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三個綜藝12(1 / 2)

新上任的紀錄片導演第一件事就是刪素材——他把客廳對話那段不能播出的內容刪了,然後逐一翻看之前拍的素材,思考紀錄片的內核。

客廳裡傳來重物挪動的動靜,陸行他們在騰出打地鋪的空間,期間伴隨著招貓逗狗的聲響,熱鬨非凡。

傅傑把被子拿給陸行他們,回房間時見杜導在看視頻,問了一句:“看出什麼來了?”

杜導感慨道:“真情流露,坦坦蕩蕩——誒,我覺得這紀錄片說不定真的能行。”

傅傑:“你現在才這麼覺得?”

杜導摸了摸下巴:“我好歹算是個名導,眼光比較高這不很正常嗎?不過這素材真不賴,越往前翻越有意思,尤其是這段——你過來看,他們露營這段,那些俏皮話不用管,反正我也用不上,你就看這個鏡頭,這個氣氛……”

傅傑把那段視頻看了一遍,明白杜導為什麼這麼說了:“還真是真情流露,坦坦蕩蕩——陸行的綜藝風格挺特彆,往鏡頭前一站,事無不可對人言。怪不得一出道就拿下最受歡迎綜藝主持獎。”

杜導:“而且不怕醜,什麼表情都敢做,對人坦率、對己坦蕩。太對紀錄片的風格了,怪不得黃導心動,換我我也心動。這個紀錄片能發散的角度太多了,陸行跟嚴pd的師生情、綜藝拍攝的全程記錄、電影拍攝背後的故事、導演跟導演的惺惺相惜……要是把這些元素整合好,那一定會是個有趣的故事。”

傅傑:“你想好要怎麼拍這個紀錄片了嗎?”

杜導沒立刻回答,沉吟了片刻道:“我得再想想,找找那條能把這一切串聯起來的脈絡。”

*

客廳裡的桌椅沙發被挪到了牆邊,空出來的地麵上鋪了一長溜的被子,形成大通鋪的格局。

夜色已深,一行人橫七豎八的躺在被子上,累了一天的呼嚕聲此起彼伏。

安裝在角落的攝像頭轉動了下,鎖定陽台的方向,隔著一段距離,隱約能看到陽台上的模糊人影以及指尖明亮不定的紅點。

陸行半睡半醒的去上廁所,一路小心翼翼的避開橫七豎八的肢體。上完廁所出來,嗅到一股極淡的煙味,腳步一頓,轉去了陽台。

陽台的透明玻璃推拉門緊閉著,推開後,半曲著腿坐在窗邊的孫易恒映入了陸行視線。

欄杆上擺著煙灰缸,陸行進陽台時,孫易恒伸手按滅煙,扭頭看了眼陸行。

這一眼看過來,本來帶著幾分睡意的陸行徹底清醒了。

眼前的氛圍說不上來的壓抑,孫易恒給他的感覺仿佛換了個人,就像彈簧壓到了最底端,醞釀著一股巨力,又像蒙塵的刀劍開刃,反射著鋒利光芒。矛盾又衝突。

陸行楞了兩秒,重點跑偏了:“你會抽煙?”

孫易恒垂下眼,一根煙在他的手中飛快轉動,靈活的像是在炫技。

跟動作相反的是,孫易恒的語氣很平靜:“之前演過個煙鬼,就學會了。”

陸行盯著他的手看了片刻,總覺得這個動作異常眼熟,腦海裡飄過一堆畫麵,最後定格在了薄薄刀刃上,於是他瞬間恍然:“你這是在模仿轉匕首的動作?”

孫易恒動作一頓。

陸行又接著問道:“你入戲了?”

孫易恒手一翻,手上的煙不見了蹤影:“黃導之前找我聊過,他說我隻找到了小忠的形,沒有小忠的神;他說如果我實在做不到,他想讓你來演小忠。”

陸行以為黃導會說的委婉一點,沒想到直接往人心窩裡插刀。怪不得孫易恒這些天話越來越少。

陸行歎了口氣:“之前有影評人跟我提過黃導,說他用起演員來太狠,喜歡讓演員走體驗派的路子。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孫易恒低頭叼著煙,沒點,黑夜中神情淡然:“我知道。我也知道他這麼說是在給我壓力,讓我入戲。當年我演完第一部戲之後,有一段時間沒法脫離角色,還是黃導帶我去看的心理醫生。”

“我雖然是黃導帶著入行的,但跟黃導合作的電影不多,就是因為黃導對演員的要求太高。他擅長調·教演員,而我共情能力太強,入戲後容易出不來。直到我拿了金龍獎影帝,時隔多年,才打算再合作一部電影。

結果這部電影一拖拖了兩年,遲遲沒開拍。我就猜到了。其實他不是喜歡讓演員走體驗派的路子,是體驗派這個方式,能讓導演最大化的對演員施加影響,在拍攝時呈現出最好的效果。”

陸行看著陽台外的夜景:“我其實分不太清那些正統流派的演戲方式。”

孫易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小忠在劇情中的情緒轉變,是一個從低到高的過程,也可以說是從瘋狂到極端瘋狂的過程。他背負血海深仇,為了報仇謀劃了一個死局,最後向死而生——其實黃導一開始糾結過,結局到底是要同歸於儘還是眾叛親離的活下來,最後他選擇了後者。”

陸行:“聽起來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結局。”

孫易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但這是個好劇本,非常好的劇本,所以我想演。”

“一直沒開拍,也有部分原因是黃導怕你到時候入戲太深,走不出來吧。”陸行停頓了下:“你的精神狀況穩定嗎?”

孫易恒沒直接回答:“我有定期在看醫生。”

陸行沉默了下去,孫易恒手裡的煙又開始靈活的轉動了起來。

沉默了許久,陸行有感而發:“值得嗎?”

孫易恒笑了下:“我喜歡演戲。”

陸行其實不理解那些悲風秋月的複雜思維,他用更直接的方式看待這個世界:“那就好好演。等故事結束,帷幕落下,回到現實,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不也挺好的嗎?”

孫易恒盯著陸行看了半天,伸手揉亂他的頭發,感慨飄散在空中:“真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

什麼都沒沾染,乾乾淨淨的,連對電影和演技的理解都純粹的像是一張白紙。

在這一刻,孫易恒突然明白了黃導在看到陸行時的感受。

怪不得黃導會生出換人的想法。

如果隨便什麼人都能取代孫易恒,那黃導也沒必要拖上兩年了,孫易恒一直都是最好甚至是唯一的選擇,直到兩年後的一天,一個年輕人突然闖入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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