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八更](2 / 2)

老嬸子心裡一咬牙,不行,絕對不行。

她家那姑娘雖然也不是說多麼心疼罷,但是好歹是她身上一塊肉呢,沒得平白都看見前頭是個火坑了,還不拉著人讓人往裡頭跳下去的。

彆人家的姑娘是怎地她不管,但是就衝著這女人的心腸,她家那姑娘就不能嫁過去。

回頭就跟她爹商量一下,這樣的人家,哪裡能做親家,這分明是要成仇家的啊!

不提其他路人的心思,那守衛軍看著那苦苦哀求的女人,隻搖搖頭。

“他若是拿不出來證明,就不能進城。但是你若是當真確定他是西北戶籍,那你便先進城去,找那宗族的族老或者村長裡長過來,為他做擔保,然後回頭去衙門裡頭補上文書。”

便是這樣,才能放人進城門的,這些時日,誰不知道這整個西北都在戒嚴,他可不能平白讓一個看起來有些可疑的男人就這麼進了城的。

他話音剛落,那頭的方大人就忍不住在心裡頭讚歎。

不錯,這守衛軍有理有據,做事也不慌不忙,看起來很是沉穩可靠。

他的目光又落下那母女兩人身上,隻是默默搖頭。

愚昧。若非愚昧,又怎地會將餘生的希望都放在這樣的男子身上。

他心裡悵惘,但是也明白,這世間本就是一樣米養百樣人,這母女兩人作何選擇,他畢竟是個外人,都不可能輕易去插手的。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情,隻能就這麼看著作罷。

那女人聽了,一咬牙,抱起女兒,衝著當家的喊了一聲。

“你等我去找人來!”

說著,便頭也不回抱著孩子衝進了城門。

那男人還想要抓住她,但是轉念一想,不放她進去,那荒地的事情也是弄不來的,還是讓她進去吧。

就是想了一下,他又有些懊惱。

應該讓那婆娘把女娃留下來的,這他自己一個人,啥也做不來,這外頭也沒得賣吃食的,這不是要餓死他嗎?

他嘴裡連罵幾句臟話,那守衛軍拿起□□直接將他格在城牆之外,並且警告道。

“沒有證明之前,隻要你越雷池一步,我就會按律法將你拿下!望你好自為之!”

沒了這個男人的阻礙,這下守衛軍們的工作進行起來可要快速多了。

其他的流民都不像這個男人一樣倒黴,他們都是西北百姓流落在外的,如今出示了證明之後,都被放入城中去了。

他們大多數原本都是有家的,隻紛紛自己尋家去了。

也有的人站在城中,忽然發現這西北城中似乎當真和以往不大一樣了。

若說是什麼,他們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但是確實能夠感覺到,和他們走之前的西北相比起來,確實是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卻不是什麼壞事。

方大人看見這一幕落幕了,心裡又有了自己的定奪。

他這才看向施堰,“施大人,聽說你們西北軍營整頓了?不知道我可否去一觀?”

施堰點點頭,“方大人跟我來便是了,沒什麼不能看的。”

這西北城,早晚是要交給朝廷來的人交手的,方大人越快了解這現狀,對未來的西北城隻會更好。

兩個人走了半天,到底都是文官,實在是腳力疲乏。

施堰也年事已高,兩個人最後商量了一下,還是叫了一輛馬車。

畢竟等會兒方大人還想去城外看看開墾的荒地,若是靠兩條腿,那還當真是走不動了。

馬車載著兩個人很快晃晃悠悠地朝著西北軍營去了,不過還沒怎麼靠近,方大人就已經先聽見了西北軍營裡頭傳出來熱火朝天的操練聲。

他的目光微微一動,忍不住又想起來聖人給他看過的折子。

折子上麵不是說,西北軍營已經廢了?這現在聽來,倒是不像那麼一回事啊?

施堰卻忍不住先歎了一口氣,和他說道。

“說來,我也不怕方大人笑話。這如今的西北軍營,和以往大不一樣了,隻怕方大人見到,要笑話了。”

他指的是毫無將領可用,而且兵力削弱到隻剩下一萬多人,說實話,一萬多人的兵力,放在他們這樣重要的邊境,當真就是九牛一毛一樣,說出去都嫌棄丟人。

但是方大人卻不知道他指的是這樣,臉上的表情愈發的變得古怪。

若是這樣熱火朝天的操練在施堰看來還算是笑話的話,那麼,以往的西北軍到底是有多麼的強?

他還在心底琢磨著,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

兩個人下了馬車,負責巡邏的西北軍很快就發現了施堰,立馬帶隊上前。

“見過施大人,可是要來尋代理人大人?”

施堰點點頭,“她在嗎?”

那士兵立即回話道,“代理人大人在一刻鐘之前,去往荒地去了。”

“哦,她又過去荒地了?怎麼,荒地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她親自出馬的嗎?”施堰有點不解,按道理說,林汐不是已經把那幾個水利都教給了副官和副手嗎?怎麼還親自過去了?

