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滅世邪僧(完)(1 / 2)

楚玉身上的邪氣被儘數化去, 受到係統本源力量的滋養,修為到達元嬰後期,離化神隻差尋道一步。

蘇夏觀察著他身上的氣息變化,手指一翻, 兩百年前從楚玉身上取下的儲物袋出現在她的左手之上。

將儲物袋放在冰枕邊, 餘光瞥見正在變透明的右手, 眼眸一頓, 就在她轉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時,楚玉的眼睛驟然睜開, 兩朵金色蓮花在漆黑一片的瞳孔中乍然出現。

隨著金蓮綻放,那雙被化去邪氣, 變為黑色的眼睛, 迅速染上一層血紅。

眼見楚玉的雙眼再次被妖魔道的邪氣覆蓋,蘇夏逐漸凝起眉,將透明的手指縮進寬敞的袖中,起身正要離開卻被楚玉抓住了袖角。

“彆走。”兩百年沒有開過口的嗓子低沉而喑啞, 楚玉單手撐起身子,發覺下麵冰涼, 掃了眼從身體上滑下去的單薄布料,眼眸一頓,下意識地伸手拉住那塊絲被,剛剛清醒的目光裡透著一絲古怪。

蘇夏手指一曲,放在冰枕旁的儲物袋飛到她手中,將儲物袋拋給楚玉, 目不斜視地說道:“換好衣服出來。”

楚玉這才明白蘇夏是想出去給他換衣服的空間, 遲疑地收回抓著她衣服的手。

這處山洞無生人氣息, 想到是蘇夏親自給他換下的衣服, 玉潤的耳垂迅速紅成一片,還透著些微蒼白的嘴唇在一陣尷尬中輕輕抿了抿,故作鎮定地應了一聲。

蘇夏的身影走出視野,楚玉用最快的速度換上衣服,瞥見胸前的傷疤,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下,思緒拉回到身處亂時陣之時。

混沌石的時空之力鑽入他身體之後,便迅速腐蝕他的內臟,就連他的金剛不壞之身,也無法承受時空之力的侵蝕。他隻能用自己的道心包裹時空之力,等待日後慢慢煉化。

卻沒想到,亂時陣會挑選與時空之力親和度最高的人作為陣眼,吸收了混沌石力量的他,無疑是亂時陣最好的選擇。

亂時陣中,陣眼是猶如神眷一般的存在。受到那位創造亂時陣的古神眷顧,他沒有像上一世一樣,忘記在祭壇幻境裡看到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是一具被人製造出來的軀殼,看到他們用冰冷的工具賦予他“靈魂”,看到這個世界是一堆綠色文字拚接成的數據。

所以他迷茫了,不知道擁有這樣一副“靈魂”的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活著。一出幻境,他就問了那唯一的知情者,她的冷靜和避而不答,讓他更加心灰意冷。

孟荷向他背後射出那一箭之前,他的五臟六腑早已被時空之力焚燒殆儘。心中的那份不甘和怨念並沒有消失,他的身體慢慢冷卻,意識依然停在原地。

他在等一個人來尋他,等了整整六個時辰,哪怕深知自己不可能等得到。可隻有等著,他才不會覺得那麼冷。

在那六個時辰裡,他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還是蘇夏。

他懷疑過自己對蘇夏的感情。一千多年來,他頭一次對一個厭惡至極的人產生好感,這種兩極矛盾讓他深陷其中,摸不清是厭惡多一點還是喜歡多一些。

修羅神殿裡突如其來的吻,是他在巨大疼痛中尋得的一絲安慰。他覺得當時的自己可能是神誌不清,才會把這份安慰誤認成了悸動,把對一個強者的占有欲,錯當成了愛。

可……真是如此嗎?

他年幼被父母丟棄在冰冷的荒山裡,那時起便不喜歡冷冰冰的東西,物品如此,人亦如是。

蘇夏是典型的冷心冷情之人,但他卻不討厭她,還被那冷冰冰的氣息所吸引,甚至幼稚得和一個方至弱冠的小毛孩針鋒相對,隻為在這個性情冰冷的人身上打下屬於自己的標誌。

師父曾經問過他,他心中的愛為何物?

他還記得當初的回答:“如一杯水,解渴之物,不甚珍貴,棄不足惜。”

直到今日,那個回答還在他的腦海裡縈繞。隻是如今他隻有這一杯水,再難咽下其他解渴之物。對旁人來說,這杯水棄不足惜;可對他來說,這杯水是續命之物,是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放不下的東西。

不論這個世界是真是假,在這裡的楚玉不會是其他任何人,他隻是楚玉。他現在所求之物也隻有一個,不管結局如何,他絕不會像個廢物一樣,等著食物自己送上門來,然後給她溜走的機會。

楚玉眼神微暗,快步走出冰雪而成的洞府。

一身白衣的蘇夏背靠在冰石雕砌而成的欄杆上,低垂著的眼睛在他出來之時抬起。從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裡,絲毫看不出她的背後是萬丈懸崖。

“原來你的佛瞳與妖魔道完全融合了。”

蘇夏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罕見的歎息。她趁著楚玉的身體重獲新生之時,斬斷了他體內的妖魔之道,卻未曾料到最後會輸給那雙被妖魔道侵染的佛瞳。

她沒辦法聯係係統空間,隻能等係統空間強製召喚她回去。而讓係統空間強製召喚的唯一辦法,便是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

然而她終究還是把這次的任務想得太過簡單了。

楚玉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她身旁,兩隻手腕搭在欄杆上,眺望遠處的雪山之巔。雪山上的光反射在他光潔無瑕的臉上,將那對緋紅的眼角暈染出紅玉一般的光彩,金紅色的眼睛在白雪皚皚的天地之間充滿流光溢彩。

蘇夏轉過頭看他,她曾在楚玉的眼睛裡看見過憎恨、森冷、戒備和波濤暗湧,從未見過這般耀眼的光,仿佛蒼藍秘境之行,讓他從以前那具陰暗的皮囊裡掙脫了出來。

察覺到蘇夏的視線,楚玉的嘴角彎起,看著蒼茫天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護小僧周全,無關任務。那番話可是真話?”

蘇夏收回視線,淡淡地說道:“我已護你出蒼藍秘境,未曾食言。”

楚玉笑了笑,“不介意與小僧這樣的人死同寢,可是出自本心?”

蘇夏:“並非虛言。”

楚玉放下搭在欄杆上的右手,轉過身,定定地注視著蘇夏轉過來的眼睛,溫潤如玉的嗓音在寒冷的白雪中吹起了脈脈春風:“你看了小僧的身子,該不該負責一下?”

金紅色的雙眼含著溫柔的笑,在那張清雅脫俗的臉上仿若波光豔影,散發著撩人心魄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