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你自己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嗎?”父親又繼續說道,“你看看你那個臉色……這是一家三口的活動,我們費心思給你安排好了,怎麼,安排出仇了?”
“我知道了,我去。”
府西羅本以為自己會像以前一樣覺得委屈,但或許是他真的長大了,快要變成一個大人了,熟悉的酸澀感沒有生起來,他卻隻想發笑——並不是覺得父母可笑,隻是忽然覺得,三個人為了一件本來就沒有意義的事爭執起來,本身有點好笑。
去哪裡,又有什麼分彆?
並不能改變他的人生一分一毫。
柔和明亮的淺黃燈光,將餐廳照成了一片光島;搭配均衡、營養豐盛的家常菜,被吃掉了一多半,餐盤的留白上,潤著油光,點綴著食物殘渣。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將這一幕如此清楚地刻印在了腦子裡。
府西羅的目光緩緩從桌上掃過去,推開了椅子。“我吃飽了,”他平靜地說,“需要我收盤子嗎?”
父母卻是一愣,似乎沒有料到他認錯服軟得這樣快;不過母親臉上總算是浮起了幾分欣慰。
“這還像個樣子,”她又像誇獎,又像警告似的說。“不用你收了,你去把晚課看一看。”
府西羅麻木地從時間裡走過,時間也麻木地從他身上流過,二者對彼此都漠不關心。
恰好落在他生日上的周六,好像是不知不覺就偷偷湊上他身邊的。
當他從床上慢慢拽起自己的身體,在一片混沌的疲憊中彎下腰,使勁揉了一下臉,試圖回想起今天的課程安排時,他才忽然記起來,今天的安排已經取消了。
“誒呀,忙死了,”
在他洗漱完,走進客廳時,母親從廚房裡抱怨道。“你今天的早餐和午餐,我都得在家裡準備好了帶過去才行。外麵賣的東西材料不好,那麼多調味品,不能一天三餐都在外麵吃。”
除了準備他的早午飯,還得要收拾過夜用的衣物、梳洗用具、充電器、拖鞋、路上吃的水果……母親還給他的包裡塞了一條泳褲。
帶上繁雜零碎的無數東西,費時費力地跑去另一個地方,一夜之後又要大包小包地回來,是為了什麼?
過幾個月,他可能連長夏山的樹林是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有什麼意義?
與她滿屋轉的忙忙亂亂相比,過生日的府西羅本人倒是顯得尤其冷靜平淡。他坐著看了一會兒書,見母親從房裡出來了,問道:“爸爸呢?”
“他今天臨時要加班,不能跟我們一起去了。”母親也很不高興,“真是的,明明什麼都安排好了,臨到最後關頭又不來了!我跟他說了,彆想把什麼都推給我,我難道平時就不上班了,我還不是一樣回家什麼都得乾……”
她今天又煩又亂,抱怨開了頭,就一句接一句地說了下去。
既然嫌累,為什麼還要組建家庭,生下自己呢?
好像聽見了他的疑問似的,母親冷不丁的一句話,讓他不由一怔——“不過,再煩再累,有時候隻要看一看你,我心裡也就滿足了。”
他抬起頭時,發現母親正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哪怕此刻的他並非提琴拉得好,或者考出了高分。
府西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窗外天光正照在自己的半邊身子上,映亮了麵龐。
“看見這樣一個又聰明又漂亮的兒子,一天天長大了,誰不高興呢?一轉眼都十二歲了。時間過得太快了,等我下一次意識到的時候,說不定你都大學畢業了……”
有一瞬間,最不肯幻想的母親,似乎也不由自主想象起了府西羅作為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的模樣。
她沉浸在那幅隻有自己看得見的畫麵中,過了幾秒,才消去微笑,又低下頭,繼續收拾東西,說:“所以啊,你要爭氣一點,你以為我都是為了誰啊?”
府西羅垂下眼,“嗯”了一聲。
坐上副駕駛座的時候,他想,父母真是一個又奇怪,又複雜的存在。
愛也愛不起來,恨也恨不下去,逃也逃不掉。
我本以為府西羅的故事也會很長,結果這才三章,已經快要結尾了……目測頂多再一兩章吧。他的故事的特點,就是不到結尾,你不知道它跟主線劇情到底有什麼關係,所以我本來還挺擔心大家會不感興趣來著,結果沒想到好像激發了許多東雅專屬PTSD……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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