“聽說是那邊荒地的人鬨事了,有點壓不住場子。”

巡邏軍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也隻是影影約約地聽了一耳朵。

“這樣。”

施堰沉思,這時候,荒地會鬨出什麼事情來?

他想了想,徑直就往馬車上去,準備親自去荒地看看。

等他踏上了馬車,才恍然想起來,還有一個方大人在呢!

他連忙轉過頭,正好和準備上車的方大人差一點給撞上。

“怎麼了?你忘了拿什麼了?”

方大人一邊直接上馬車,一邊奇怪地問道。

施堰頓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就是看看方大人跟上了沒有。”

他怎麼就忘記了,隻怕是方大人比他更在意鬨事這兩個字吧?

方大人確實更加在意,所以他一揮手。

“既然沒什麼,那就趕快過去吧。”

他對鬨事者兩個字,當真是有不好的印象的。

兩個人趕到荒地這邊的時候,一下馬車,方大人立即瞪大了雙眼。

這、這是什麼?

他激動地跑到了田埂邊上,不顧耳邊傳來的大呼小叫,伸出手在溝渠裡一摸。

是水!

眼睛又落在不遠處的水車上,他張大的嘴巴幾乎可以說是震驚至極了!

而此時,一道特彆大的嗓門說道。

“這地是給我們的,那這下水在哪裡自然就是算我們自己的,憑什麼要讓彆人管著?”

這聲音聽起來倒是和城門那個張大牛一樣的蠻橫,隻不過下一秒,一個低沉中帶著無比威嚴的女聲就冷聲說道。

“我記得我已經吩咐過副官了,讓所有的官吏在登記荒地的時候說明白,水利是歸官府管的,所有私人不能輕易動任何一道溝渠,隻要動了,就直接十個大板,怎麼,你們都當我這句話,是開玩笑的?”

那道女生實在是太過於威嚴了,方大人忍不住抬眸望過去,想要看看,能夠說得如此霸氣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沒花費太多功夫,就輕鬆地找到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披著鎧甲,手中還拿著□□的女人,她筆挺的英姿像是燃燒著不屈的戰火,渺小的身子卻又看似巍峨,隻是站在人群之中,方大人就能夠感覺到一種說不出口的震懾,那種壓迫,他已經許久不曾感受過了。

被林汐直接開口冷喝的人膽子不小,不然也不敢鬨事了。

他依舊想要衝過來,將那溝渠的方向改道到自己的田地上。

嘴裡還在囔囔,“你是誰啊?你一個女人說話頂個屁的用!以為我不知道呢?你壓根就不是什麼官!和我一樣是平民,我才不用聽你的呢!”

他喊得理直氣壯,然後又說道,“再說了,這荒地開荒不就是讓我們種地的嗎?這水分出去地還怎麼種?大不了我十稅二,你們放開,這水我今天是改定了!”

他話音剛落,林汐立即扭頭看向副官。

副官被她看了一眼,差一點雙膝一軟,直接就想要跪在地上了。

這、這不關他的事啊!

林汐卻不是這個意思,而是直接說道。

“我記得施大人給我了一個印信,你帶在身上嗎?”

副官一聽,連忙擦了把汗點點頭,“帶著呢帶著呢。”

他這幾日又跟著林汐在到處亂跑,身上怎麼可能不帶印信?

他連忙摸出一個印章,這是施大人的私印,但是效果在整個西北城來說,隻比施大人的官印要差上一些。

方大人一看,立即認了出來,他的雙眼眯起來。

一個女人,竟然擁有施堰的私印?

他忍不住看向施堰,腦子裡不可抑製地想得有些歪了。

施堰倒是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覺得有點震驚。

這西北,竟然還有人敢忤逆林汐的話?難道說,他們是沒有看見林汐每日帶著西北軍到處跑的樣子嗎?

若是施堰直接問出聲,那人必定要梗著脖子應他。

看是看見了,但是誰不知道本朝女子不得為官?

再說了,有那水利在眼前,這麼好的東西,當然是要拚命試一下能不能占為己有啊!冒一時風險來說,當真不算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的想法施堰是不知道的,但是林汐卻猜出來了幾分。

“這便是我在西北行使權利的證明,你不是問,一個女人說的話頂個屁用嗎?來人啊!給你看看,我說的話,到底管不管用!”

她一聲令下,那正在開墾荒地的士兵中,立即跳出兩個人來。

他們的胸膛上還帶著滿滿的汗水,一言不發直接走到那鬨事的人麵前,腿一掃,那人直接跪在田埂裡。

“你們放手!給我放手!她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你們這些沒用的男人,居然真的聽一個女人的話?這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彆人的大牙!放開我!”

那人掙紮了幾下,兩個士兵卻絲毫不理會,一個人直接取拿了一個□□當做板子,另一個直接把人放在田埂上,手刷地一下,直接把這人的褲子給扒了。

這一下,那人掙紮得更加厲害了,嘴裡越發的不乾不淨起來。

“我呸!還什麼西北軍呢!為了一個女人鞍前馬後的!我們普通老百姓在你們眼裡就是任打任殺是嗎?哈哈哈哈,真好笑,什麼時候,西北淪落到一個女人做主的地步了!”

