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六更](1 / 2)

“這、這是什麼怪模樣?”

拿著手裡頭詭異的圖紙,鐵匠抓了抓腦袋, 隻覺得實在是難以理解這位軍營裡出來的大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照做就是了,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林汐身邊帶著兩個人, 這是她從那批識字的人裡頭挑出來的, 副官被她委以重任之後就不方便帶在身邊了,左右一個也是帶,她就乾脆帶著兩個在身邊,以後也好方便多帶點人才出來才好用。

“代理人大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你想要小命就彆總問三問四的, 知道得太多對你不好。”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鐵匠總算是有點意識過來, 自己確實多話了。

“行吧行吧, 反正老頭我隻是個打鐵的。這東西能做,不過你們要的數量太多了,我這裡做不出來這麼多的。”

他又不是什麼神人,足足五千把這樣的玩意兒呢, 他怎麼可能都做得出來?

“無礙, 隻要你能做出來多少, 你便做就是了。”

林汐掏出一份證明, 這是她在鐵二那裡開的證明,有了這個, 鐵匠才能給她製作農具。

鐵匠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林汐又補了一句。

“我不隻找了你而已,三日之內, 你能夠做出來多少合格品,我們都要了,收完就不再收了。”

鐵匠一愣,轉而腦子裡有些緩慢地開始琢磨起這句話。

這意思是,感情他還有競爭對手了?

三天,三天有多少要多少嗎?

他立即琢磨了起來。

這個可是難得的一個大單子!這要是能做多點,今年一整年怕是都夠吃的了。

他心裡暗自琢磨著,很快就按照林汐預料那樣落了套。

帶著兩個副手走出了門,一個副手忍不住問了林汐一句。

“大人,為何你與他們都這麼說?”

這三天,不管怎麼看,五千把農具也是做不出來的吧?

林汐看他們兩個一頭霧水的樣子,有點無奈。

要說這兩個副手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太不聰明了一點,還是副官來得更得她心一些。

不過,不會不懂裝懂,懂得開口問,起碼也是個優點。

想到這裡,林汐還是開口解釋了一下。

“很簡單,你們可以換過來思考一下。若是你們是鐵匠,今年到現在就碰到這樣一個大單子,但是限時在三天之內要多少收多少,三天後就不要了,你們會怎麼做?”

副手下意識回了一句,“那當然是拚命有多少做多少啊……啊!”

兩個人的眼睛頓時一亮,林汐擺擺手。

“知道就行了,三日之後,你們帶一百人小隊過來這裡拿農具。”

“是!”

“是!”

兩道回複的聲音乾脆利落,三個人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林汐的計劃之中,對軍營的把控是一個,另外一個,則是她想要對西北之地進行一次大改造。

就像是她自己打算好的一樣,未來如果她和石曲要留下西北,她可不希望自己呆的地方,是這樣一個貧瘠的地方。

心裡有了打算,她做起事來,自然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顧慮良多。

三日之後,兩個副手到鐵匠鋪子裡頭收取農具的時候,果真收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數字。

不過才三天時間,這些鐵匠們,居然造出來了足足一千四百多把合格的農具!

這個數字連林汐都震驚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安排下去。

這些農具,正是她對西北改造的第一步。

西北是個貧瘠的地方,這一點林汐已經知道的。

除了這裡的土地本身就不如什麼黑土肥沃之外,這裡常年雨水不夠充沛,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所以林汐在開荒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將開荒的荒地劃分好了之後,先將水利給修建好。

至於開荒的荒地,她已經選好了。

也不算很遠,就在出城之外,在軍營過去不到十裡的地方,有一大片連綿的……咋說?小山坡吧算是。

她之所以看好這裡,是因為這裡的地形真的不錯。

連綿的山丘一眼望過去,林汐仿佛都已經提前看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了!

不過等她再眨眨眼,發現眼前不過是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麵之後,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兩位副手跟在她的身後,不明白林汐為什麼要歎氣,但還是閉上嘴巴默不作聲地跟在她的身後。

林汐沒糾結太久,很快那一千四百多把農具,就被發到了軍營裡頭去。

士兵們拿著農具,很快就集合在了這片山坡之下,林汐直接將他們分編成不同的區域,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一萬人立即在山坡上埋頭苦乾起來。

有農具的人按照林汐的吩咐,都是地裡活乾的熟練的,至於其他的人,基本上就是用手了。

大家也沒那麼精貴,說白了,不少人本來在家裡的時候,多也是用手乾活的,不然的話,怎地會手上都是老繭?

