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逝(1 / 2)

薑姬 多木木多 11485 字 10個月前

龔屌雖然想將薑元多留幾日,但馮營等人是不會同意的。歇息一晚後,第二天他們就要繼續出發了。

龔獠晚上從薑姬那裡出來後就到了龔屌暫居的飄香榭,這裡住的全是龔屌的禁孌,這些美人在小時候就被人從家鄉父母手中買來,教習歌舞,自有擅藝,做了龔屌的女人後,飲美酒,食香肉,著絲絹,戴金玉,所以她們在這裡從不想家,連走路的腳步都輕飄飄的好似踩在雲上。

龔獠在廊下等著的時候,裹著香風的美人為他送來美酒、鮮果,還要倚在他身上喂他吃。他趕走一個又來一個,等龔屌從屋裡出來時,他身邊還圍著四五個美人,個個身上隻裹一件絲絹,仿佛西天魔女。

龔屌看到兒子被四五個女人壓著以口哺酒,還很有興致的旁觀。他並不介意自己屋裡的女人被兒子睡,反正怎麼睡也都是自家人。

龔獠看到爹出來了才掙開這些女人,理一理領子,道:“爹,他們明日就走吧。”

龔屌點頭,問他:“你認為,女公子怎麼樣?”

龔獠頗有些自得,“我觀女公子並不厭惡兒子。”

這話就謙虛了。龔屌看他兒子的神情就知道他在薑姬那裡不但沒有被討厭,說不定還頗得青睞。

“好!”龔屌站起來,不再理會這一屋的美人,揮開她們,領著龔獠走到室內,才小聲道:“我不能離開合陵,就由你帶著人過去,如果大公子真繼位了,你就在國都內買個好看的房子安頓下來。不要回龔家!”龔屌拍著龔獠的肩,“不需要跟他們太親熱。多去看望女公子,送禮物給她,她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

龔獠默默點頭,卻有一事不明,“爹,我早就有了妻子,如娘一直對我不錯,與其讓我娶女公子,不如我把良兒帶去?”

龔屌用奇怪的眼神看他,突然笑起來,道:“你要帶良兒去就去吧……隻是日後等你兒子娶了女公子,你這個爹到時要站在哪裡呢?你現在就認為你活不了太久了嗎?那也好,明日就叫良兒到我這裡來,你不必過來了,我交待他兩句。”

龔獠撲通一聲跪下,狠狠磕了幾個頭,“爹!我不是這個意思!”

龔屌拍著龔獠的肩,在他耳邊說:“如果不是我不能離開合陵,我就自己去求娶女公子了!哪裡還會便宜你小子!!”

龔獠目瞪口呆的望著他爹,整個人都傻了。

龔屌道:“怎麼?不信?我有自信,若我去求娶女公子,說不定比你還有可能!彆看你爹我年紀大了,可如果女公子嫁給我,我能給她的比你能給她得還要多!”他望了一眼虛無的夜空,輕聲道:“彆的不說,我可以任女公子在合陵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還可以舉合陵之力去供養她!”他低頭看龔獠,“你行嗎?”

龔獠不敢答這個話,低下了頭。

龔屌笑道,“你想讓你兒子去?你兒子能給女公子什麼?你以為這是小女孩找玩伴,同齡的才能玩到一起?彆的不說,就說永安公主,她為什麼肯嫁給東殷王?難道當時就沒有彆的男子追求她嗎?因為東殷王能給她整個晉國!”所以,公主就算嫌棄東殷王老邁,也沒有拒絕東殷王的追求,還跟他一起生了個孩子,難道真是被東殷王感動了嗎?

龔獠趴在地上抹了把臉,直起身道,“爹,都是兒子愚蠢,兒子錯了!兒子這就去。”

龔屌道,“好好送你妻子離開,你既對她有情,就多給她些東西……如果實在舍不得,就在你的弟弟中替她找個丈夫吧,不必離了龔家對她也好。”

龔獠回家後,與妻子商議了一下,結果他的妻子竟然真的願意嫁給他的弟弟。龔獠固然有些不是滋味,也親自去找弟弟商量,結果弟弟也願意!

