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武開始忙起來了。
不知龔香是出於何種目的,他和漆鉤談話總是把薑武叫上。漆鉤很著急,他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所以兩天後,他就急著想出發去長山了。
從鄭國到魯國有兩道大關卡,一道在長山,一道在濱河。其中濱河流經魯、燕兩國,所以隻要在濱河上了船,就可以直接回燕國了。
正因為如此,魯國在濱河上布下了重重關卡。
漆鉤要先趕到長山去,看著糧隊過關後再趕到濱河,隨船一起入燕,把糧船交到他人手中,他自己還要再回魯國,直到糧船全部通過關卡才能放心。
漆鉤要走了,龔香讓從人隨行,然後向薑元請命,讓薑武帶兵“護送”漆鉤與他的從人。
薑武回到摘星宮說了以後,薑姬顧不上吃驚,連忙問:“什麼時候出發?”
“這就走。”薑武說,“我就是回來跟你們說一聲,再把人帶走。”
薑姬,“全都帶走嗎?”天氣越來越冷,城中的流民竟然有大半都跑到薑武這裡願做軍奴。軍奴和士兵不同,軍奴連藤甲都沒有,也沒有武器,更不會給他們發軍服,而打仗時他們就是衝在最前的炮灰。
不過當軍奴可以吃飽飯。
薑姬之前留下的“財產”已經用掉了一小部分,換來的糧食多數都是麻籽、大豆、黑豆、陳麥等這些不太好的糧食,薑武並不是故意對他們不好,而是在他眼中,這都是可以吃的,而用同樣的錢可以買到更多的就是更好的糧食。他不管什麼口感,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每日這些軍奴都可以得到一塊乾餅,就是這一塊餅吸引了源源不絕的流民前來摘星宮。
摘星宮的聲名遠播也起到了作用,很多人都知道摘星宮有個將軍,他要軍奴,不管來多少他都要,男人也要,女人也要,小孩子也要,哪怕是老人,隻要能乾活,他都要。
所以下雪之後,摘星宮的軍奴已經超過了一千人。
薑武搖頭:“我想把那些熟練的人留下,帶那些新來的人去。”他想把那些大家熟悉的人留下保護他們。
薑姬有些猶豫,要不要在薑武不在時把薑穀他們帶回宮。
“去多久呢?”她問。
薑武說,“不太久,二十多天。”
一路急行,他也隻需要跟著那個漆鉤從長山到濱河,直到船都走了就可以回來了。
二十多天……
薑武知道她在想什麼,說:“不要讓他們搬來搬去的了,以後這種事說不定還很多,讓他們留在摘星宮吧。”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薑旦回去。薑旦越來越大,他擔心常常回宮的話,日後薑旦會想住在蓮花台。與其讓他起這個念頭,不如從一開始就讓他習慣住在外麵。他和薑姬不一樣。
薑姬說:“我有可能要回宮的。”
蟠兒跟她說過,再過五天就是新年,那之前她肯定要回去住上幾天。
“也就兩天。”他們早就討論過這個問題,“到時你就又出來了,我也會很快回來的。”
“好吧。”可能是她太小心了,摘星宮附近其實很安全,歹人或強盜是不敢到這裡來撒野的。何況直到現在為止,薑元都沒有提起過薑旦,他讓馮丙來摘星宮也始終都隻提“公主”,而不說薑旦。馮家那兩個女人也明白薑元並不看重這個“兒子”了吧,何況她們也正名了,該努力生下自己的兒子了。
薑姬送走了薑武,他帶走了將近八百多個人,留下了三百多人。這三百人中,有兩個她認識的人,付鯉與胡鹿,他們都曾拜過薑元為主,又在薑元進宮棄他們於不顧之後,在她出宮的路上欲拜她為主,現在都在薑武手下。
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叫吳月。吳月是個高壯的大漢,蟠兒說:“此人曾說隻識得將軍,不識得公主。”他壓低聲道,“大兄留下此人,應該是為了護衛公主。”
付鯉與胡鹿抱成了團,但吳月一身蠻力,手下也依附了十幾個人,兩邊互為角力。
