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 170 章(2 / 2)

薑姬 多木木多 15317 字 10個月前

“聽說公主放了很多……”他一下子不說了,和另一個侍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偷偷笑起來,跑得更快了。

蔣龍這才發現在靠近摘星宮附近的水道全都被人清理乾淨了。

等看到摘星樓了,也理所當然的聞到了那熟悉的香味,還有一樓裡鼎沸的人聲。

他慢步過去,台階上坐著吃東西的人都看到了他,立刻站起來——躲了。

這些宮女和侍人不像之前看到他時一窩蜂的湧上來,而是全都避開了他,好像他突然變得麵目可憎。

——難道是王後去世後要他們生殉,讓他們怨恨了?

怎麼想也隻有這個理由。

蔣龍不由得有點不快。難道王後還不配讓他們去服侍嗎?

這些人全跑光了以後,薑良從裡麵走出來,對著蔣龍輕施一禮,道:“蔣公子,今天公主不想見你。”

蔣龍在心底輕笑。看,人都說他極受公主喜愛,可誰又知道公主對他就像對一個寵物——還是不怎麼喜歡的寵物。要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世人都以為公主早就對他情根深種,可他最清楚這一點,那就是公主對他絲毫沒有男女之意。

公主看他,就像看這些侍童、宮女一樣,隻是個用得著的東西罷了。

“還請告知公主,某今日一定要見到公主。公主若不肯見某,日後不要後悔。”

這種話他還是第一次對著人說,說出來了也覺得其實沒那麼難。雖然他以前嫌棄說這種話的人都太粗俗,如果要用計謀,應當不動聲色。可他還遠遠沒有那麼高明,而且他明白他不肯落到下流去隻是因為那無謂的自尊心。

但看到高高在上的魏王都要對著臣子讓步,他就覺得自己的自尊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何不扯下臉皮,說個痛快?

薑良聽了他的話後就回去,一會兒再出來就請他上去了。

二樓上,公主坐在熏爐旁,殿中還有四隻神鳥,全都臥在那裡。幾個宮女正在喂神鳥吃東西,看到他進來,都向著公主望了一眼,嘻笑著退下了。

隻有公主身邊還坐著四個少年。

蔣龍見無人請他坐下,就席地而坐,指著四個少年說:“公主不讓他們下去,是擔心被某所傷嗎?”

薑姬倚著熏爐,熱熱的很舒服,絲絲縷縷的香味飄出來,青煙散到空中就消失了。

“公子不是有事要對我講?為何會傷我?”她問。

蔣龍出去一趟,回來就大不一樣了,成長了很多。如果說以前他就是個自持身份的嬌小姐樣的公子,現在卻添上了幾分氣勢。

如果是現在這個蔣龍,她意圖把他給綁在摘星樓的話……會多叫幾個人上來的,還會堵住他的嘴。以前的蔣龍會怕羞恥不敢求救,這個蔣龍可就未必那麼“乖”了。

“公子有話就請直言吧。”她說,“我與公子,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蔣龍笑道:“我與公主郎情妾意,自然沒什麼不能說的。”他說完後就仔細盯著公主的神色,見在她周圍的少年都或羞澀或難堪的盯著他,隻有公主麵色分毫未變。

……或許是他小看了公主。

當時他不懂公主為什麼要這麼做,離開樂城去魏國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最後,還是從他父親給他的從人嘴裡猜到的答案。

“太守一直在考慮要把公主嫁到哪裡去……”

“在阿龍你走之前,太守好像已經和家裡商量好了,正在悄悄說服大王呢。”

“龔家?哦,龔四海還是很好說話的,就是馮家那邊一直不給消息,不過馮家就是這樣,什麼事都粘粘乎乎的,不乾脆。”

不過這些打算在他和公主在摘星樓過了一夜之後,蔣偉和蔣珍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公主是怎麼得知蔣家的內情的?

——連他都一無所知。

或許公主不是從蔣家知道的,而是從彆處,隻是他是最好的選擇。易地而處,如果他是公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打消大王的念頭。

從那時起,他就不敢再小看公主了。以前,他從不認為他會和公主有什麼關係,現在他才發現,在蓮花台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擺布他人的命運,他本來就不該小看大王唯一的公主。

“公主不想嫁到外國,想留在國內嗎?”蔣龍輕聲說,“如果公主想嫁到蔣家,某願與公主相攜琴瑟;若公主另有他愛,某也願意為公主保駕護航。”

薑姬:“公子想要什麼?”

蔣龍道,“我要公主的支持。我要做內史。”

內史是內廷官,專在內廷司職,記錄大王召幸之事,宮中有多少淑女,大王又寵愛了誰,宮中的公主、公子都是何人所生,何年何月何日出生,等等。

而且內史還要調配宮女、侍人、侍女、役者等,宮中宮殿修護也是他的活。基本上,蓮花台的人、事、物,全都歸他管。

“不可能。”薑姬直言,“大王是不會把內史給你做的。”薑元瘋了才會讓蔣龍當內史,如果他真需要一個內史,隻會是憐奴。

蔣龍挑眉,“公主以為某可任何官?”

“如果你隻是想試探我的話,那就請回吧。”薑姬道,“我還以為公子是真心的,沒想到公子這麼不誠實,隻是在戲耍我。”說罷,她把頭一扭,不再看他。

蔣龍可不會被這區區小動作給趕走,反正他和公主也“親密”過了,就想坐過去,不料被薑良給攔住了。

蔣龍以前從沒認真記下這些少年的名字,但他記得薑良是個膽小的人。現在這個膽小的人發著抖擋在他麵前,“公子,我領你出去。”

他看向薑姬。

“阿龍下回想說真心話時再來吧。”公主對他擺擺手,輕描淡寫。

蔣龍起身,輕施一禮,跟薑良出去了。

他走出摘星樓時抬頭往上望,見公主也正低頭看他。

他對著公主笑一笑,招招手,大步走了。

薑姬坐回來,薑儉猶豫道,“公主,我看蔣公子好像有彆的念頭了……”他跑來找公主要官,應該不是蔣家的意思吧?