林汐看著他在地上發癲,心裡毫無波瀾,甚至隻覺得可笑。

不過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罷了,沒得讓她記在心中。

而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方大人,也終究忍不住了。

“施大人,雖然這鬨事者嘴巴不乾不淨,但是他說的話,卻還是有那麼一絲道理的。”

而且,他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西北多了一個女子為官了?

這天下之事從來都是男子掌權,這西北,這施堰,怎地這般兒戲,竟然讓一個女子掌權了?

這女子的手段看起來也十分的狠毒,竟然二話不說,當場就讓那人丟了麵子,直接打板子,這、這似乎有所不妥罷?

他話音剛落,施堰還來不及回答他,一個站在他附近的百姓就嗤笑了一聲。

“你是哪裡來的人,不知道情況就彆胡亂說話,那個老賴就是想要把那水都弄到他田地裡去罷了!哪句話有得道理了!”

方大人被這個農戶頂嘴,倒也不生氣。

他向來是講究以德服人的,隻思慮了一會兒,便開口說道。

“我並非是指那鬨事的問題,而是指讓一名女子為官,似乎確實有不妥。”

誰知這句話剛說完,方才還不理會他的其他在地裡忙的百姓們,都紛紛朝著他投過來一道詭異的目光。

“我說這個老爺子,我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這說話怎麼就不像個人樣呢?”

一個青年壯漢忍不住開口奚落道。

方大人何時被人這麼奚落道,臉上頓時有些羞惱,他強壓著怒氣,還有一絲理智。

為何這些農戶,對他的話,竟然這般的厭惡?

“那還請你們賜教了。”他咬咬牙,說出這句話來,已經是用儘他畢生的涵養了。

那個青年也不怕事,爬上了田埂,直接拿出一個竹筒,衝他晃了晃,“看好了。”

他拿著竹筒直接紮進那溝渠裡,裝起一竹筒水,直接大口大口喝了下去,末了,一抹嘴巴。

“看見沒有?這溝渠,代理人大人想出來的,自從有這個,我們這地裡壓根不缺水不說,也自己也不用帶水過來了,直接這麼找個東西一裝,就能喝了。”

這可比以往方便多了!

方大人擰著眉頭,但是這樣不能說……

那個青年看他這副菊花臉,就知道他不服,哼了一聲。

“你知道我們西北之前是過的什麼日子嘛?你看看我這瘦的,以前我們啊,天天求著老天爺下一場雨,真到了雨季,又天天擔心受怕,怕那好不容易伺候起來的田地,就這麼沒了!”

“可是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他有些激動起來。

“代理人大人帶著手底下的兵,給我們開墾了荒地,還神通廣大地修了這些水利,我沒讀過書,但是也知道,這些都是神仙一樣的好東西!你看看這溝渠,代理人大人說了,這裡頭的水,流到大家的田裡都是一樣的!那個男人他想要改道,那就是把彆人的水給占了!憑什麼啊?代理人大人分明早就說過了,這些水利,她都算好了,絕對公平!隻有那官吏能動,那也是為了修整,那男人因為自私自己就想隨便亂動,要是弄壞了,他能賠得起嗎?”

他說著有些火上心頭,好些人跟著附和起來。

“就是就是!”

方大人被他這麼一說,才真的注意到這裡頭的水利。

他是懂行的,雖然一下子沒明白這些水利是如何運作的,但是這水利的好處,他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這、這當真是她一個人想出來的?”

他忍不住看了又看,尤其是那水車,還有不遠處隱隱約約的水庫,他張了張嘴,震驚不已。

一直不說話的施堰這時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我已經八百裡加急往京城去了折子,怕是方大人正巧在來的路上,沒來得及看見折子上的內容罷。不錯,這些都是那位娘子一人想出來的法子,包括開墾荒地讓西北百姓民心安定,太多太多了。方大人若是轉完了,不妨去我書房詳談,我心中正巧有無數言語,無人傾述呢。”

這樣神奇的女子,他當真是憋不住了,再不找人說一說,他隻覺得自己就像是發現了千裡馬的伯樂,雖得了好馬,卻再無他人知曉。

方大人沉默了。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那一頭,那個男人已經□□脆利落地執行了杖刑,林汐也從其他的人口中問出了他的名字,轉頭交代副官。

“既然他想要十稅二,那你便記下,他的所有荒地每一年十稅二,其他人照常不變。再有人試圖私改渠道者,不要杖刑了,直接將他們荒地的資格都廢除了吧,這溝渠動不得。”

副官連忙點頭,將這件事情記在了腦子裡。

那男人一聽,頓時魂飛魄散。

十稅二!憑什麼!那可是十稅二!

他這下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樣的大錯,連那褲子都來不及穿好,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了過來。

“代理人大人,不要啊,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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