這下龔獠的臉有點綠了。

他親手把妻子送到弟弟這裡後,看他們兩個站在一起還挺相配,隻好僵著臉對弟弟說:“好好對她。”

龔器,仔細看他,與龔獠與龔屌在眉目之間還是很相似的,如果龔獠減去一半的重量,就與他一模一樣了。他自小不愛吃,龔屌說看他吃飯就著急,“一口一口吃,要吃到什麼時候!”所以也不太喜歡這個兒子。

而龔獠的妻子則非常苗條,就像這家中的美人一樣。龔屌與龔獠都喜歡苗條的美人,龔器也一樣。龔獠的妻子不喜丈夫,卻在見過龔器後時常歎氣,歎龔獠不像龔器。見丈夫懷有彆抱,公爹竟然讓她嫁給丈夫的弟弟,她就立刻挑了龔器!而龔器也早就心慕大嫂久矣,一聽龔獠說更是喜上眉梢。

龔獠出去後,見弟弟和“前妻”都不來送送自己,兩人已經在屋裡說上話了!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

第二天出發時,龔獠就主動到薑姬這車來了。可惜她這車裡人員有點超載,他一個頂陶氏、薑穀等四個人摞起來,他看了一眼知道自己進不去,沮喪的下去了。

薑姬隻好主動開口,“公子是要去送我們嗎?”

龔獠眼眶青黑,殷切的點頭,“是啊,是啊。唉,見了女公子才知道什麼是一見如故,我實在不想這麼快就與你分彆!”他站在車邊,扶著車窗,一邊長歎,一邊望向天邊,突然揚高聲唱道:“故友遠去,吾心碎矣矣矣~~~~”

“好!”薑姬條件反射的鼓掌叫好。

哇,花腔男中音!!

好聽好聽好好聽!

龔獠羞澀的望著薑姬,一副知音的樣子。

馮瑄恰到好處的出現了,手中握著一隻竹笛,歎道:“天籟之音啊!”然後當著黑臉的龔獠,橫笛就口,清澈的笛音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視線,把剛才龔獠那一手給壓下去了。

龔獠就站在車旁黑著臉聽馮瑄吹完,拱手道:“……得玉郎一曲,此生無憾。”

馮瑄也拱手,“龔兄此語,便是玉郎的知已!”上前一步,扯住龔獠,大步走,一邊激動的道:“來來來!我有好酒,與君共飲!”

薑姬就看馮瑄拖著龔獠走了,像吉娃娃拖著薩摩耶。

薑武剛才一直在旁邊,此時對馮瑄也不免露出讚色:“他好大的力氣!”他握拳看看自己,有些沮喪。

“你才多大?再長十年,未必就不如他。”薑姬說,“快上來,該走了。”

龔屌一直跟在薑元的車旁,扶著薑元的車窗,從薑元上車就開始落淚。他雖然看起來肥胖,但哭起來竟然有梨花帶雨之態,胖胖的臉蛋白裡透紅,因沾上淚水而更顯粉嫩,眼睛被淚水洗過,清澈得很。

他一路從城這頭哭到城外,薑元被他哭的也要心軟了,請他上車坐。

憐奴就從車內出去:讓位子。

龔屌得了薑元這句話,以與身體不相符的靈活爬上車,握著薑元的手繼續哭,“與公子一彆,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見!”

從以前到現在,見到薑元的人沒有不哭的,他也早被人哭習慣了。此時柔聲道:“我得公子一顧,此生無憾。”

龔屌聽了這話,放聲號啕。

薑元見他哭的比死了爹都慘,勸道:“再說,我與公子,日後必然還有再見的一日,公子不要傷心了。”

龔屌哀傷道:“公子不知,某日後隻能在合陵城上,遙望蓮花台,在心中念著公子的偉岸身姿了。”

薑元道:“這有何難?等我到了蓮花台,一定給公子送信,請公子來與我相見。”

