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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姬 多木木多 12912 字 10個月前

夏天的樂城有點懶洋洋的。

城門口的守衛坐在城牆的陰影裡,靠著城牆昏昏欲睡。一個小乞丐蹲在城門口,一眼看到一隻肥羊,趕緊跑過去把守衛喊起來。

守衛暈乎乎的站起來,指著喬銀喊:“站住!”

話說這些小乞丐的眼神就是利,誰有錢誰沒錢一眼就能看出來!

守衛走近後上下打量喬銀,在他藏在袖中的右手上看了看,一手扶刀站穩:“哪的人?到樂城乾什麼事?”

自從斷了手以後,這種事已經很常見了。普通百姓都把他當成大惡人,官差把他當成罪人,進城出城,歇腳住宿,都要被一再盤查。這回他去一趟鄭國,途中幾次歇宿都因為遇上大商隊,商隊中的人看到他就很警惕,他不敢停留,商隊的人怕他是強人,他怕商隊的人半夜把他給砍了。

喬銀規規矩矩的說:“我是魯人,家不在樂城,常在各地經商,這是剛從鄭國回來。”

一般走遠道的商人身上都沒太多錢,去的時候帶一堆貨,回來也是一堆貨。守衛看他就拉著一匹瘦馬,連輛車都沒有就知道他不是大商,頓時就有些嫌棄,“鄭國?鄭國好啊,聽說那邊仙人特彆多!你見過仙人沒?”

喬銀知道守衛這是閒得,拿他開心,也很配合,走到牆根底下的陰涼處,說了一通鄭國仙人的各種故事傳說,這才把守衛給哄開心了,交了城門稅進了城。

喬家就他一個人,他的養父早就死了,親生父母也不知在什麼地方,他也從來沒想去找。關上房門,他先把灶膛給清乾淨,塞上柴,點火燒水,然後給馬倒上清水、草料。這馬跟著他也吃苦了,他拿毛刷子把馬身上沾的泥啊灰啊給掃一掃,等他收拾好馬,水也燒開了,他進屋吃飯。

吃完用剩水添些井水,洗了個澡,把頭發給洗乾淨,修一修胡子和眉毛。

一切準備好了,他就在家裡等著。

那個人說,等他回來,會人有接他進宮。

入夜,有人敲門了。

喬銀趕了一路本來應該很累,但他卻睡不著,就像有一根弦緊緊繃著,要等到他把這件事辦成了,才能鬆下來。

門一響,他就跳起來,輕手輕腳的去打開門。

門外站著薑奔,薑奔認了他兩眼,再去看他的手。

喬銀這時故意把手露出來。

看到斷手,薑奔知道自己沒認錯人,衝喬銀點頭:“走吧。”

喬銀回去,挾了一個箱子出來,鬼鬼祟祟的跟在薑奔身後,走役者通過的小門進了蓮花台。

月明星稀,遠處的摘星宮頭上寶頂閃著光,明明滅滅。

喬銀看到摘星樓就躲到薑奔的另一側,一眼都不敢往那邊看。薑奔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他要做的隻是把這個人帶給大王就行。

這個人是乾什麼的,憐奴沒告訴他,薑奔也沒打聽。他和憐奴雖然不和,但他們都是大王的左膀右臂,都是替大王效勞,對大王儘忠。

喬銀藏在他的陰影裡,懷裡緊緊抱著那個箱子。

“有人來了?”薑元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金潞宮裡,侍人和宮女們都回去休息了。殿內隻留了幾隻小火炬,薑元身前放著一盞油燈,他手中拿著一卷竹簡,身旁還有一擔,這都是龔香和馮瑄留給他看的。

他把竹簡放回去,看了眼憐奴。

憐奴點頭:“應該是二兄。今天二兄去看喬庶,發現他已經回來了。”

薑元好奇道:“難不成,他還真拿到了奇雲山人的東西?”

憐奴笑道:“商人們都自有門路。”他道,“比如公主,商人們想見公主就一點都不難。想必那山人也是一樣。”

薑元點點頭,有些激動,也有些近之生怯的恐慌。萬一這人帶來的東西不像他想的那麼好呢?雖然他也說不清仙人該有什麼樣的神通,但冰糖——玉蜜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如果這人帶來的東西還比不上冰糖,他就難免失望。

“大王。”喬銀跪在薑元榻前,懷裡仍然緊緊抱著木箱,“小人終於不負所托!帶來了一件寶物!”

“什麼寶物?”薑元好奇道。

喬銀搖頭,“小人也不知是什麼寶物,隻知道這是山人送給鄭王之物。”

奇雲山人每隔幾個月就會送給鄭王一些禮物,這些禮物都是山人自己製造的,每到這時,山人就不再見客,山莊的大門也會緊閉。所以每當看到山人大門緊閉,就知道山人又在造物了。

“但到底是什麼,在鄭國也沒有人知道。就連鄭王後,還有侍候鄭王的侍人都不得而知。”喬銀說。

他說他就是到了以後看到山人緊閉大門,猜到山人正在給鄭王做禮物,就特意多等了一些時間再去找山人“賠罪”。

山人聽他坦白之後,果然原諒了他,也允許他繼續出入山莊。

薑元歎道:“山人果然寬宏大量。”他問,“是不是玉蜜?”

