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冬,虧他天南海北的跑著拜師學藝,折騰了幾年,該說他運氣太好呢還是太不好?
什麼有用的都沒學著,不過害人的竟也一點沒沾上,真不容易!
一旁的顧陌城也聽得哭笑不得,就小聲問謝廣平,“就他這個水平,怎麼被邀請來參加風水協會的內部聚會的?!”
雖說這個聚會並不僅僅麵向會員,同時也致力於網絡有潛力的非會員和其他相關領域的專業人士,所以謝廣平這專業並不完全對口的也來了,但這個夏冬?明顯是問啥啥不懂,聽啥啥懵逼啊!
說是潛力股?這也不像啊,好歹你得會點兒入門的東西吧?
可以這麼說,他現在的狀態用COSPLAY來形容更
加妥當和貼切!
謝廣平忍笑,也唏噓一陣,然後飛快的衝她撚了幾下手指,壓低聲音道:“錢多人傻唄。”
張清德就不是什麼厚道的好鳥,估計也是看重夏冬的這一優良品質,所以才額外給了他一張邀請函。
顧陌城挺同情的看了垂頭喪氣的夏冬一眼,這就是妥妥的肥羊啊,張清德明顯是把他當成資金儲備庫了。
她就有點氣憤,“姓張的太可惡了,自己沒什麼本事還到處招搖撞騙,教不了你早說啊,或者這人沒天分你不理會不就完了?偏偏這麼給點兒好處吊胃口,都夠資格詐騙了。”
謝廣平就笑,“他們才不說呢,真要說明白的話,這個協會基本上就能就地解散了。”
你就數數看吧,這整個協會裡有真本事的絕對不超過兩成,撐死了三成,剩下的全都是鑽營取巧沽名釣譽之輩。
聽了這話,顧陌城就有些不明白了,“聽你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那為什麼還這麼熱衷入會?不是平白浪費金錢和精力嗎?”
謝廣平輕笑出聲,還特彆膽大包天的往她額頭彈了一下,搖頭晃腦道:“這就不懂了吧?背靠大樹好乘涼呀。這個協會發展也有幾十年了,關係人脈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人,基本上已經控製了國內整個風水圈子。還有專門的營銷團隊,名氣大的很吶。
很多綜藝節目,甚至是某些影視劇拍攝的時候,還請他們當嘉賓和業務顧問呢!隔三差五上個節目,或是開個專題講座啥的,享受一下飛來的金錢和澎湃的崇拜、仰慕,日子過得不知多滋潤。
主動找上門來的客戶就占絕大多數,再加上相關人員給介紹的,幾乎壟斷市場。哪怕他們自己做不了的,也會介紹協會內部的人去做,絕不可能肥水流到外人田,對一般的風水師來說,不入協會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像你們這樣散在外麵的無組織人士還能混的風生水起的,真是百年
不遇,不然憑什麼對你們這麼關注?”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顧陌城這才恍然大悟,以前有點小明白的小細節也都瞬間明朗了。
難怪他們一而再的下帖子,恐怕還真不光是為了找茬。但是她跟師兄都是有師門的,自然不可能加入這個一群飯桶雲集的什麼協會,要是對方知道他們非但沒有加入的意思,而且還滿滿懷抱踢場子的誠意,場麵一定非常精彩。
他們兩個在這邊交流,井溶和夏冬也沒閒著。
井溶對於夏冬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得知他的遭遇後又多了一點同情,這會兒基本上是有問必答。
夏冬從沒想到這樣跟傳說中的大師麵對麵請教的機會來的這麼突然這麼快,直接就從小挎包裡掏出了厚厚的本子,把一直以來不懂的問題,源源不絕的丟出來。
原本井溶隻是看在謝廣平的麵子上,可隨著回答的問題越來越多,他也終於對夏冬起了一點興趣。
這個比自己還大幾歲的門外漢雖然對於風水一道幾乎一無所知,可態度十分誠懇認真,一個接一個提出的問題也是由淺入深,從一開始他不假思索隨口就答,到了後來竟也需要稍微整合一下了。
由此可見,謝廣平之前說的夏冬癡迷風水一道並非虛言,而且也的確花了很長時間,下了很大力氣去做研究,不然一個門外漢單憑自學很難達到這樣的程度。
問答告一段落之後,夏冬給井溶的感覺就是:他的個人積累已經達到了一個瓶頸,再繼續這麼努力下去也無濟於事,真的非常需要一個真正懂行的人指點。如今井溶的出現恰是時候,隻是稍加點撥,便如撥雲見日,將這麼多年來夏冬的知識點全都串聯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張清德那樣的草包耽誤了,他現在初步入門絕對沒有問題。假以時日,小有所成也未可知。
要說一開始,井溶是真的完全沒有收徒的想法,一來他現在還太年輕,二來也確實沒碰到過有天分的合適的苗子
,可誰成想夏冬就這麼冒冒失失的撞了過來?
