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第50章

雲舟日夜不歇。鐘恒的親衛中精通陣法的人, 時時刻刻都守在雲舟艙內, 不斷修複描刻因消耗過度, 隨時可能崩壞的陣法。

僅僅一個月, 他們便越過了中洲。

越是靠近萬鬼窟, 情況便越是嚴重, 不斷遇上規模或大或小的魔族隊伍。

到現在,底下小些的城鎮村莊, 已經看不到任何普通百姓生靈的痕跡。或者是遷走了, 或者是遇害了。

其實這些年,不論大家私底下摩擦如何, 除魔一直都在進行, 魔族的數量絕不該有這麼多。

隻有一個解釋。正如謝眠所說, 全雲渺的魔, 都朝著萬鬼窟來了。

五天前, 從雲渺各地而來的魔軍聚集成三大批, 分彆朝萬鬼窟的方向發起進攻。陸翡之所在的棲合關,正是首當其衝之一。

謝眠也是從五日前開始, 再沒有收到陸翡之的消息了。

剛剛結束一場苦戰,原本潔白的雲舟濺滿了鮮血。但誰也顧不上收拾它了。

謝眠提著他的刀站在船頭,遙遙看著前方, 好像要穿過層層雲障, 看到陸翡之的身影。血跡順著刀鋒慢慢流下來。他還沒動, 便有親衛主動遞過來擦刀的布巾。

經過這段日子的廝殺, 鐘恒的親衛們對謝眠的態度, 顯然變得敬畏了許多。

鐘恒走到謝眠身旁,欲言又止。

謝眠扯了扯嘴角:“你說吧。”

現在這種狀況,不管發生什麼,謝眠都有心理準備了。

“今日淩晨,原本在其他兩路的幾個魔君,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突然出現在棲合關上空。陸翡之那邊猝不及防,高階戰力死傷慘重,應該守不住了。”

出乎鐘恒的預料,謝眠沒有震驚痛苦,不可置信。他神色平靜,甚至笑了一下:“若是大家拚了命要守,總還是來得及趕過去的。”

“隻是翡之年紀尚輕,所守的棲合關不過是萬鬼窟的前線屏障而已。所以大家覺得,反正棲合關的戰力也死傷慘重了,與其匆匆趕過去顧此失彼,搭進去更多的戰力,被其他魔軍所趁,還不如乾脆放棄,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後方去。是嗎?”

而且比起棲合關一地的安危,魔君能在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地跨越兩處戰場間的距離,更值得探查警惕。若是多來幾次,對人族和妖族會是滅頂的打擊。

沒人會再去支援陸翡之了。包括鐘恒所在的飲雪城。

鐘恒閉了閉眼,他很難把謝眠的話說出口,但現在他必須告訴謝眠:“是。再往前走一段,我們就要轉向,往棲合關後方的關口去。”

其實謝眠並不覺得有多憤怒。如今萬鬼窟關係到雲渺未來的走向,所有的取舍必然要以將魔主封死在萬鬼窟為唯一目的。

如果現在守棲合關的不是陸翡之,而是隨便另一個人,都會是一樣的結果。甚至陸翡之自己對這個決定,大概也是坦然接受的。

謝眠點點頭:“好。那你再往前送我一段,到了分彆的岔路,我就下船。”

雲舟的速度比他自己要快。

可鐘恒的本意並不是來跟謝眠告彆,看著謝眠去送死。他試圖說服謝眠:“就算真守不住了,以陸翡之的修為和身手,未必不能逃出來。”

“他不會逃的。”事到如今,謝眠心裡已經沒有任何僥幸了。他看著鐘恒,神色平靜,“他守的是朝鳳的城池。後麵都是朝鳳的百姓。他絕對不會逃的。”

鐘恒語氣激烈:“如果他不逃,就算你趕過去,又有什麼用?!”

雲渺近半的聖者都在封印魔主的過程中重傷,剩下的要麼牽製在其他地方,要麼就死守在萬鬼窟深處,壓製裡麵的魔主。

何況,就算是聖階,孤身一人,也難以扭轉戰局了。

“可能沒什麼用。”謝眠低頭,慢慢擦自己的刀,“但我還是要過去。”

鐘恒認得這把刀,這是兩年前,泰阿城那個叫宋微聲的人千裡迢迢送過來的。

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刀柄上刻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繁複陣法。但謝眠這些天一直在用它,鐘恒完全沒看出來,它有什麼奇特之處,隻能說是平平罷了。鐘家明明有很多比這個更好,更適合謝眠的刀,謝眠都拒絕了,隻把這一把帶在身邊。

謝眠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猜到他在想什麼:“這刀沒什麼其他用處。唯獨刀柄處有一個凹槽,用於放置靈晶。而上麵刻的陣法,用刀者隻需要微弱的靈力催動,就能催動靈晶中的靈力於刀上,借為己用。”

“這把刀看著平平,其實用了很多珍貴的材料,甚至包括整顆的淬星王石,刀身堅固無比。隻要你耗得起靈晶,靈虛巔峰之下的刀招,都能使出來。”

鐘恒一頓,看那把刀的眼神立刻不一樣了。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借靈陣本身複雜無比,借用的靈力越多,消耗的靈晶等級越高,就越難刻畫。尋常刀身隻怕連最簡單的借靈陣運轉,都承受不起,更彆說是靈虛巔峰。

這會是一把讓全天下都震驚的神兵。

這把刀或許幫不上真正的高階修士,或許還有其他缺陷,但它能讓一個實力平平,甚至靈源孱弱的修士,一躍擁有高階修士的實力,已經足以讓雲渺無數天賦受限的修士狂熱。

設計這把刀的器師固然是個天才,可陸翡之能承擔地起鍛造這把刀的消耗,也絕不是一句“豪奢”所能形容的。

陸翡之本身天賦卓越,他為什麼要費儘心力,打這樣一把刀,自然不必多說。

鐘恒神色複雜。

“翡之為了這把刀,付出良多。前期怕鍛不出來,讓我失望,沒有告訴我。但刀將要鍛出來的時候,我就去了飲雪城,經脈修複有望,這把刀對我用處就沒那麼大了。他大概怕我有什麼負擔,也沒跟我提過。如果不是宋微聲告訴我,我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把刀的存在。”

謝眠有點傷感:“我在感情上,其實是一個特彆糟糕的人吧?”

鐘恒不讚同這句話:“你對他也很好。”

他相信如果是陸翡之受傷,謝眠也絕不吝於付出同樣的代價。

“不一樣。我不是在說誰付出多一點,誰少一點。”

謝鐘夫婦好像是鐘家與謝眠之間結的疤,雙方誰也不敢輕易提起。可到這一刻,謝眠覺得很輕鬆就說出了口:“我一向恥於言愛,大概與那對生育了我的夫妻有關。”

“我總覺得,好像表現出我在乎誰,就給了對方隨意欺淩踐踏我的權利。我就會變得像那個女人一樣軟弱不堪、麵目可憎。所以翡之當初明明表現地很明顯,我卻一直裝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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