喬銀搖頭,“不是玉蜜,也不是仙釀。”他放下懷中的小箱子,輕輕推到薑元麵前,“玉蜜和仙釀,鄭王偶爾也會賜給臣子,但這件東西,鄭王從未示人。”他放輕聲音,幾如耳語:“據傳,這是助鄭王成仙之物。”

箱子很不起眼,就是個普通的舊木箱,看起來臟汙不堪。

喬銀道:“還請大王恕罪,小人盜得此物後,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不得不將寶物裝在此箱中。”他打開箱子,裡麵是一個油布包,再打開,竟然是一個漆匣。

漆匣合捧大小,上用彩漆描繪著飛天仙女,她們揮舞著彩帶,手執寶花、寶芝等物,圍繞著一顆明珠。

薑元拿出漆匣,打開,裡麵是一顆鴿蛋大小的明珠,他托在手裡才發現它要沉一些,他捧到鼻間一聞,一股說不出的香味充盈在鼻間。

“這是什麼呢?”他問喬銀,“山人贈給鄭王此物,每次隻有一顆?”

喬銀搖頭,“不止,是小人隻敢拿一顆。那箱中這樣的匣子有很多。”

薑元捧著此珠在手間打量,湊近燈光,發現此物果然會閃光,不過仔細看,倒像是有發光的東西被混在裡麵。他忍不住又拿到鼻間聞了一下,這回聞到了一股藥味。

“莫非此物是……”他輕輕喃道。

揮退喬銀、憐奴後,殿中隻剩下薑元自己了。他躺在床上,左右翻轉仍無法入眠。最後還是翻身起來,拿起放在枕邊的漆匣,打開,看那匣中明珠。

看了一陣後,他拿出明珠,從枕下掏出一柄短匕,輕輕的在明珠上劃了一下,果然,刀刃切過,明珠是軟的!他用力切下,明珠被切成兩半,藥味更明顯的散發出來。

明珠是多層的,最外一層是白色的硬殼,中間是褐色的,散發著濃鬱的藥香,在明珠的芯裡,有一顆黑色的小丸,它的味道是最刺鼻的。

但,薑元懷疑,中間這黑色的一小丸,才是最珍貴的。

果然是仙丹!

他咽了口唾沫,抖著手拿起一半,慢慢放進嘴裡——

第二天早晨,龔香和馮瑄來到金潞宮,驚訝的看到大王不但早就起了,還神采奕奕!最重要的是,擺在大王坐旁的那一擔竹簡,竟然已經有大半被看完了!

龔香和馮瑄麵麵相覷,抬步上前見過大王。

薑元又看完一卷,放在一旁,笑道:“玉郎,四海,今天你們可是晚了!”

龔香迎著刺目的晨光看了一眼,對薑元拱手笑道:“大王說晚,肯定是我們晚了。”

馮瑄的目光仍流連在那被薑元看完的一半竹簡上,道:“大王,這些都是看完的嗎?那郭鎮的事,大王覺得怎麼處置為好?”

普通的國事,他和龔香都可以處理,但如果涉及到一城或一鎮之守的事,或牽扯到當地的望族大戶,就必須要由薑元來發話了。

薑元點頭道,“的確,這件事不能再拖了,郭槐既死,前過不糾,但他的子孫後代,也不適合再擔任郭鎮持守之責。”

沒想到他竟然還真看了。

這下連龔香都忍不住對薑元再三打量,道:“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

薑元欣喜不已!服下那一半仙丹後,他整整兩夜未眠都不覺得疲憊!就像他渾身有了無窮無儘的力量!

他對憐奴道:“速速把喬銀再請來!”

喬銀不出預料的再次走進了金潞宮。到這時,他才更加信服奇雲山人。正如山人所說的,隻要有人嘗過那個藥丸,就永遠也舍不下它!

“喬銀,孤欲見山人,不知可否?”薑元直言道。

喬銀搖頭,“大王,山人與鄭王有約,在鄭王成仙前,他是不會離開鄭王的。”

薑元不忿道,“他是大王,孤也是大王,難道山人隻渡他成仙?”

喬銀忙道,“是小人說錯話了,大王息怒。山人博愛廣大,對世間的任何一個人,都看成是一樣的。他絕不會怠慢大王。隻是,據說山人之前與鄭王有舊,這才特意來渡他成仙。”

薑元自從用過那個仙丹後,就想把這個山人從鄭王那裡給搶過來。

他道:“不論鄭王如何待山人,孤都願意對山人更恭敬!”

喬銀道:“大王休急,不如,小人再回去見一見山人。山人若是知道大王對他如此向往,必不會辜負大王的深情厚愛!”

薑元忙道:“那你速去速回!”他這次怕喬銀一去不回,命薑奔跟喬銀一起去!

薑奔出宮前,去了趟摘星宮。

薑姬聽說他要出遠門,還是去鄭國,就讓人拿了一件皮裘過來,“這個你帶上,萬一路上天氣變了,也不會生病。”

這件皮裘是早就做出來的,也確實是給薑奔做的。隻是做出來後就發生了很多事,也就一直沒給他。再不給,他長個子後就更不能穿了。

薑奔聽憐奴的勸告,常來摘星樓,自覺公主待他也不比薑武差了,他接過皮裘,忍不住說:“也不知大王為何那麼看重那個商人,他還少了一隻手,說不定做過壞事!”

聽到那商人少了一隻手,薑姬就猜到是誰了。搞了這麼久,沒想到薑元已經把他給抓到手裡了。

“那你就要看好他,免得他騙父王。”她笑道。

“你說的對,我一定會好好盯著他的。”薑奔點頭。

“你說他收了父王的錢,那最好一步不離的跟著他,萬一他跑了,父王一定會很失望的。”她擔憂的說。

“有道理!”薑奔捶了下拳頭,“如果他敢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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