來這裡之前,井溶卜過一卦,卦象是這幾年少有的複雜,不過最終確是否極泰來,並未顯示任何與傳承有關的信息,他也沒多想。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看了瘋狂做筆記的夏冬一眼。
夏冬整個人都趴到了桌子上。
這個姿勢其實很難受,他個頭又高,幾乎是蜷縮著。但他卻沒有一點不高興,右手飛快的記著,口中念念有聲,臉上眼睛裡都迸發出狂熱和由衷的歡喜,完全是一個終於找到寶藏的旅人,不見一絲勉強和作偽。
莫非,這就是緣分?
就好比買東西,有的時候你迫切的需要什麼的時候完全找不到心儀的,可又有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買這些東西的想法,它卻又偏偏跳出來,而且合適的一踏糊塗。
井溶甚至忍不住開始想,假如自己真的能夠長命百歲,再過幾十年想收徒了,到底能不能找到一個這麼合適的苗子?
他正在沉思中,夏冬已經寫完了,又從頭到尾看了一下筆記,這才心滿意足的吐出一口氣,想了想,又對井溶提出了兩個問題。
顧陌城也十分驚訝,對謝廣平小聲說:“他現在問的這兩個問題已經不屬於初學者的範圍了,如果真的能夠融會貫通的話,就已經算入門了。”
短短一個小時,她就親眼目睹了一個外行從一問搖頭三不知,到了如今的程度,說一句突飛猛進絕不過分。
說完又搖搖頭,“如果不是從你嘴裡聽到的話,我和師兄都不會相信他真的沒人指點的。”
陰陽風水之學玄而又玄,跟普通科學十分不同,用尋常的學習方法和理解方式很難弄明白,而且又因為很多地方非常微妙,稍有不慎就會誤入歧途,所以才需要傳承。
而這個夏冬竟然在完全沒有人指點和遭遇草包的情況下,自己摸索到了這個程度,著實令人驚訝。
能做到這一點,足夠說明兩個問題,第一,他是真心喜愛陰陽風水之術,並且天賦出眾;第二,他的心性堅定又單純,所以才能在滾滾紅塵之中走到這一步。
謝廣平也十分意外,本來帶夏冬過來是出於無奈,可現在看來,兩位大師的態度都有了明顯的改變,這似乎是意外之喜?
他搔了搔額頭,喃喃道:“莫非還真撿了個天才?”
“天不天才我不敢說,”顧陌城低聲道,“不過這小20年來,除了師兄之外,他是我唯一見過的天分上佳的人。”
要換作彆人,哪怕有謝廣平的麵子在,恐怕師兄也早就不耐煩了吧?又怎麼可能會像現在這樣知無不言、有問必答呢?
說到這裡,顧陌城忽然又好奇起來,“你說撿到,你是怎麼撿了一個大活人的?”
話音剛落,謝廣平就撲哧笑出聲,而井溶和夏冬沉迷於探討學術,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邊,顧陌城又是一陣歎。
“我不老滿山遍野的跑嗎?”謝廣平笑完了才娓娓道來,“大概是前年吧,我有工作去西南邊陲的雲海省,那邊全都是山地形,又複雜,我有指南針都差點迷了路,結果你猜怎麼著,在一個鐘乳石洞窟裡發現了這小子。那時候他都差不多彈儘糧絕了,我就把他帶出來,後來問他來乾什麼來著,他就給我看了一個不知從哪弄來的劣質羅盤,說聽人講這一帶是風水寶地,地形非常經典奇特,親自過來觀摩的…”
也就是那一次,他才跟夏冬家裡有了聯係,後來夏冬的叔叔開發的那塊地皮出了問題,也才能聯係到他,這才有了後來師兄妹兩個跟他一塊兒組團的經曆。
顧陌城聽候半晌無言,老半天才感慨道:“我該說他那
是勇於為了熱愛的事業獻身呢?還是頭腦簡單?”
“估計都有吧,”謝廣平飛快地回答道,“聰明勁全沒用在這上頭。”
也真是巧了,那一片山地深處少有人去,除了資深驢友、喜歡探險的人之外就沒彆人了,要是那一次謝廣平沒發現他,誰知道現在是死是活?
顧陌城就更不知道說什麼了。
那邊井溶的問答活動也告一段落,夏冬紅光滿麵的,看上去特彆滿足。
他整理好筆記,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指和手腕,又站起來朝井溶鄭重行了一禮,“多謝指點。”
說完還特彆感慨的道:“這幾年我也問過好多人,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說的像您這麼詳細,我聽了之後真的大有收獲,以前好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都迎刃而解了。”
井溶笑了笑,“你天分不錯,真喜歡的話,就不要放棄。”
夏冬聽後眼睛一亮,忽然重新湧起一點信心,再次試探著問道:“那您能收我當徒弟嗎?”
