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賀用向陸行借的星幣還清了欠款,拿回了抵押的設備——一台有些舊但保存得完好的攝像機以及每次開機都會發出轟隆聲的舊電腦。
陸行：“這就是你說的設備？”
王賀支棱了起來：“沒錯，你看，這個是拍攝設備,這個用來後期剪輯,有這兩樣設備在，咱們的電影就能開拍了……”
陸行大為震撼,並意識到了什麼：“等會,你這個電影一共有幾個演員？”
王賀掰著手指算道：“男主角、路人……”見陸行盯著自己看，王賀放下手指,咳嗽了一聲道：“不過路人可以拿真的路人來頂替，所以嚴格來說,這個電影隻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演員，也就是整個電影的核心，男主角。”
陸行居然不怎麼意外,繼續問道：“那你算過，電影拍攝的時候需要多少工作人員嗎？”
王賀：“我一個就夠了,我就是導演、編劇、場務、道具、攝像……”
陸行拿起桌上的劇本：“你老實交代，你之所以選擇拍文藝片,是不是因為文藝片最容易省錢？”
王賀坐回沙發,老實道：“是因為文藝片最好糊弄。反正朦朧的光線、簡陋的道具、不太好的收音——啊,我忘記咱們沒有收音條件了……”
王賀拍了下腦袋,掏出筆,在劇本上大筆一揮：“新加個設定，男主角其實是個啞巴，這樣就不用說台詞了，也省的折騰收音了。”
“我剛才說到哪了？”王賀回憶了下，繼續道：“反正就是一切因為沒錢而產生的問題,都能推到文藝片想表達給觀眾的內涵上。不是我們沒錢，是因為我們這片子揭露了世界對天才的冷酷無情！演繹了人世間門的溫暖和人心碰撞後的變化！”
陸行突然想起了王賀的檔案上老師們對他的評價——努力、偏科、人緣不好、父母離異的普通人……
這未免差太多了。
陸行生出了感慨：“說不定，你這家夥其實真的是個天才。”
王賀渾不在意的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也不至於混到這個地步了。”
他並不介意跟陸行分享自己失敗的過去：“你手上的那個劇本不是我準備的第一部電影。之前，我就已經拍過好幾個片子了，有的是作為期末作業，有的用來參加比賽……”
陸行在資料上看到過這部分內容，還知道王賀之所以身無分文，就是因為將積蓄都投入到拍片子上導致入不敷出。
王賀：“其實嚴格來說，那也不能算是正式的電影，這些片子都沒通過審批，拿到版號……”
陸行最近了解了一些電影拍攝相關的常識，電影審批在這個世界，主要用來審核拍攝的影片是否符合上映標準——因為這個世界，隻要考了導演證，就能以個人的身份上傳電影、申請院線，所以有了電影審批這道關卡，能避免過多不符合標準的電影流入市場。
這也是這個世界文娛行業高度發達的表現之一。
科技的發展讓觀看電影不隻有去電影院這一種方式，直接在網上選擇全息投影模式就能沉浸式觀看電影，這導致電影的觀看和上傳變得更為方便和簡單，也導致電影拍攝不再被公司和大投資主宰，呈現百花齊放的狀態。
所以，王賀拿著一台攝像機和電腦就敢說這是拍攝電影的設備，不是說著玩的。
因為低成本電影就是這麼拍的。
在陸行回憶這部分常識時，王賀還在繼續：“但不管是不是電影，這些片子的反饋都很平淡，既沒拿到過獎項，也沒得到過優秀作業的評價。”
說道這，王賀有些唏噓：“我見過真正的天才導演，前幾年憑借小成本電影一炮而紅的程軒導演也是南大的學生，那部小成本電影還是他的期末作業。”
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天才就像是金子，不管在哪都掩蓋不了，往往還沒畢業就已經冠上了天才導演的名號。
所以隨隨便便就能遇到被埋沒的天才導演這種事，裡常見，但在這個文娛行業發達的世界確實不常見。
聽到這，陸行再度冒出了疑惑：“既然你對自己的情況一清二楚，那是什麼讓你有信心找上我來拍小成本電影的？我好歹也算是個著名綜藝主持吧？”
王賀跳腳：“什麼叫好歹也算是？就憑《奇異之旅》，你在綜藝圈內的地位就沒人能動搖。你現在這麼火，再加上嚴pd這麼欣賞你，真想拍電影的話，隻要你能考出演員證，絕對不愁角色邀約。”
王賀頭一揚：“但凡有的選，那我肯定願意選個邀請難度更低的男主角。但誰讓電影的靈感來源就是你呢？隻有你才能完美演繹男主角，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不行！”
陸行翻著劇本，對此十分懷疑：“我還以為這個劇本也是你為了拍電影糊弄出來的……”
王賀瞪大了眼睛：“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職業道德！我怎麼可能隨便糊弄一個劇本？這可是關係到電影能不能成功的關鍵！”
陸行看過這個劇本，王賀在他家門口打地鋪期間門，他反複看了好幾遍，說實話，他沒看懂。
