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陸翡之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

高階修士子嗣艱難,誰家若是懷了胎,無一不是精心養著,腹中的孩子怎麼會得“失魂症”?!

“反正就是‘失魂症’,至於到底怎麼得的,其中的陰私詭秘,我就不知道了。”宋微聲攤攤手,“本來嘛,雖然傷心,但也不是件天塌地陷的大事。得了‘失魂症’的人無法照顧自己的起居,但普通人家養不起,謝家鐘家還養不起嗎?轉折還在後麵。”

“謝家三個兒子,為了爭家主之位,本就要打破頭。謝淮娶了鐘聽雨,原本已經勝券在握。可我們人族和你們妖族不太一樣,什麼都講究個血脈傳承。若謝淮沒有個能力出眾的孩子,豈不是將眼看要到手的家主之位拱手相讓?”

宋微聲挑了挑眉:“而鐘聽雨那時已進入靈鏡巔峰,能懷上一胎,已經是老天保佑了。所以……你懂的。”

陸翡之神色冷了下來,顯然對這樣的行徑所不齒:“鐘家作風何其強硬,豈能容他朝三暮四?”

“鐘家容不了他,但是鐘聽雨能啊!”宋微聲見過的亂七八糟的事多了,但提起這件事,自己都覺得很驚奇,“鐘聽雨這麼個金尊玉貴的大小姐,發現謝淮背著自己在外麵找女人,居然沒有一巴掌把他腦袋扇掉,而是鋌而走險,廢了自己一身修為,想重新給他懷一個能修行的孩子。”

陸翡之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宋微聲很理解陸翡之的震驚,他剛聽到時,比陸翡之還震驚:“就算沒有腦子的人也知道,這完全就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太長。”

“沒想到鐘聽雨這位大小姐,腦子雖然不好使,命卻很不賴。這麼亂搞一通,人居然沒死,隻是變成了病秧子。謝淮這會兒搖身一變,又變回了深情好丈夫,當然,到底是幡然醒悟,還是怕鐘家弄死他,就不好說了。”

陸翡之現在覺得,剛剛是自己太狹隘了,群眾的眼睛果然還是雪亮的,謝淮和鐘聽雨果然是一對“般配”夫妻。

他不耐煩聽這兩人的爛事,追問道:“那個孩子呢?你不是說他丟了?怎麼丟的?”

“那孩子本來好端端地養在謝家。”提起這個,宋微聲眼中也帶上了嘲諷,“但鐘聽雨麵上如常,心裡可能早就瘋了。她覺得一切不幸都是那個孩子造成的。孩子養到七歲那一年,借口說要帶孩子回娘家看看,結果在回謝家的半路上,將孩子隨便扔進了一片深山裡。”

陸翡之沒有動,但一瞬間仿佛有暴烈的火焰從身周漫開,溫度陡然上升。

宋微聲手中的扇子甚至自發觸動了防護結界。他知道,陸翡之並非有意攻擊誰,隻是心中實在暴怒難抑。

如果不管周身暴烈的氣息,陸翡之的麵色幾乎可以說是平靜的:“然後呢?”

“謝家還以為她把孩子留在了鐘家,鐘家以為她把孩子帶回了謝家。等大家發現孩子不見了,已經過了三個月。鐘家和謝家那會兒,幾乎把東洲到北洲這一路的深山都翻遍了,但沒找到人。”

“後麵的事還挺出名的。鐘家家主給了鐘聽雨一耳光,當眾宣布將她逐出鐘家,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鐘謝兩家也就此斷交。”

陸翡之嗤笑了一聲。

當初但凡再儘心些,也不至於鬨出這樣的事。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見陸翡之情緒暴戾不穩,宋微聲想了想,勸道:“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得到的懷疑。但我覺得,謝眠不一定是那個孩子。”

“如果謝眠是。先不說失魂症很難治好,他一個七歲的小孩,被孤零零丟在深山裡,怎麼活下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陸翡之心裡就是隱約有種預感:謝眠就是那個孩子。

他一個小孩子,怎麼活下來的?

那時候陸翡之以幼鳥的身份,陪在謝眠身邊。他也隻有六歲,懵懂無知,隻知道討厭謝眠逼他噴火,戳他肚子。現在想想,謝眠揣著他,一個人在深山裡覓食尋水,擔心野獸,害怕風雨。雖然運氣不錯,沒有遇到太大的凶險,可也把一雙腳磨的都是血,才走到有人煙的地方。

其實陸翡之長大後,就一直很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想過把阿眠接到身邊,又讓阿眠在外麵過了五年漂泊的時光。

可在這一瞬間,陸翡之才真真切切意識到,什麼叫“心如刀絞”。

陸翡之看著桌角被自己捏出來的幾個指印,低聲道:“今日之事,還請你保密。”

宋微聲點點頭:“放心。”

……

比起周圍人的義憤填膺,謝眠倒不覺得,陸翡之先去見宋微聲,有什麼好生氣計較的。

自從和岑羽怎麼說也說不明白之後,謝眠已經放棄了對朝鳳城眾人解釋,他和陸翡之清清白白的關係。

隻不過出於對陸翡之名聲的考慮,謝眠還是忍不住為他解釋了兩句:“想必翡之找宋道友是有要緊事。”

來傳信的師妹眼淚汪汪:“謝師兄,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師妹哭著跑了。

謝眠:“……”

他本來是打算追出去,再為陸翡之解釋一二,但是他聽到剛剛跑出去的師妹,對其他師妹哭訴。

“陸師兄實在欺人太甚!他,他配不上謝師兄!我再也不給鹿眠寫本子了嗚!”

謝眠停下了追出去的腳步。

其實他想了想,覺得翡之應該也不介意自己在這方麵的名聲好壞……吧?

謝眠正坐在屋子裡,思考陸翡之到底願不願意,為了讓朝鳳城少點洗腦包,變成“見異思遷負心鳥”。陸翡之就猛地推門進來了。

謝眠剛站起身,一句話來不及說,陸翡之就撲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陸翡之把人摟在懷裡,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將他勒入自己的骨血。他恨不能重回過去的時光,在謝眠剛出生時就找到他,不讓任何人輕辱他,傷害他。

謝眠的心都提起來了!

這怎麼像是小孩在外麵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謝眠抬手,慢慢拂過陸翡之的後腦勺,讓他輕鬆一點,輕聲道:“怎麼啦?在秘境裡有人欺負你了嗎?”

陸翡之本來滿心都是說不出口,幾乎讓他心肺都撐開的悲憤沉重。但聽完謝眠問的話,整隻鳥從原本的鬱結中暫時脫離,頓時呆了一下。

本來因為鐘恒橫插一杠子,被他拋在腦後的事,又重新浮了上來。

在秘境裡有人欺負你了嗎?

有人欺負你了嗎?!

聽聽!這話說的多麼正氣凜然!純潔無辜!

遺憾的是,從幻境中脫離那一刻,他們在裡麵經曆的每一個場景,都從陸翡之眼前滑過,至今還曆曆在目。

有沒有人欺負我,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告白之後不認賬!還逼我承認是做夢!不承認就給我熬苦藥喝的人!

怎麼好意思問出這種,好像要為我打抱不平一樣的話啊?!

陸翡之回憶著幻境裡的一切,深吸一口氣,默默將一口老血咽下去,在謝眠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有點咬牙切齒的表情:“沒有。沒人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