井溶又笑了下,竟然沒有像一開始那樣一口回絕,“現在不好說,再看看吧!”
“對對對,再看看再看看,這種大事馬虎不得,”夏冬點頭如啄米,歡喜的快要蹦起來,又握著拳頭發誓,“我一定好好表現!”
顧陌城和謝廣平都被他逗笑了,後者更悄悄對他豎了豎大拇指,無聲說了句恭喜。
井溶又斜眼看了謝廣平一眼,意味深長道:“你也放心了吧?”
謝廣平就開始裝傻,兩手一攤,“哎呦,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
夏冬就是個行動能力稍微出色點的書生,如果謝廣平真的不想帶他來誰也沒辦法,所以說打從一開始,他心裡也是有那麼點希望吧。
井溶和顧陌城都是厚道人,也不是那種自私鬼,而夏冬是一個苦於沒有門路的好學生,謝廣平實在不忍心看他一年到頭被花式騙,最後再稀裡糊塗把命喪了,這才順水推舟的帶他過來,沒想到還真有門兒!
這次來的非會員不多,夏冬的身份和地位又比較特殊,住的地方就隻有一個張清德,剩下的房間就這麼空著,倒是方便了他們往來。
臨走的時候,謝廣平還挺嚴肅的跟井溶說:“有了今天這麼一出,這小子對你也算死心塌地了,姓張的知道自己引狼入室的話估計能氣瘋了,你們新仇加舊恨,可得小心點兒。”
井溶就似笑非笑看他,“話不好這麼說,人是誰弄來的?”
“得得得,”謝廣平也裝不下去了,舉起雙手投降,“是我還不成嗎?我這不也是愛才嗎?再說,我看你對他也挺上心,沒準兒回頭還能廣大師門,那也得感謝我吧?”
井溶哼了聲,特彆滾刀肉的說:“不管他們,債多了不愁。”
反正就算沒有夏冬這一出,他們也不可能跟張清德和平共處。
一來作為正經陰陽風水一脈的傳人,他和小師妹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那起子人繼續招搖撞騙;二來張清德並非心胸開闊之輩,上次被放鴿子估計就已經懷恨在心,這次要是拉攏不成,估計立刻就要反目成仇。
所以夏冬的事情,撐死了也就能當個□□,怕什麼?
他井溶什麼時候怕過得罪人嗎?不存在的!
知道這個時候,心無旁騖的夏冬才有點回過味兒來,偷
瞟了顧陌城好幾眼,這才嘗試著問道:“恕我冒昧,我看大師你真的挺眼熟,方便問一句嗎,您認識崇義嗎?”
顧陌城麵無表情的點頭,“認識,他是我爸。”
夏冬一張臉騰的就紅了,不知是樂得還是臊的,手忙腳亂的老半天才說了句對不起。
顧陌城就樂了,“對不起我什麼?”
夏冬給她問住了,愣了會兒,喃喃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好像應該說句抱歉。”
謝廣平抱著肚子笑的扶牆,井溶也一臉沒眼看的樣子。
這徒弟能收嗎?一個師父已經有些不著調了,這個看上去也不是特彆精明的,真是想想就心累!
顧陌城失笑,“我又不是什麼名人,也沒法律規定說彆人見了我一定要第一時間認出來,這有什麼?”
有名的是她爸,該享受彆人追捧和喜愛的也是她爸,跟她沒關係,這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被送走的時候,夏冬還一步三回頭,特依依不舍,又反複跟井溶確認,以後還能不能繼續跟他請教。
井溶也沒擺譜,挺爽快的答應了。
倆人走了之後,顧陌城就笑著撞了撞井溶的肩膀,“師兄對他挺滿意呀,回頭我是不是該恭喜師父喜提徒孫?”
井溶輕笑一聲,抬手掐了掐她軟乎乎的腮幫子,下一秒竟一抬手把人抱了起來,還顛了兩下,作勢欲丟,又沒什麼威懾力的威脅道:“小東西,越來越上天了,敢開師兄的玩笑了。”
顧陌城嘻嘻哈哈的叫了幾聲,摟住他的脖子,吧唧往他嘴上親了下,還舔了舔嘴唇,理直氣壯的說:“這麼多年,我開的還少嗎?”
井溶笑著歎了口氣,“還真不少。走,師兄帶你回去數
數究竟有多少。”
顧陌城摟著他的脖子,一下下的晃著腿兒,一點也不怕,“師兄,你這算不算秋後算賬?”
“算,不過估計你得賠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