龔屌捂住臉,生怕自己沒忍住露出喜色來,繼續哭:“某父祖有言,必將為魯國守住這合陵城!”不過當時祖先發了這個誓後,龔家嫡脈不肯來,就讓旁枝過來,一來就再也回不去了。當年龔屌祖父與龔家嫡脈算是親兄弟,兄弟情深,被坑也認了,何況在合陵做霸王也沒什麼不好。但龔屌之父當年想從合陵出去,換彆人來,被拒絕後就生氣了,就記恨了,就更想回國都了,說都是他爹當年太蠢,被人哄兩句就跑出來,從國都跑到這鄉下地方來,剛來的時候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房子都要自己蓋!水都要自己打!這叫什麼日子?

龔屌就繼承了父親的遺願,想回國都去,雖然他並不覺得回去後就真的比在合陵舒服,隻是他們這一脈已經跟龔家漸行漸遠了,他這一代還好,到龔獠,或龔獠的兒子那一代就難說了,所以他們必須回國都,必須重新回到龔家的視線裡,讓龔家不能再忽視他們!

薑元聽到父祖之言,遺憾道:“原來如此。”然後龔屌哭一聲,他跟著歎一聲,一直歎到馮營讓馮賓來“送”龔屌回合陵。

龔屌拉住薑元的手,下車了又上來,如是幾番,馮賓看天都快暗了,他們要趕緊趕到下一個紮營的地方,隻得回去,由著龔屌繼續跟。

“他們還在喝?”薑姬問的是馮瑄與龔獠。

薑武道:“還在喝呢,車頂都掀了。”

話說古代這車真的很人性化,四麵都是可以拆的,拆完掛上簾子,通風透氣,特彆適合夏天趕路。

“車頂也掀了?”她還以為車頂上釘死的,為了遮陽擋雨嘛,現在的人很怕曬黑,都以白為美。

薑武點頭,真掀了,他過去看時還嚇了一跳呢。

因為出城時耽誤了一些時間,要趕到下一個水源地紮營,車隊不得不加快速度。

薑姬很快就沒心情去管彆人了,這古代的車跑起來真的很像蹦蹦床。她和陶氏幾人都是緊緊抓住一個東西,隻有薑旦高興的在車裡蹦,陶氏都拉不住他。薑姬對他喊:“你小心咬到舌頭!”一邊蹦一邊笑還要說話。

薑旦衝她吐舌頭,故意蹦得更高,果然不一會兒就不蹦了,看他舔舔嘴裡麵,坐到陶氏身邊鑽到她懷裡不動了。

薑姬:“咬到了吧?讓你不要蹦!”一邊叫他過來,從懷裡掏出布袋,掏出一塊黃糖塞到他嘴裡。這是馮瑄給她的,黃色的糖有一種特彆的香氣,晶瑩透亮。

薑旦含著黃糖,就坐到薑姬身邊不動了,不過他安靜一會兒就又不老實起來,嘴裡有糖就不覺得疼了,又開始四處蹦。薑姬看他故意往薑穀和薑粟的身上蹦,好像故意在踢她們,立刻喝止:“不許這樣!”

薑旦很怕她,因為連陶氏也很少罵他。而薑姬特彆吃驚,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薑旦什麼時候學會欺負薑穀與薑粟的?

薑旦看她臉色變了才害怕起來,想坐到陶氏那邊,可陶氏推了他一把,讓他到薑姬身邊去。不知不覺間,薑姬成了大家的“家長”。

薑姬讓薑旦過來,他這麼小,比起他欺負薑穀與薑粟,她更害怕的是他在不知不覺間從大人的態度中學到的東西:他對她以及薑穀、薑粟的態度截然相反,很可能並不僅僅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肯罵他的人。

太陽快落山了,他們還沒有到預定的水源地。薑元有些擔憂,喚來焦翁,“你去前麵探一探,看還有多遠。”

焦翁就去牽馬,回來時被薑奔看到。以前焦翁還跟薑奔、薑武打過架,其實就是借機教他們兩手,所以薑奔也敢伸開雙臂去攔焦翁的馬,“焦翁!帶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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