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譽卻似是沒有聽出異樣,他輕聲說道:“嗯,最常見的變臉就是你說的這種,隻是他們用的不是人皮,而是絲綢,將臉譜描畫在絲綢之上,再一層一層粘在臉上,借用扇子、袍袖,甚至是噴火做障眼法,迅速將絲綢臉譜一層層扯下,我說得簡單,其實這扯臉的手法,以及臉譜上的機關,都是伎人的不傳之秘。”
原來是絲綢!
明卉眼前一亮,前世她臉上有疤,因此最常用的就是人皮麵具。
人皮麵具的材料昂貴且難得,而且製做手法也極是繁複,論起千變萬化,也遠不如今世這樣直接在臉上易容。
若是改用絲綢......可也不能把五官描畫得五彩斑瀾啊。
明卉想得出神,看著下麵流光溢彩的戲台怔怔不語。
霍譽見她的目光瞬間明亮,又瞬間黯淡,便知她是走神了,也不知道這個小腦袋裡整日在想些什麼,看戲也能看得走神。
戲台上的沉香唱道:“......謝師父法力強,駕祥雲往前闖,隻為娘親受災殃,站雲端四下觀望,隻見那萬道霞光,定雲頭落在平陽,來此已是華山,可是我知母親今在何處,待我喚來,母親,母親,娘啊!”
那靈靈兒不但武戲矯健,唱腔亦是不凡,明卉也緩過神來,下意識四下看看,見一旁的明淑和明秀淚水漣漣,不住用帕子擦拭眼角,再看另一側的霍譽,眼中竟也隱隱透著水光。
明卉猛然記起,霍譽的生母早在他五歲時便已經改嫁了,雖然他有父有母,可是這些年來,霍譽如同父母雙亡的孤兒,外祖父馮老大夫去世之後,他便沒有了親人。
忽然,明卉想起昨天霍譽對她講的那番話“外祖父去世之後,我便沒有了親人......後來明老太爺給我們訂下親事......從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親人......”
霍譽的目光跟隨著戲台上的靈靈兒,似是癡了。
明卉把身子向旁邊歪了歪,好像還是不夠,她又把椅子挪了挪,試了一下,這下距離夠近了。
她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霍譽,動作輕微,但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霍譽立刻察覺到了,他有些錯愕,是那小丫頭在碰他?
隻能是她了,這一側離他最近的就是明卉。
他側過臉,輕聲問道:“怎麼了?”
明卉指指戲台:“靈靈兒幾歲了?看他的個子不高,也就十四五吧。”
原來是問那個戲子啊。
霍譽沒來由地有些失望,他道:“十七歲,因為從小學戲,個頭比起同齡男子要纖細幾分。”
“十七了?那也不大,你看他扮的沉香,秀氣俊俏宛若女子。”明卉讚歎,誰能想到,一個演猴子戲的,褪去那張猴子臉,也能有這般俊美的扮相,果然是個人材,想來日後到了京城,也能大紅大紫。
霍譽嗯了一聲,目光沉沉。
靈靈兒的確是個人材,不僅戲演得好,而且他可能還有另一個身份。
這次他從保定回到京城,紀勉叫他過去,除了問他的親事議得如何,便是交給他一份探子送來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