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他苦笑一聲,忽然覺得十分荒唐,“我以為一張照片給出的線索就已經足夠多,剛才在通話中我也幾乎說出真相,然而…他似乎並沒有猜出我的身份。”
世上還會有比這更荒唐更可笑的事情嗎?
你耿耿於懷的事情,彆人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切都好像是陽光下的水珠,也許當時看起來光輝燦爛,但隻要離開水源,馬上就會被蒸發,連一點痕跡都剩
不下。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才不是,”顧陌城立刻反駁道,“他本來就不是你的什麼人不是嗎?你還有我,還有師父啊!”
井溶愣了下,眼中終於緩緩沁出一點暖意,“對,我還有你們。”
隻有你們,才是自始至終陪在我身邊的。
顧陌城飛快的去給他倒了熱水,又三下兩下蹬掉鞋子,熟練地去他身邊躺下,跟他額頭對額頭,“對了,我把爸爸分給你一半吧,你看,其實他人挺不錯的,說出去也不丟臉的。”
井溶忽然笑起來,把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又溫柔
的吻了吻她的額頭,“恐怕你不想分也不成了。”
聽他重新又有了活力,顧陌城也不禁跟著歡喜起來,“為什麼?”
“知道半子這個稱謂嗎?”井溶調整下姿勢,換上慣用的逗弄語氣,一本正經的說,“隻怕到時候崇先生可要打死我了。”
半子,女婿。
顧陌城嘿嘿傻笑起來,小臉兒紅撲撲,看向他的眼睛亮閃閃的。
井溶看的一顆心都柔軟的一塌糊塗,方才的那種悲哀逐漸遠去,整個人重新注入活力。
是呀,對秦嶽,自己本來就沒抱什麼希望不是嗎?
既然如此,又何必失落?
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他也要替師父和小師妹考慮,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己擔心了。
他再一次吐了口氣,然後舒舒服服的吻了吻顧陌城的唇瓣,心滿意足,“好了,累了一天,早睡早起吧。”
今天乾嘛了?還累!?
顧陌城飛快的瞥了眼床頭櫃上的鬨鐘,覺得現在的感覺好極了,所以非常自然的忽視掉上麵20:00的數字。
古人有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現在天都黑透了,早就該睡覺了!
顧陌城美滋滋的想著,又抬手摸摸自己似乎還帶著溫度的唇角,猶豫了下,忽然飛快的往井溶下巴處啃了口。
真的是啃!
她太用力了,一口下去幾乎碰掉牙,井溶的下巴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上麵兩個清晰的牙印。
井溶:“…”
這是剛才沒吃飽嗎?
他哭笑不得的捏了捏顧陌城的屁股,“小東西,老實點兒,彆作妖。”
不知道男人不好撩撥的嗎?
顧陌城挺委屈的看他,癟癟嘴,特彆勇敢的說:“那你再親親我嘛!”
井溶都笑出聲了,故作為難的思考片刻,然後才在自家小師妹又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滿足了她的要求。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的,井溶暗自慶幸自己自製力過人,這才沒出醜。
“行了,快睡吧,小色鬼。”他笑著捏了捏顧陌城的鼻子,又很誇張的攏了攏自己的衣領,“等會兒不要對我動手動腳啊,不然我可是要報警的。”
顧陌城笑的渾身發抖,不過還是老老實實點頭。
兩個人回房之後就沒再出來,秦巒和崇義都很擔心,決定悄悄來看一眼,結果一看之後,崇義就當場炸毛,二話不說就要挽著袖子進去。
秦巒猛地拉住他,“你這是乾嘛?”
剛才的投緣和搭調好像一下子都沒了,崇義氣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指著裡麵的手哆哆嗦嗦發抖,“你看看你養的好徒弟!這是在乾什麼!”
秦巒飛快的往裡看了眼,有些尷尬。
被親爹抓了個正著!
他乾咳一聲,摸著鼻子道:“這個,哎呀這個你要相信我們溶溶的人品,哎呀不是”
“溶溶?”崇義表情古怪的看著他,就覺得剛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好印象瞬間敗光了,“一個大男人就叫這個名字?他怎麼不叫花花?”
