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他們成為同桌的第二個星期, 那些家境優越，閒得發慌的學生們，還沒有放棄他們的新玩具。
即使有陸祺然護著。
可是, 在陸祺然看不見的角落裡, 溫珹還是被人針對了。
他的午飯被人丟到了垃圾桶裡, 而午休的時間快過了, 溫珹隻能選擇什麼都不吃，捂著肚子回到了教室。
那天，他的胃病比往常時候都要嚴重些, 隻是過了一節課, 他就已經痛得受不了了，隻能趴在桌子上休息。
睡著之前，還想著下節課是體育課, 體育老師並不嚴格, 他大概可以休息一下了。
然後溫珹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迷糊間, 他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疼痛讓溫珹變得有些尖銳, 甚至是自暴自棄。那一刻，他甚至不想再堅持和學校的約定了, 不上學就不上學, 如果奶奶沒有治療費用就會去世，那就讓他陪著老人家去世算了, 總比待在這種學校受折磨要好得多。
各種暴虐的情緒充斥在他脹痛的腦海裡，這讓他第一次爬起來拍著桌子發了火：“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拍他肩膀的人無措的舉著手，似乎被這個展開嚇壞了, 桃花眼瞪得渾圓, 滿臉的驚訝。
溫珹也有一瞬間是驚訝的, 驚訝之後，他彆開了臉，語氣總算是好了一點，但還是粗聲粗氣的，“什麼事？”
“……我就是想問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喝點熱的飲料，再吃點東西。”黑發少年顯然是被嚇到了，語氣有點局促。
溫珹這才發現，他同桌的桌子上，放著一瓶大概剛從販賣機裡取出來的熱飲，旁邊還有一盒蛋糕，也是今天剛買回來的，價格標簽還沒有撕。
“……對不起。我剛才有點不禮貌。”
不管對方是抱著真心還隻是虛偽的表示，溫珹都必須承這份情，為自己的沒禮貌道個歉。
剛剛隻是他失去了一部分理智，現在理智找回，他又變成了原來的那個溫珹，麵無表情，沉默寡言。
“沒事。”陸祺然並不在意這些，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居然還捂著嘴笑了起來。
起先還隻是偷笑，然後，聲音有點大，溫珹奇怪的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笑。
“就是覺得……還挺高興的。”空無一人的教室裡，陸祺然的聲音很輕，但溫珹聽得很清楚，“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和我說這麼多字。”
說著，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珹：“……”
對方的回答令他始料未及，但是，他並不能明白，這點有什麼好笑的。
他是在嘲笑我嗎？嘲笑我的堅持其實在他看來什麼都不算？
溫珹有些不悅，可是，少年的表情隻是單純的高興而已，又顯得他的想法太過奇怪了。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
猶豫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還是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因為你平時什麼都悶在心裡，所以我很擔心你呀。”
並不是溫珹所想的任何一個標準答案，卻格外地打動人心。
那一瞬間，溫珹發現，自己居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整整一年，相依為命的奶奶病重，高額的醫藥費也壓得他喘不過氣，在接到明遠電話的時候，他以為事情會好轉起來，卻沒想到墜入了更深的陷阱裡，他還必須忍耐著一切，那個踩著高跟鞋，抹著紅唇的女人趾高氣揚的告訴他：“你可以試試撕毀協議的代價。”
他不敢拿奶奶的生命和自己的前途去試驗所謂的代價是真是假，所以，隻能忍耐忍耐再忍耐，哪怕在明遠遭遇到的校園霸淩遠超他想象，他也隻能咬著牙把血淚往肚子裡吞。
因為他是獨自一人，沒有可以依靠的對象。
直到今天……
“你怎麼……”陸祺然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同桌，一個踩到玻璃都沒哭的狠人，眼眶居然紅起來了。
他剛想指出這一點，可是，瞥見對方即使情緒失控，也仍舊將腦袋昂得高高的，不曾軟弱的樣子，話在嘴邊，還是轉了個彎，換了一種關心方式。
“吃吧。”他再度將熱飲和蛋糕推了過去，“我看見你上節課捂著肚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我爸和我哥有時候也是這樣，一忙起來就忘記吃東西了，不管怎麼樣，身體還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要學他們。”
其實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個人都很清楚。
溫珹最終還是接下了來自同桌的關心，蛋糕是甜的，熱飲也是甜的，他不愛吃甜，但在那一瞬間，卻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味道。
“謝謝。”
“想說謝謝的話，不如拿出點實際行動啊，我的零食可不是白吃的。”看見溫珹在摸口袋，生怕他提出給錢的事情，陸祺然搶先一步，先發製人，拿出了厚厚的教輔書，“來！高材生，吃完就幫我解答一下這幾道題吧，之前參加比賽，沒來得及聽課，現在課程落下了一大截……唉……藝考生實在是太慘了。”
溫珹被他苦兮兮的語氣逗笑了。
他替陸祺然解答了那些題目，又收獲了一堆誇獎。
“你講得真好，應該去當老師……不對，還是當總裁吧。”
“為什麼？”溫珹好奇的問道。
“因為你板著臉的樣子還挺適合當霸總的。”陸祺然最近正在看一部都市劇，所以，每次看見溫珹蹙眉的樣子都很想說，今天才說出來。
無法理解的溫珹：“……”
行吧，又冷場了。
陸祺然暗戳戳嫌棄著自己不著調的嘴，乾脆問起了日常。
“你平時住哪裡呀？這附近嗎？”
“老城區。”
“老城區離明遠還有點距離，騎單車一定要花很長的時間吧？坐公交車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