他隻是在試探她。

試探她的底線,看她會不會跟他合作,又能接受什麼樣的合作。他前麵提嫁人,她不為所動;他後麵就直言要官,她雖然反駁了他,卻隻是說這個官他做不成,卻沒說他不能做其他的官。

蔣家人還真是不一般……

她有預感,之後她會和蔣龍常常見麵的。

就像她想的那樣,蔣龍開始時常到摘星樓來。有時他會說一些宮中的事,有時卻隻是坐一坐。很快宮中就再次流傳起了公主和蔣公子的二三事。托之前流言的福,現在人們還是說是公主追求蔣公子,然後就順勢提起了蔣公子小小年紀就出使魏國還平安歸來的事,又道正因為蔣公子出使,公主與蔣公子分彆多時才會這般想念他雲雲。

薑姬想看看蔣龍接下來會怎麼做,就沒阻攔這些流言。

流言在蔣彪回來後達到了頂峰。

薑元再次把案幾踢翻了。

憐奴連忙去外麵張望,幸好現在這些侍人都變精了,沒事時從不在外麵逗留,現在外麵一個人都沒有。

他跑回來小聲勸薑元:“大王休怒!”

“蔣家這是在逼孤!在逼迫孤!”薑元氣得五官都扭曲了,在他自覺天下都在掌握中之後,突然蔣家一個巴掌呼過來:他們不但要他立那婢女為後,還要為蔣龍要官。

為了這個,蔣偉和蔣彪難得聯合了起來。

蔣偉道,蔣龍替大王出使魏國平安回來,大王應有所獎賞。

但馮家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再乾掉馮瑄,薑元不舍得。他需要這個一無所有的馮瑄替他效力,特彆是在蔣家虎視眈眈的時候,他身邊不能再少一個馮姓。

蔣彪更直白,王後死於非命,大王已經放過了凶徒,難道不該給蔣家一點補償嗎?至於宮裡的茉娘又不是他親妹妹,大王愛封不封。但如果不給蔣龍官職的話,今年的稅賦,他就先不交了。

隻要一想到那些錢就停在城外,隻需要他封給蔣龍一個小小的官就能落到他的口袋裡……

但被人逼著,總不會太愉快。

他隻好在沒人時撒一撒氣。

憐奴再三勸他,最後轉了下眼珠子說,“大王,不如封個不大不小的官,好好羞辱蔣家一番。”

“什麼官?”薑元這幾天也在冥思苦想,但本來打算封給蔣龍的官,現在他覺得統統都不合適了。

憐奴在他耳邊道:“內史。”

薑元一怔,隨即想起內史是可以查問這宮中所有淑女的,打個比方,哪怕他說這個女人生的孩子是他的,內史說不是,大家信內史不信他,因為大家會更相信士人的操守,而非大王的。

“不行!”他騰的坐起來,看向憐奴的眼神都不對了。

憐奴深知他,連忙道:“大王請想,王後一定已經把阿默的事告訴蔣家了!”

這個……

薑元也知道這是一定的。

“現在讓蔣龍做內史,就是要他把這件事給擺平,也等於把阿默和小公子交給了他,如果有人要對阿默和小公子不利……”他信手一揮。

這個吸引對薑元來說也是很大的。

他很清楚,有時不是他說這個兒子是他的就行,蔣、龔兩家不承認的話也很麻煩。何況他剛把蔣彪的親妹妹給除掉,龔家又沒有女子在宮中,就算這個孩子能平安生下來,身份上也有很大瑕疵。

“那要是蔣龍做不到呢……”這就等於是讓蔣龍去說服蔣家與龔家,承認這個孩子的出身沒有問題。

憐奴笑道:“官是他在做,大王不如把他叫來問問?”

薑元叫來蔣龍卻不開口,憐奴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告訴蔣龍目前大王眼前最大的難題。

“大王一片慈父之心……”蔣龍先是驚詫,然後就笑了,這件事,家裡又沒有告訴他。不知是不是家裡故意的,可能是怕他露出馬腳來吧。

——是他太年輕了。

蔣龍一句都沒有問起這個女人是哪裡來的,又是怎麼在大王宮裡三年他都不知道的,憐奴隻說是馮夫人以前所贈侍女,在大王身邊服侍了三年之久,大王偶然垂顧,一次,她竟然就有了身孕,雖然身份有暇,但也是大王的骨肉,問蔣龍這要如何是好。

一個侍女所生的孩子,如果馮夫人仍在,那就可以放在馮夫人膝下養育,日後若馮夫人寬和,把他認在名下,他才算是大王的孩子。

但現在的問題是馮夫人早沒了,侍女是不是馮家的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孩子一定是大王的,大王四年才有了這一個孩子,無論如何,大王都想給他一個身份。

蔣龍道:“不如就說,王後生前就知道此事,垂憐此女,還答應了她如果有了孩子,可以送到承華宮養育。隻是王後新喪,此女方才不敢提及此事。”然後,當然就是被好心人告訴了蔣龍,蔣龍才向大王進言,大王這才知道還有這一件事,因為王後生前有過這話,大王想起王後,才準許此女生下孩子,日後,這個孩子也是放在承華宮養育,算做先王後的養子。

蔣龍說完後,憐奴轉頭笑看薑元,“爹爹以為如何?”他推了把蔣龍,“我這哥哥,可任內史否?”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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