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6)(2 / 2)

李餘濤一頓,道:“是先生您先說的暴民。”

曦月快語連珠:“我說是你便信?我是誰人?你又是誰人?來日你若為官,旁人說什麼你便信什麼?你沒有雙目,沒有雙耳嗎?你也要同陛下一樣,管九州疆土嗎?有朝一日,若你們真能登科及第,那就是朝廷的耳目,而你們這些,卻隻會聽,不會思考嗎?”

李餘濤氣結道:“朝廷未曾說不管,派人前去查看,他們為一己私欲,直接圍堵了辦事官吏。毆打朝廷官員不說,還聚在城門鬨事,硬逼朝廷撥款,這如何還不叫暴民?”

曦月:“你是道聽途說,還是親耳所聞?你所聽所見,與他們的所聽所見可否相同?不知道可去問,可去看。你去了嗎?”

李餘濤無言以對。

左乾陵看不過眼道:“滿京之中誰人不知?”

曦月又踱到他的麵前,問道:“你知,那你知為何良田會欠收嗎?你知嗎?你知他們為何要動手嗎?你知他們為何拚死也要進城嗎?你知這群隻為一己私利的暴民,為何不去爭搶過路人的銀錢嗎?你就不曾覺得奇怪嗎?”

左乾陵也跟著閉嘴。“誰人會知啊?”

曦月失笑,推開一步,攤手道:“他們不是暴民,他們隻是愚民。未曾念過書,未曾識過字。他們不能學,你們不想學,那誰去學?那問題,誰去解決。緣由,誰去探查?總歸不是你們,因為你們不在乎。可這管民生民計的,來日不就是你們嗎?”

曦月:“一畝三分地,那便是他們的天,便是他們的命!你們卻說什麼,這與你們,無關。無關啊小子們!你們是不食人間煙火嗎?”

左乾陵擰著手彆扭道:“才疏學淺,從未聽聞,無從下手。”

曦月:“我不求你們有多博學,能知萬事。但那群農戶,盤踞城門已有數日之久。我就想問問,你們這群未來的父母官,未來的青天老爺,可有一人,去看過,問過,質疑過,關心過,安撫過?”

曦月:“於眼前的事,尚且不放在心上。來日登高廟宇,可還會曾記得自己是誰?你們靠什麼而活?逢迎,拍馬,虛榮?”

曦月一番批評淩厲帶刺,咄咄逼人,是一點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也沒有。

她舉起手,高聲道:“便是聽你們短短幾句話,我就可以曆數你們三宗罪。”

“一!孤高自傲,閉塞言聽。”

“二!聽信讒言,不分是非。”

“三!愚昧不堪,自欺欺人!”

“縱然是你們將來身居高位。與屍位素餐又有何異!”

“你們現在對於自己的未來有過想法嗎,難道你們就甘心永遠這樣,依靠著自己的父母的成就,而蹉跎一輩子嗎?你們有想過,你們的未來在哪裡嗎?”接下來曦月又將眼轉向了那一眾皇子,對著他們道:“你們也都認為他們是暴民嗎?”

眾位皇子都不敢說話了。剛剛曦月的一通嗬斥,他們也都是懂得的,隻是之前一直沒有行動。而且他們從前確實是從心底認為這就是群暴民,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都在心中深刻的反思著。

“欲為帝王者,怎麼能不親自看看民間疾苦呢。”曦月微微挑眉,不緊不慢的說著,長長的睫羽遮住了她如寶石一般好看的雪眸。大家沒有想到曦月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是他作為一個臣子能說得出口的嗎?而且現在他還不是臣子,隻是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要是那一位皇子將她今天的話報告給皇帝,說不定皇上就會判他一個不忠之罪……

隻是大家也都沉默不語,因為他們都知道,曦月說的話是正確的,都在反思著自己之前的行為。而澹台盛澤心中也在暗暗的思索,難道說?師傅給他的考驗就是這個嗎?一想到如果通過考驗的話……他的心情就不由的激動起來。

當天晚上就有人將曦月說的話報告給了皇上。當皇上聽了曦月的話之後,低著頭沉思,這人真的是一個可用之才,隻是說話過於大膽,要是他沒有異心的話,將會是一個很好的臣子,隻是為什麼,他想要去國子監教書呢?皇上想不通,直接對著身邊的人下令,然他們查清楚曦月的底細,並且讓人關注城門鬨事一案,不過不用插手。

第二天曦月走進學堂,裡麵人已到齊。

這次眾人沒有在念書,也沒有在交談其他的遊戲,而是互相交談。

見曦月進來了,皆各自歸位,施禮問好。

待她回禮,學子藺翁少迫不及待道:“先生,我等已經問清楚了。”

曦月不慌不忙的坐上藤椅:“說。”

藺翁少上前一步,單手負後,便開口說道:

“那群農戶,不過是長安近郊西王村的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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