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ok。】應笑又打,【你們小兩口兒這兩天可以再商量商量。你丈夫在看診時說你們做過一些約定。】
【不用,我做。】對著應笑的好意,林月果然解釋了下,【我老公很喜歡小孩。我不想看他失望。我希望他高興、快樂。】
應笑:“!!!”竟然是這個原因!
她問:【隻是由於這個原因嗎?】
對方回答:【基本上是吧。】
應笑感覺池邊樹作為丈夫應該知道林月選擇繼續試管的原因,而且林月與池邊樹夫妻關係看著很好,她應該是不會被颶風尾巴給掃到,於是應笑發了截屏給池邊樹:【是這個原因。】
池邊樹沉默許久,最後才道:【我知道了。謝謝應醫生。】
這段插曲過去以後,應笑心裡偷偷猜測林月夫妻還會不會繼續進行下個周期,最後偏向於認為“會”,因為,依照過去的經驗,通常來說,隻要妻子有一點點的願意,丈夫就能心安理得,何況這回林月是真的非常非常願意的。
出於這個原因,當應笑看完下午的診,走出雲京三院生殖中心卻意外發現池邊樹正在大門口等她的時候,整個人是非常驚訝的。
池邊樹怎麼來了??他來多久了??
應笑幾步走上前去,問,“池先生?”
“應醫生,我……”池邊樹並不是個非常健談的男人,他拘謹了一會兒,遞給應笑一個信封,道:“應醫生,說起來真不好意思,但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後天,我老婆來時……能不能再麻煩您將這封信交給她?我……我覺得,還是寫信比較清楚。”
月經次日的檢查經常是女方一個人來做的。雖然需要照相登記,但之後補也是可以的。
“嗯——”應笑比較猶豫。
裡麵好像厚厚一遝。
不知道是什麼,她不太敢收。
“裡麵沒有不好的話。您也可以查看查看。”池邊樹說著,小心撕開信封背麵的心形粘膠,拿出來裡麵的信,遞給應笑,“你查看查看?”
應笑點點頭,接過來:“那不好意思了。”
池邊樹的字跡工整,非常細心。
信上寫著:
【老婆,
對不起,我拜托了應笑醫生打聽打聽你想繼續的原因。
我想說,我是想要小孩子,但我更想要老婆,想要你,想要健健康康的林月。
算了吧,老婆。
這一年來你太焦慮了,天天想著孩子的事,又是失眠又是什麼的,狀態好像越來越差了。試管每回失敗之後你都整夜默默流淚。
而且這東西對身體不好,你這兩回都有腹水。
我很後悔,我要知道你的想法,我們上次就不做了。
咱們兩個一起生活,到處旅遊、到處玩兒,肯定也能特彆甜蜜特彆開心特彆幸福。
我附上了我們兩個備孕前的旅遊照片,有蜜月的馬爾代夫,有2018年的日本,有2019年的歐洲,那個時候多麼高興。可是,自從我們開始備孕,好像所有時間、精力都花在了這件事上,你越來越不大笑了,連身體都不太好了。
如果你是為了我,而不是為了自己,就回來吧,好嗎?
我們一起瀟灑去啊。
老公,
池邊樹】
信後麵是一遝照片。
應笑也看了看,池邊樹並沒有製止。
第一張照片是他們倆在馬爾代夫。海水無邊、透明、湛藍,林月穿著大花裙子,在轉圈圈。
第二張照片是在日本。春天的櫻花樹下,林月雙手正在比心。
第三張照片是在威尼斯。他們坐在貢多拉上,林月在摸牆上的花。
應笑感到有點驚訝。
她理解了池邊樹這封信的意思。
因為照片裡的林月與她今天剛見過的完全不同。
一個陽光、外向,一個愁眉苦臉、憂心忡忡。
應笑知道,隨著一次次的失敗,做試管的準媽媽們壓力總是越來越大。做試管的過程當中,她們不斷地猜測著“我這一次能懷上嗎?”而當結果是一道杠時,巨大的失望會淹沒一個原本開朗的人。很多人對應笑說過,失敗時,她們會不由自主地想“我是不是有什麼病?”“我是不是懷不上了?”而兩三次失敗以後負麵情緒越來越多,她們會想“一次的成功率是40%,我肯定是不正常的了”,之後,“絕望”便會蔓延開來,好幾個患者曾經對應笑說過,第2/3/4次失敗那天,她們想到過自殺,覺得與其一次次地失望和受折磨,不如給自己來個痛快。而且,絕大多數的老公都缺乏安慰能力,隻會說“你忍一忍”,或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呀!”“我陪著你也沒用啊!”“我陪著你,你難道就不疼了嗎?”之類的屁話。於是,一部分反複失敗的準媽媽會很焦慮,病情甚至可能會到焦慮症的嚴重程度。病越重就越難治,懷孕期間又不能服藥,產後抑鬱還說不定會讓焦慮症完全失控。
幸好,池邊樹是心思敏感的,也是關心林月的。他們兩個全都在為了對方放棄自己。
這時應笑又想起來她見過的幾對夫妻。是的,心疼老婆、提出放棄並且征詢意見的男人雖然很少,可也還是有一些。
其中有人真的放棄,也有人選擇繼續。他們的家被外人們指指點點“不完整”,可應笑覺得,這樣的家真真正正非常“完整”。
作者有話要說: 多次失敗的男人們的反應不是我編的……是生殖醫生的朋友常年觀察的結果……
她說,男方主動提出放棄的也有,但是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