秦巒:“…”
這是重點嗎?
再說了,你一個能把活人拍成鬼的臭手,有什麼一個鄙視起名廢?!
崇義痛心疾首,“一個不到二十二,一個不到二十,倆人沒一個滿法定結婚年齡的,這是要乾嘛,啊?簡直沒把我這個爸爸放在眼裡,秦先生我跟你講啊,咱們一碼歸一碼,我是很尊重你的為人的,但在這件事上絕不可能讓步!”
“虧我還那麼信任他,覺得是個挺不錯的小夥子,這就要誘拐未成年少女了?!”
秦巒目瞪口呆,小聲辯解,“不是,那什麼,崇先生,城城早就成年了啊!”
或許她在你心裡永遠是個小公主,永遠是寶寶,但實際上她早已經成年了呀!
而且我們家溶溶也不是沒分寸的人,不該做的事肯定不會做的呀!
然而現在的崇先生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任何解釋在他聽來都是狡辯,丟過來一個充滿殺氣的眼神後就乾脆衝了進去。
等等崇先生,你這麼闖到孩子們的房間裡不妥啊喂!
秦巒跟了幾步,想勸又發現自己沒法開口,隻是乾瞪眼。
好徒弟,師父隻能幫你到這兒啦!
正迷迷糊糊準備進入夢鄉的顧陌城就聽見又一個變來變去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一會兒是咬牙切齒的“井先生,很好嘛”,一會兒是溫柔的滴水的“城城啊,來來來,跟爸爸回家”,然後好像一整床都動了。
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趴在崇義的背上?!
顧陌城:“…”
等會兒,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麼大的人了還讓人背,真的有點羞恥了好嗎?
井溶好像也有些懵,想問什麼卻不知從何問起,眼睜睜看著丟下一個“你好得很”的眼神的崇義越走越遠,都快到門口了井溶才回過神來,鞋都顧不上穿就匆忙下地追了上去,“崇先生,您這是要做什麼?”
顧陌城也開始掙紮,臉都臊紅了,“放我下來啊,爸,你乾嘛?!”
聽見這聲在耳邊響起的爸,崇義一顆心又是酸澀又是歡喜,極儘溫柔的說:“城城乖啊,爸爸帶你回家。”
帶你回家…這句話真是莫名悲壯。
顧陌城嚇得掙紮都忘了,“這就是我家啊!房產證上寫的就是我的名字啊!”
這到底是鬨哪樣?
崇義一愣,猛地看向井溶,眼神就有點兒危險,“這麼說,你住的是我女兒的房子?”
這他娘的就更不行了啊!
秦巒和井溶都覺得這人的思維跳躍有點嚴重,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麼接。
顧陌城連忙拍了拍崇義的肩膀,飛快地解釋道:“不能這麼說,之前我一直都是師父和師兄養著的,在望燕台的時候我還一直住在他名下的房子裡呢。”
“那是應該的。”崇先生表示自己一點也不雙標。
直到這會兒,井溶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表態,“我明天就可以去把名下所有財產過戶到小師妹名下。”
彩禮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就連嫁妝我都可以幫忙準備的!畢竟單純從師兄的角度來說的話,我也算是她的娘家人不是嗎?
顧陌城驚得眼睛都要瞪出來,所以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個詭異的階段?
“我為什麼要你的錢?”
井溶皺了下眉,哄孩子似的擺擺手,“大人說話,小孩兒彆插嘴。”
顧陌城氣呼呼,“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秦巒也跟著點頭,“對的對的,我還有一部分,也可以”
話音未落,崇先生就一臉涼涼的瞥過來,非常高冷的表示:“我稀罕那些嗎?”
他可是崇義,他的女兒需要為了錢財糾結嗎?