陸行：“可我沒看懂你這個劇本到底寫了個什麼。或者換個問題，這個劇本有劇情嗎？我怎麼覺得全是一些連不起來的片段？看書、奔跑、發呆、四五十度仰望天空……”
說實話，哪怕有人透過王賀的外表看出了他有點東西，也能接受如此簡陋的拍攝條件，但在看到這個劇本時，也絕對會冒出“這個電影絕對不靠譜，要不我還是跑吧”的想法。
王賀：“連不起來就對了！文藝片嘛！要的就是看不懂的感覺，越看不懂逼格越高！我跟你說，那些觀眾和評委就喜歡這個。”
陸行狐疑的看著他：“雖然我想幫你一把，但如果這成了黑曆史的話，那我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王賀信誓旦旦：“你放心，絕對不會成為黑曆史的。電影要怎麼拍全在我腦子裡！你彆看劇本上這些片段看起來平平無奇，等成品出來了，絕對不一樣。”
陸行對他滂湃的信心感到疑惑。
他看過王賀之前拍的那幾個片子，王賀嘗試過低成本喜劇片，也嘗試過低成本恐怖片，但真不愧是沒通過審核的片子，既簡陋又讓人昏昏欲睡。所以陸行實在想不明白王賀眼下的信心究竟是從哪來的。
不過陸行也不是衝著靠這部電影一鳴驚人去的，他就是純粹想幫一下這個對電影充滿熱愛的普通人。
所以陸行略微疑惑了幾秒，就將它拋到了腦後，轉而將注意力投向了正題。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拍？”陸行事先聲明：“我沒演過戲，也沒這方麵的常識，可能演不出你想要的效果……”
說道這，陸行停頓了下：“說實話，我都不確定當我作為演員出現在鏡頭前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畫麵。”
一個沒演過戲的純新手、一個肄業的導演係學生，再加上一個連劇情都沒有的文藝片劇本……
這些因素讓陸行對接下來的拍攝過程以及最後的成品無比寬容。
王賀大包大攬：“沒關係，你隻需要本色出演就行了。你是這個劇本的靈感來源，就是男主角本人，如果劇本跟你產生了衝突，那是劇本寫錯了，我可以現改。”
王賀翻著卷邊的劇本道：“咱們就按照劇本來拍。我看看，第一幕是拍攝主角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的畫麵，這裡你有句台詞……哦，差點忘記男主角是個啞巴了，那這句台詞劃掉，你爭取用肢體語言和麵部表情表現出來。”
陸行眉梢緊皺的看著手上的劇本，越說越覺得離譜：“你是說，讓我用肢體語言和麵部表情表現出‘我是個天才’這一點？”
王賀看著陸行，摸著下巴道：“這對你來說確實難度太低了，那咱們接著說這一幕裡的重點……”
陸行打斷了他的話：“這難度低嗎？”
王賀理所當然的道：“這還需要演嗎？你渾身上下不都寫著‘我是個天才’這行字嗎？”
陸行看看王賀，再低頭看看自己，總覺得王賀跟他似乎存在認知差異。
王賀不覺得，他還在認真給陸行講解第一幕拍攝時的重點：“重點就是你得在看書，至於你要怎麼看書……你可以自由發揮，反正是本色出演，我怕我說多了影響你發揮——對了，這裡有適合拍攝的場地嗎？最好書多一點。”
陸行懷疑王賀在擺爛，但他都這麼說了，他也就放棄了糾纏細節的想法。
反正他隻是日行一善，這部電影的好壞對他沒什麼影響，但對王賀來說，可能是他最後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雖然說，陸行現在很懷疑，這個buff疊滿的小製作文藝片到底有沒有這麼大用處。
陸行帶王賀去了書房，或者也可以說是，個人圖書館。
王賀仰頭看著打通了三層樓的書房，往後退了一步：“不行，文藝片的主角不能太有錢。”
他一臉深思的對陸行道：“你這裡有空房間門嗎？咱們來‘做’一個舊臥室出來，又窮又破，桌上得擺著幾本舊書，破破爛爛的那種。”
空房間門倒是有，但又窮又破的舊臥室真沒有。
王賀也沒指望能在彆墅裡找到符合要求的舊臥室，他打算自己“做”一個出來。
然後他就開始了房屋改造，去廢品站買了一堆缺胳膊少腿的舊家具。
王賀給陸行塞了一疊報紙：“給，報紙。”
陸行拿著報紙，一頭霧水。
“你把這個糊牆上去，”王賀頭也沒抬的指揮他道：“糊牆你會吧？不會也沒關係，搜個視頻學一下，反正你肯定學得很快。”
陸行稀裡糊塗的看了怎麼拿報紙糊牆的視頻，都站在椅子上開始糊牆了，才突然反應過來：“我怎麼也乾上活了？我不是男主角嗎？”
王賀正在給缺了腿的椅子踮東西，聞言隨口道：“咱們劇組就兩個人，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搭把手，大不了，到時候我在電影最後給你按個道具和場務的名頭。”
陸行一邊拿報紙糊牆，一邊覺得不對勁：“但這拍攝場地也是我提供的吧？”
王賀下了狠心：“那再給你個副導演，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