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她求她怎麼辦?
她不想讓薑穀求她。
隻要馮家不會再做彆的事,她可以保證不會再傷馮家一人。但她也不想騙她,如果馮家想做什麼,那她也不可能放過他們。
馮家走了之後,金潞宮就陡然安靜了下來。
薑姬回到了摘星樓,她還是習慣住在這裡,而且她住金潞宮也不合適。
雖說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什麼人會說話了,可有時還是需要那一層遮羞布的。隻是她每天都要去金潞宮,有很多事要做。
龔香有點頭疼,他想過很多次如果能遇上一有雄心的大王會是什麼樣,但他不想遇上一個有雄心的公主。
“公主,這樣做的話,花費的時間太久了。”他道。
公主剛才說,她要統計人口。
她要知道魯國境內每個城鎮、村莊的人口數目,男與女,老與少。其中世代讀書的書香世家有多少,做手工的有多少,做小生意的有多少,世代當官的有多少,世代當兵的有多少等等。
薑姬覺得這其實很簡單,因為這個世界的人口構成一點都不複雜,因為階級之間根本沒有交融的可能,所有人祖輩是乾什麼,子孫就是乾什麼的。
祖上是種田的,子孫就是種田的;祖上是打鐵的,子孫就是打鐵的;祖上是走街串巷的貨郎,子孫也是小商人。
更多的地方一城、一縣、一村都是一個大姓聚居,那裡的時光像凝住了一樣,幾百年可能都不會變。
“我覺得這不難。”她說。
龔香就知道他說服不了公主了,他隻是好奇:“公主,知道這個有什麼用?”
“這樣我可以知道當他國打過來時,我有多少人可以抵抗。”她說。
公主每次都能帶給他驚訝,但沒有哪一次比這一次更讓他震驚。
薑姬說:“彆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魯國現在有一戰之力嗎?”
這是一個很可悲,也很可怕的現狀。魯國現在沒有一戰之力,隻要發生戰爭,魯國會立刻被拖垮。
在這個時代,打仗就是打人命,可以說也就是打人數。誰的人多,誰就占優勢。
一個國家的人口不可能短時間內上漲,在糧食充足,沒有天災*的前提下,人口可以維持一個平穩發展的時期。
以上,魯國沒有這個時期。或許先王時有,但朝午王的出現讓魯國成了一個軟蛋,他自己得位不正,下麵的城鎮對他也不會有太多的尊敬。王權旁落,幸好還有一個權臣,蔣淑出來穩定軍心。
不然魯國的情況會比現在糟一百倍,說不定都等不到薑元回來。
所以,她如果沒猜錯,魯國現在的人口應該正在下滑,糧食減產,個彆城可能還能自給自足,但縱觀整個魯國,一半以上的百姓都在餓肚子應該不是她危言悚聽。
一個國家能抽出來的兵力大概是這個國家人口數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如果魯國有三百萬人,能打仗的人數在三十萬左右,不要臉一點,但凡是男人都算上,女人不給糧食吃任則她們餓死或就拿她們當糧食,可能再多個二十萬。
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食呢?那這三十萬還要再減上三分之一。
朝午王和薑元都有一個問題,他們在放任王權旁落。
如果現在魯國被入侵,各城中有多少會馳援蓮花台而不是各自為政?
薑姬問龔香的這個問題,他答不了。他相信蔣淑也答不了。這件事,蔣淑知道,他知道,已經死了的馮瑄也心知肚明。
他們都懂,現在的魯國隻是在苟延殘喘。
他之所以還活著,隻是因為周圍的鄭、魏、趙都不肯做第一個下手的人而已。第一個人總是千夫所指的,但隻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全會撲上來。
“你可以讓薑武領兵,但他不可能把整個魯國的兵都握在一人手中。”龔香說。
“我知道。”但她可以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首先,她要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魯國,底下這些城都有著什麼樣的心思,他們中誰與誰聯合,誰與誰有仇,這她都要知道。
然後就從中挑肥的殺幾個就行了。
龔香最終還是答應了公主,替她派人去各城送信,召各城太守、著姓來朝見大王。
這可以看成是新繼位的薑旦在討好這些人,是大王對他們的親近。
但龔香總擔心公主把人叫來了,一聲不吭把人全砍了……
“阿悟,你說,她不會吧……”龔香都有心情找人開玩笑了。
阿悟把他給推到榻上,傷口激疼,龔香的臉頓時一片慘白。
他還不肯出聲,咬牙死忍。
忍過後,阿悟已經拿毛巾來給他擦冷汗了。
龔香的嘴都咬出血了,抖著聲音還要問他:“你生氣了?”
阿悟沉默的給他擦了汗,喂了藥,換了衣服,終於問了一句:“你為何不恨她?”
龔香明白了,平靜的問他,“恨她什麼?恨她殺了我的妻兒,我的親人?”
阿悟想問,難道不是嗎?
“不,殺人的是蔣龍。”而他也死了,全家都死了,讓他想報仇都沒地方報。“公主隻是給了他一個許諾,說要給他龔家而已。是他自己野心昭昭,又才智不配,才把龔家屠了個乾淨。”龔香還想說,如果是公主肯定不會這麼麻煩。如果當時是公主站在蔣龍的位置上——他很難想像公主會因為怕被父親和叔伯責備就跑到龔家來當女婿,這一步就不是公主會做的事。
他歎了口氣,“總之,公主連刀都沒給他,最多指著路邊的錢說,看,那裡有錢,你去撿,我絕不告訴彆人你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他就去了,發現錢有主人,就把主人給砍了,轉回來發現公主找來差人把他給拿了,然後,公主還替錢的主人報仇了。”蔣家的惡名算是留傳千古了。
阿悟仍是一臉的不解。
龔香歎道,“阿悟,你不要把她當成女人,當成公主,你就當他是大王。”
阿悟一臉震驚。
龔香說:“大王從小被我和蔣、馮欺壓。等大王長大,就打算除掉我們,所以他用計先令我與蔣家互鬥。現在是大王贏了,我與蔣、馮都輸給了大王。但大王並沒有殺我,他看在龔家已經死了太多人的份上,可憐我,留我一條性命,還讓我繼續做事。你說,這樣的大王,是該恨,還是該去感激?”
他兩手一攤,“所以我不恨,我恨不起來,相反,我……”還真有點想看“大王”能變成什麼樣。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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