大家少有是沒有乾過農活的,就這麼互相配合,你拔草我清石頭,林汐還專門讓人把這裡頭清出來的石頭和雜草之類分做兩堆,用人力一擔擔從山坡上往下擔去,沒多時,就已經將原本的山坡清理出了一大片光禿禿的地方來。

這些清理完之後,林汐又讓他們直接將這一大片的土地鬆整鬆整,她帶著副手還有其他的十來個書記官則是拿著丈量工具,將這一大片開荒的荒地全都給劃分了出來。

“這裡和這裡,給我挖出一條溝渠來。”

林汐丈量過了土地,然後示意副手拿上手上的牌子,在她標記的地方上麵插上牌子。

這些都是明渠,林汐考慮過了,這西北之地的氣候和她在現代知道的都不太一樣。

這裡沒有終年積雪的山脈,但是氣候卻比南城要冷上許多。

而這裡的土地卻又相當的貧瘠,她詢問過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們,都說這個地方的降雨量很少,但是卻都集中在了夏季。

她思考了許久,又帶著副手看了不少荒地,最後才決定了,修水庫,再修水渠,她要把這片連綿的山坡修成梯田,再佐以水車,看看能不能夠解決灌溉的問題。

另外她還發現這裡的地下水其實相當豐富,所以如果把地下水引上來的話,灌溉的問題也可以稍微解決了一些。

林汐思考了許多,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她的所有做法可謂是無比的古怪了。

不過林汐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目光,她隻是讓人繼續開墾荒地,而這一幕,自然也被西北城中的不少老百姓給看在了眼底。

老祥是西北城裡頭土生土長的百姓,他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已經生活了足足有四十年了。

這天,他的大兒和大兒媳推搡著,好半天才走到他跟前。

老祥眯著雙眼看著遠處,半天沒吭聲。

他大兒也半天沒吭聲。

好半晌,還是他大兒媳先忍不住吭聲了。

“爹……我們有點事,想和你說說。”

她說得扭捏,卻不是害臊,而是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是你有事,還是你們兩個有事?爹年紀雖然大了,但是眼睛可不瞎。”

老祥收回了遠眺的視線,看了一眼躲在大兒媳身後的大兒,早就已經過了恨鐵不成鋼的那會子了,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大兒若不是討到了這個大兒媳,怕是到現在還在地裡伺候那一畝三分地,沒得個出息。

這麼想著,他越發看那躲在大兒媳身後的大兒不順眼了。

察覺到他的目光,大兒有忍不住再往裡頭躲了躲。

爹的眼神越來越嚇人了,當真是奇了怪了,怎地爹就這麼的嚇人呢?

“這、這主要還是我的意思。”

大兒媳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了。

這話也隻有她敢說了。

這幾年整個西北稅收都加重了,也是她咬著牙,生了他們老祥家的大孫子之後,立馬就下了地,然後就去自己擺了個小攤子,做起了小買賣,這才勉強在大家都在麵朝黃土但是依舊食不果腹的時候,弄到了一些銀錢,好歹也把這個家裡給撐起來。

他們在這頭說著話,那頭二房的二兒和二兒媳也悄悄地探頭看著。

“你說,爹能同意大嫂的主意嗎?”

二兒媳戳了戳自家男人,臉上寫滿了期待。

“那我怎地知道?我要是知道,那這個家就是我當家了。”

二兒不耐煩她總伸手戳自己,給了她一個白眼,“你安靜點聽,可彆等會兒在大嫂和爹那裡露餡兒了,那多沒麵子啊。”

“麵子麵子,你怎地就不能想象銀子呢?”

不滿地嘟囔了幾句,二兒媳最終還是好奇心止住了她的小動作,小心翼翼伸著頭偷偷看著。

“行,你說是你的意思,那你說說吧。”

老祥假裝沒看見那幾道案處理的目光,他也不想知道。

一個個的,也不覺得丟人得緊。

大兒媳見老祥鬆了口,便回了些自信。

又想到現在公中的銀錢大頭都是她掙回來的,她這腰板就挺得更直了。

“爹,我的意思是,我們想要往南城去。我家裡在南城有個大姨,她家郎君在衙門裡頭做事,說是我們過去了,可以給我們在南城安定下來,不算流民。我和郎君也商量過了,這西北的日子是看不到頭了的,眼看著大娃也大了,我這一手小買賣若是能在南城那頭,應該能攢下更多銀錢,我想,到時候就順便把大娃送去南城那邊的明公學堂,沒準,我們家裡頭,還能出個讀書人……”

“你想走?”

不等她把話說完,老祥臉色極為難看地盯著她,像是在盯著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東西一樣。

大兒媳方才沒注意,現如今一看見老祥這眼神,心裡頓時涼了一半。

但是,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這些年,分明她那手藝做的攤子能掙下不少銀錢的,但是卻被那些黑心的東西給搶走了大半去,若不是這樣,她早就能讓大娃吃香的喝辣的了!

哪裡至於到今天,大娃長得還是那麼瘦巴巴的,隻看著,她這一顆心都要受不了了。

咬咬牙,大兒媳盯著老祥那目光,堅定地說道。

“對,爹,我想離開這鬼地方了,我要為大娃著想,為郎君……”

“啪!”

