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薑姬靠在憑幾上,懶懶得不想動。
薑智因為年紀和薑旦最接近,他的“任務”就是隨時逗薑姬開心,這點她也清楚,所以看到薑智端著玉梨飲過來就笑了。
之前吃的是鄭國梨,現在吃的卻是魯國本地的梨,個大、皮厚,可卻是紅梨,和紅棗一起煮,加入蜂蜜和黃糖後,是非常好喝的飲料。
今天還撒上了金桂花。
“馮家送來的?”她一怔之下,問蟠兒。
蟠兒說:“是馮夫人送的。”
馮家要她不要為難馮喬,而馮喬可能也是吃到了教訓,沒有再主動“找事”,兩邊相安多時了。但她覺得就算她不找馮喬的麻煩,她的麻煩就夠多了。
她在宮外住了一個月,街上天天都能聽到宮裡四個女人的趣事。
四個女人中,王後蔣絲娘沒什麼八卦,似乎就是眼饞彆的女人得寵,但也隻是眼饞而已;蔣茉娘是空有美貌的木頭美人,還有個小曲說大王一看到她就在心裡讚“天仙美人!孤甚喜之!”但迫不及待上了床,伸手一摸才發現,哦,這美人*,算了,不要了。
玉腕夫人就是夜夜笙歌,大王一時摸不到懷中的美人,就要憂愁:我的美人,你在何方?
而玉腕夫人為什麼會舍得離開大王呢?因為她的姐姐馮夫人在吃她的醋!所以故意把她叫走了,然後換上玉腕夫人衣服、穿上玉腕夫人的鞋,塗上胭脂,摸黑上了大王的床,不料大王一摸就摸出來了,將馮喬推下了床。
為什麼能摸出來?因為馮喬太老了。
關於馮喬的流言都快是一出小品了,有轉折有暴發有趣味的結尾,所以傳播很廣。
從流言看出,傳流言這人是真恨馮喬。
蟠兒說:“馮夫人想來拜訪公主。”
薑姬擺手:“不要。”她現在自在的很,才不要跟這些女人扯上關係。
蟠兒勸道:“公主也不用做什麼,就讓她來,在樓裡留一會兒,她自會奉承公主的。”
薑姬裝傻,抱住薑智把頭藏在他懷裡,薑智就笑嘻嘻的用手虛虛捂住薑姬的耳朵,既開了玩笑,又能讓薑姬繼續聽到蟠兒說話。
蟠兒轉到另一邊,趴在榻的屏風上伸頭對薑姬說:“公主,馮夫人自己送上門的,你與她交好並無壞處啊。”他頓了一下,壓低聲說:“我觀玉腕夫人與馮夫人感情極深,大王那裡的事……總可以找她打聽一二的。”
薑姬伸出頭,蟠兒一看到她把臉露出來了,趕緊再接再厲的勸說:“公主要是煩她也沒關係,我到時立一麵屏風,讓她坐在另一邊,公主隻管不理她就是。”
“那就晾著她?”那不成得罪人了嗎?
蟠兒道:“自有我等陪伴她,公主隻是懶得理會,又不是不讓她進來?公主冷淡些更好,我觀這馮夫人最不知分寸了,公主如果待她好一點,說不定她又要胡說八道了。”
第二日。
雪後初晴,碧空下是被雪厚厚蓋了一層的蓮花台,就像天宮一樣美麗。而聳立在碧空下的摘星樓則更加美麗無匹。
薑姬沒有讓人打掃摘星樓前庭的雪,一是她想看雪景,二來她發現那些役者是用雙手清理積雪,新來的役者甚至連鞋都沒有。
“給他們做些新衣服吧,至少一人一雙鞋,一件棉袍。”她對蟠兒說。
蟠兒有時覺得公主真奇怪,她好像認為每人都該有一雙鞋,冬天都該有一件厚衣服,就跟每人每天都要吃至少兩塊餅一樣。
“我這就讓人去辦。”他道,指著前麵道:“馮夫人來了。”
馮喬是有備而來。
她帶來了家中最會翻花繩的侍女,她還會玩球、射羽;還有一個侍女,她會染出最漂亮的指甲,會梳很漂亮的頭,她還帶來了雲錦。雖然不是家中收藏的雲霞錦,但雲錦也是難得一見的。
但上了摘星樓,她卻看到公主的榻上蓋著一張白虎裘,她穿著魏錦,身邊的那個俊美的少年正捧著她的手,在給她染指甲,已經染好的指甲是她所見過的最美的朱紅色。
而那個公主還一臉不耐煩。
蟠兒哄道:“公主,就快好了,看,這不是很漂亮嗎?”
她當然知道以現在的技術來說,能染出這麼深的朱紅色是很難的事,更彆提還染得這麼均勻,但大紅色的指甲?
隻塗過黑白灰奶油等顏色貼過亮片亮鑽的人舉起手來看了看,不得不承認,大紅色也很美,美得很霸道很張揚!
“好了嗎?”她舉著手,為了染指甲她連飯都是讓彆人喂的。
“好了。”蟠兒起身,恭敬的道:“馮夫人,請坐。”
馮喬帶著侍女坐在屏風的另一側,看不到那個行止無禮的公主,她也覺得很好,她看向那個俊美的少年,心想這不可能是那個公主的細心安排,應該是他想的吧?
她柔聲對蟠兒說:“我這個侍女很會射羽,你能帶她去見公主嗎?”
蟠兒看了眼那個坐得筆直板正的侍女,搖頭道:“公主昨日才回來,今日還有些累,怕是不會想玩樂。”
馮喬更覺得蟠兒體貼,還會提醒她們,就向他請教:“不知公主喜歡什麼?”
蟠兒發現這次馮喬來了以後不像上次那麼充滿鬱氣了,她平和多了。
既然她的態度好了,他自然也要換一種方式對待她。
他放輕聲音,“公主喜歡聽故事,夫人何不讓人說些故事給公主聽呢?”
馮喬忙問:“什麼樣的故事呢?”
——他國故事。
蟠兒道:“什麼都可以,最好是外國的故事,王公貴族,販夫走足,公主都喜歡聽。”
馮喬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不正可以教導公主嗎?
“……我可以講故事給公主聽。”她說,她身後的侍女都吃了一驚,都看向她。
蟠兒笑道:“夫人的故事自然比彆人的更有趣,我聽聞夫人讀得馮家半壁珍藏,公主一定會高興的。”
...
(天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