秦巒&井溶:“…”
所以,您的關注點到底是在哪裡啊?!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崇義到底是帶著顧陌城走了,趕下樓的井溶和秦巒隻能跟她隔著車窗含淚揮彆,極具戲劇性的場麵一度非常感人…
車子飛快的消失在夜幕中,卷起地上的幾片落葉,晚風吹過,井溶和秦巒都出奇沉默。
半晌,秦巒才扭頭看看不久前還一片歡聲笑語外家氣氛和諧歡樂的院子,又看看自家麵沉如水的徒弟,撓了撓頭,“這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
井溶用力磨了一段時間的牙,忽然就後悔了!
去他的,什麼重情重義的崇先生,早知道當初自己
就不那麼積極主動的幫他認親!
現在好了,這個大豬蹄子翻臉不認人!
再說被軟硬兼施弄到酒店來的顧陌城也是一臉懵逼,非常不理解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家不住,反而要跑出來住酒店?
“我要回家!”
她可委屈了。
崇義表示不可能。
“之前爸爸是不知道,不然絕對不可能任憑你跟那小狼崽子共處一個屋簷下!”太危險了好嗎?
他閨女這麼好,還這麼小呢,本來就該吃喝玩樂,
看遍天下美男,咳咳不是,是多多接觸各行各業的優秀青年之後再做決定,怎麼就要吊死在這棵歪脖樹上?
虧他之前還覺得姓井的小子不錯,沒想到是個大尾巴狼,早就下手了啊,溫水煮青蛙,真是好心機!
顧陌城不大愛聽了,“你不好這麼說師兄,他很好的,而且現在師兄很可憐的,我要陪著他。”
這是賣慘了?
崇義覺得自己堅決不能輸。
“好孩子,你不知道,爸爸也特彆可憐了,這麼多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好歹他還有秦先生和你,有事沒事說說笑笑的,可爸爸是真的孤家寡人啊,什麼都沒有。”
說著說著,崇義真的就覺得自己簡直慘絕人寰!
白賺了這麼多錢,他咋就這麼慘?給誰花?
顧陌城對在乎的人真的特彆容易心軟,聽了這些話就沉默半晌,然後小聲問道:“那龐叔叔呢?還有方姐他們,不都天天跟著你嗎?”
“那能一樣嗎?”崇義這會兒也是真憂鬱了,“老龐忙得很,天天繞世界飛,而且好歹爸爸是個公眾人物,總得注意形象的,再苦再累都不好說,打折了胳膊往袖子裡藏,一定要把最正麵的形象,最好的狀態呈現給大家。”
聽聽,多慘,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有冤難訴有苦難言,誰敢跟我比?
顧陌城就不自覺的想起來之前雷老爺子對於崇義的評價,說他除了江敏這回事之外,真的是出道這麼多年零黑料,連最神通廣大的狗仔也沒拍到過他的黑照。
藝人都希望自己的形象完美無缺,可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見人心。能保持一天兩天不稀罕,一個月兩個月也有可能是運氣,但像崇義這樣出道二十年還始終如一的,真的少之又少!
沒有白得的榮譽,尤其是像他這種不喜歡炒作的,所有今天享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實打實拚出來的,就好像之前腦震蕩,換做那些新生代的小生,哪怕手上磕破點皮都恨不得昭告天下,腦震蕩?嗬嗬,不坐輪椅給狗仔拍幾個頭版頭條那都對不起背後的團隊!
見顧陌城的表情明顯鬆動,崇義乾脆使出殺手鐧,去她麵前坐下,特彆誠懇特彆悲情的說:“好孩子,
爸爸也累了,你忍心看爸爸一個人嗎?就這兩天,陪陪爸爸,可以嗎?”
無數媒體和粉絲都對崇義的眼神推崇備至,說他光憑一雙眼睛流露出來的豐富情感就能秒殺一眾競爭對手,簡直就是教科書一般的“眼睛裡都是戲”。
所以本來就已經動搖了的顧陌城一對上,心中的天平就迅速傾斜,柔軟的一塌糊塗,“那,那行吧。”
唉,我爸爸真是可憐。
於是幾分鐘後,正心煩意亂刷手機的井溶就看崇義的Talk更新了:
“難得的假期,帶女兒出來逛逛,考慮出國旅行。”
井溶:“…”
他麵無表情的摔了手機。
去他媽的國外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