一記重重的掌摑摑在她的臉上,原本就滿是風霜的臉上,頓時腫脹了大半。

一直躲在她身後的木訥男人立即衝了上來。

“爹、爹,你怎地,怎地還打人呢?我們不走,不走就是了。”

他慌慌張張地看著婆娘的傷口,心裡又急又怕。

他就知道這事兒不能說的,但是婆娘硬是說著日子過不下去了,可現在這個樣子,爹根本就不可能答應!

“不!”

他話音剛落,大兒媳就立即含著淚咬著牙尖叫道。

“我一定要走的!這破西北還有什麼好呆的?這日子根本沒法過了!”

“閉嘴!”

老祥一聲大喝,那高高舉起的大掌像是立馬就要落下來似的,大兒媳硬生生挺直了腰背,臉上寫滿了倔強。

老祥失望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然後越過大兒,又落在外頭那兩個隻有膽子偷聽的人身上。

“你們……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

“爹!”

大兒媳根本不聽他這句話,她哪裡鼠目寸光了?這個家若不是她,怎麼可能能夠支撐到現在!

“行了,都彆在外頭鬨了,都跟我進來吧。”

身子骨忽然彎了許多,老祥隻覺得,他這身子骨不好歸不好,卻不敢太早閉上眼睛就這麼去了。

若是他就這麼去了,這群混賬東西,隻怕是日後連日子都過不好了。

走了一半,他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外頭那兩個鬼鬼祟祟不跟進來的兔崽子,“還躲著做什麼?都給我進來!”

二兒媳和二兒身子一僵,這才確定,確實是被爹給發現他們了,臉上訕笑著有些掛不住地走了出來。

大兒媳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眼底也沒什麼情緒。

說到底,她要當真想走,這兩個人跟她還得是一夥的。

想著,她伸出手指摸了摸臉頰,就算挨了這一巴掌,但是她也絕不認輸!

今天她一定要說服爹,離開西北這個鬼地方!

幾個人都進了屋,老祥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才悠悠開口道。

“你們幾個可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們走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還是大兒媳一馬當先直言不諱。

“爹,你有話就直說吧,我反正是醜話先說在前頭,這西北,我是當真過不下……”

她的話被老頭直接打斷。

“你懂什麼?”

老祥冷哼了一聲,“說你鼠目寸光還不相信,這西北怎麼就過不下去了?”

大兒媳連連被說了幾次,火氣也上來了。

“爹,你要說彆人,我沒什麼好說的,但是你說我鼠目寸光?”

她站起身來,挺直了身板,“我也不說什麼,就說說這幾年家裡的銀錢,那都是哪裡來的?”

還不是她掙的?

老祥看她的目光越發不善了。

“怎地?你覺得你想到了點法子,掙了些銀錢,就很厲害了?這個家裡頭,就是你說了算了?”

大兒媳臉上一僵,她當然知道爹這句話有多麼誅心,哪怕她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也絕對不能應下來。

“爹,我就是說說……”

不去看大兒媳這張蠢貨一樣的臉,老祥手指頭敲了敲桌麵,又看了看其他三個人。

“你們三個,也是和她一樣的想法?覺得這西北,待不下去了?”

沒想到戰火蔓延到身上來了,二兒和二兒媳麵麵相覷,最後隻小小聲地說道。

“這不是,確實有點過不下去了嗎?”

他們這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也是不容易的。

看見這兩個人站在自己這邊,大兒媳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就怕這兩個人慫貨連吭個聲都不敢的。

她有了底氣,又繼續盯著老祥,滿臉寫滿了倔強。

老祥壓根不看她,目光飄遠了許多。

“你們最近可曾出去轉過?”

他忽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大兒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但還是慎重考慮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她這些時日心裡一直惦記著這點子事情,哪裡有心思出門去?

更彆提她還得帶大娃,當真是空不出功夫。

大兒也差不了多少,他也搖了搖頭。

倒是二兒媳眼神閃爍了幾下,然後老實地說道。

“我,我倒是出去過的。”

老祥聽了,望著她,“那你可知道,這西北城中,近幾日來的變化?”

其他三人頓時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她。

二兒媳啊了一聲,有些懵。

這、這她哪裡知道啊?她也就是出去外頭和那些婦人說八卦什麼的,哪裡知道這西北城有沒有什麼變化啊?

見她這副樣子,老祥就知道,她是個不知世事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才慢慢地開口說道。

“你們都不曾出去,所以自然也就不會知道了。”

他挺直了身板,目光犀利依舊,骨子裡仿佛都透著一種意味,像是在告訴彆人,他之所以能成為這個一家之主,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幾日,西北城中,施大人一連頒布了好幾個新法令的事情,你們怕是全都不知道吧?”

他問得直白又直接,四個人又確實沒聽說過,隻能紅著臉胡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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