薑姬越看越高興!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薑武正一步步成長起來!或許他自己都沒有自覺。
轉眼便到了新年。
薑姬回宮前一日,再三的交待薑穀和薑粟:“我後天就會回來了,家裡有糧有米有肉,你們不要出門,也不必開門待客,誰來都不要管。”她還偷偷把薑穀和薑粟帶到寢殿內,在床的後麵有一條夾道,寬不過一人而已,長度夠藏下薑穀、薑粟和薑旦。
這是在建造的時候就特意留出的,還是古石偷偷告訴她的,連薑武都不知道,因為占地極小,所以就算到時有個高明的工匠跟著一起來找,都不一定能隻憑目力算出在殿中的什麼地方藏有夾道。
她知道以後還想回摘星樓找,樓裡肯定也有,就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藏著。
“這裡藏有清水和糧食,如果有危險,你們三個什麼也不要管,什麼也不要拿,不管是錢也好人也好,隨他們去搬,隨他們去殺,你們三人藏在這裡。”她道。
之後薑穀就偷偷搬了兩甕清水一甕乾炒過的粟米,還放了個空甕和三四件皮裘。
這些都準備好了,薑姬才放心的回了蓮花台。
蓮花台上的人更多了,宮裡出現了青衣和赤衣的侍人,在蟠兒的解釋下,她才知道那是受過宮刑的罪人,也就是太監。
薑元回來將近四個月,國中也算動蕩過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一些人獲罪受刑,進宮為奴。
也有了新的宮女,一部分是來自罪人,一部分則是被農人獻女、妻、媳。
獻女、獻妻的多數是朝午遺禍,很多人根本分不清在王座上的是哪個大王,這個大王的脾氣是不是跟上一個有什麼不同,都是大王,那大王也該都喜歡女人。
這不是大王“主動”征美,而是魯人獻給大王的,所以挑撿一番後,給獻上妻、女的農人一些錢算是“聘禮”,女人就留下來充為宮女。
獻媳的,這個薑姬不懂,蟠兒也不懂,是薑禮解釋的:“大概是兒子死了,媳婦又不想回娘家,要麼是不想把媳婦還給她娘家,就送進來了,還能得點錢。”
摘星樓多了十幾個役者,薑姬回來當天就聽說新來的役者和以前的打了起來,死了三個,全是被屠豚給捅死的,全都傷在下腹。
蟠兒去時,屠豚正在讓人收拾,看到蟠兒,他忙道:“我都捅的肚子,沒砍脖子,沒弄臟地。”
蟠兒皺眉道:“公主聽到了,問是怎麼回事。”
屠豚這才害怕起來,沒有猶豫就跪到蟠兒麵前:“公子救我!!我不想死!不想出去!”
蟠兒看向新來的役者,這些役者都是最近從那些逃走的家族裡流落出來的,比起在摘星宮養得油光水滑的屠豚等人來說,新來的這十幾個麵黃肌瘦,惶惶如棄犬。
“怎麼會打起來?”蟠兒問。
屠豚恨道:“這三人打算殺某!”
蟠兒又問了幾人,連那邊被綁起來的新人也問了,原來是這群新來的人中發現屠豚是首領,就打算先乾掉他,好在摘星樓站住腳。於是一人在下抱住屠豚雙腿,一人用麻繩從後麵勒他脖子,一人從側麵拿刀去捅他。
想得很好,不料屠豚習慣把一柄尺長的薄刃尖刀收在腰後,冬□□厚,三人根本沒發現,一人抱住屠豚雙腿時,他立刻拔出尖刀對著側麵撲過來那人就是一刀捅至沒柄,脖子一被勒,他反手一刀正捅在那人右腹,等這二人倒下後,抱住他腿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被他抓住脖子提起,也給了一刀。
屠豚拿出尖刀說:“這刀最利,野豚皮厚有毛,對準脖子這邊向下一刀捅進去,力氣要大,一下子就能讓它不動了。”他拍著側頸說。
死掉的三人被這些新役者趁著晚上抬出宮去扔了。蟠兒回去對薑姬說:“摘星樓又多了十幾個粗役,剛才是他們發生了口角,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