的,“師兄,你以後都不要難過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頓了頓,又忽然提議道:“我跟你一起搞死秦家人吧!”

那樣的一家人留著也是浪費社會資源,乾脆就打掃了吧。

聽前半段的時候,井溶還十分感動,可到了最後這一句,他就忍不住泛起笑意。

“殺人要犯法的,”井溶的表情說不出的柔和,儘職儘責的提醒道,“女孩子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何況現在已經是文明社會了。”

“師兄,”顧陌城本能的吞了下口水,笑得跟哭一樣,“你不要笑了,我害怕,你究竟對秦家人做了什麼呀。”

秦嶽做過那麼多喪良心的事兒,她就不信師兄這個記仇的小心眼兒真會放棄一切!前幾天還說要報仇呢。

真的好恐怖,明明眉眼彎彎、嘴角上翹,好一副笑模樣,可裡麵射出來的全都是眼刀子、冰碴子,連她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縮脖子,假如秦家人也在這裡,恐怕早就變成篩子了。

聽了這話,井溶笑的越發溫和了。

“說什麼傻話呢,我可什麼都沒做,他們自家人非要內訌,我也沒法子。”井溶笑眯眯的說,“嶽父和女婿,妻子和丈夫,父母和兒女,這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敏感又脆弱,時間久了,突然破裂也是很正常的嘛。”

顧陌城機械的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光秦家人,恐

怕連馮家人都要被一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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