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在開發區待了兩天,文斯的主題就是散心再散心,最後全息世界的票都被忘得一乾二淨,華麗麗地過了期。

“應該轉手的,哎,損失一筆錢。”

財奴文斯唉聲歎氣,想錢也掩蓋不住越來越糟亂的腦神經。

其實今天早上就該回家了,可他還沒調整好,怕被聞立民或者聞禮看到問及,於是又多留了半天,特意選擇臨近晚上的車回去,到家十點多,洗洗就歇下,得過一晚是一晚。

大概這兩天生物鐘亂了套,文斯第二天醒得比平常都早。

一看外麵才蒙蒙亮,他睡不著,索性爬起來收拾好,去小區的湖濱跑道健步走。

天氣轉暖,五點不到就已經有人在跑道上來回,一圈又一圈,文斯走在外圍不擋彆人的路,低著頭,保持不快不慢的步調勻速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有個跑步的人在他身邊不遠停下來,與他一樣開始步行,文斯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絲毫沒覺察到。

那人就那麼安靜地伴他走著,直到文斯終於醒過神,轉頭看了過去。

聞禮正輕輕舒緩呼吸,見文斯望來,問道,“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他已經自文斯身邊跑過了十圈,從他剛出現在跑道上走路開始,就已經跑兩圈了,可文斯竟然一點都沒看見他。

文斯被問得一愣,腳步不由地慢下來,視線在聞禮臉上停留。

朝陽映著兩人身側的湖麵,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湖碎金,聞禮算歇了一會兒,隻有額角還浮著一層汗珠,男人鋒銳的眉宇下,雙眼裡的光卻是柔和的。

文斯心裡忽的就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迫切想要同他說點什麼。

突然又有一人從他們身邊快速跑過,文斯被那股陡然掀起的勁風吹涼了發熱的頭腦,驀地回轉頭,不再去看聞禮。

可是聞禮卻主動問他,“有心事嗎?”

確實是心事,文斯心裡正像被雜亂的線繩纏成一團,難以釋懷或表達,好半晌才輕聲道,“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說出來,以為聞禮會問他是什麼事,那時他估計會答,“也沒什麼事吧。”

可聞禮卻挑眉,說,“既然重要,當然要做。”

這耿直的回答讓文斯一時不知所措,“你怎麼這麼肯定?”

聞禮認真看著姐姐的臉,“因為你的表情寫著,你很想去做。”

文斯:……

太陽徹底跳出了地平線,折射湖麵打在身上,聞禮拿毛巾拭去額頭的汗,道,“你剛剛走這麼多圈,估計是在想一個不去做的理由,好說服自己吧?”

文斯直覺不是,他明明不是在找不做的理由,而是在找做的理由。

但經聞禮這麼一說,文斯卻突然發現,他竟好像是對的。

他的確是在想不去做的理由,雖然不去做的理由明明那麼多,想都不用想,怕暴露身份,怕聞禮和爸爸在電視上看到自己,認出自己,怕牽一發而動全身,怕影響劇情走向,怕任務不能完成,怕被送離這個世界……

但相比這麼多不能去不該去的理由,去做的理由卻隻有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因為他想。

真的想,想到隻差一點點就能為這點念想豁出一切。

而這個“想”,曾經被他硬生生從心臟割裂下來,埋進不為人知的墓園,可突然有人告訴他,可以將它挖出來,重新擦拭後捧在懷裡,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或許永遠無法與人說清。

單單一個“想”字,就是全部的全部了。

如此蒼白無力,卻偏沒有任何一個說“No”的理由,足以抗衡這個字。

若在上輩子,恐怕文斯早就一腔孤勇地紮進去了,可他到底是死過一次的人,除了理由他還有理性在,他終歸是搖了搖頭。

“想與不想的,也沒那麼重要,有些事還得看能或不能。”

“能或不能?”聞禮在這話裡皺了一下眉,“是法規道德約束的事情?”

文斯一愣,對上弟弟那突然變得十足嚴肅的眼神,兩人同時沉默半刻,文斯差點笑了,“你把你姐當成什麼人了?”

聞禮見他不似玩笑,也知自己失言,道,“那除了這個,沒什麼能不能的。”

他想了想又說,“我不信上帝,也不信命運,在社會規則下做事,能或不能端看自己。”

文斯心中的陰霾因著聞禮方才那句好笑的“法規道德”驅散了少許,他忽而也能用另一種平常心態去聽聞禮這時不時冒出的心靈雞湯。

他甚至還想和他討論一番,“其實我覺得你應當適合搞研究,為什麼會選擇經商呢?”

這問題當然是聞禮早就想好的,“搞研究可以引領前沿,從商可以輸出效能,兩條路子不一樣,對我而言,從商做自己研究的領域,是最恰當的結合方式。”

“但商圈可比學術圈子複雜多了,還有些不太好的陰暗麵,算是大環境下的小環境吧,有時候國家政策雖好,執行下去卻頗多阻礙,改變小環境下的規則比大環境要難得多,因為會動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你怎麼看待這方麵?”

聞禮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答道,“你說的小環境,是必定存在的,要想改變小環境,就必須先到那個位置去,往人前走,做人上人,那時候就是你製定規則,而非規則約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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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製定規則,而非規則約束你。

這話說起來容易,要做到何其難,可文斯聽進去了,還一直在想這件事。

盧庚說的他們那位董事長,就是已經走到一定程度,在自己的公司內部製定不同於外界圈子的規則。

若是像她和聞禮這樣的人更多一些,他們所在的小圈子規則被改變,是不是終有一天能積小流以成江海?

文斯送走上班的父子倆,獨自坐在小花園邊看書,看聞禮時常看的那些書,和風輕朗,陽光靜謐,半天的沉澱下來,心緒平靜不少。

三個小時,他看完一本書的五分之一。

當馮姨來提醒時間時,文斯想起聞禮之前說過的一句話:要把時間用在真正想做的事情上,才不是浪費。

他說得對,時間是很寶貴的。

文斯知道自己已經不夠年輕了,二十八歲,若是將他之前已經逝去的人生替換過來,前些年的演藝時光就止於一個悲涼的結局。

他現在從二十八歲重新開始,如果真的要一直穩妥地等到全書結局再做想做的事,那就是八年以後。

八年,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呢?而八年後的他將三十六歲,若是再想演戲,真就成癡人說夢了。當然這八年,他也可以選擇學點東西,有個一技之長傍身,然後養活自己,將一輩子望儘。

但真就甘心如此嗎?

文斯合上書,看向窗外,舊年的紅果摘落了,新年的綠葉正茁壯長成。

他覺得自己骨子裡或許是極限運動愛好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注定命短一季。

但不同的是,他從來不讚成那些家夥在有家人牽掛的時候做那些危險的事,而他自己,很多年以來都再沒有家人可以牽掛,早已習慣孑然一身。

如今,他更是一個工具人,做著聞思該做的事,活成聞思該有的樣子。如果哪一天真被送走,聞禮和爸爸也依然會有係統再送來一個“姐姐”和“女兒”。

那時誰也不會知道,有個“文斯”曾經來過……

拇指與食指在合起的書上反複一遍遍摩挲,他終於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將書放在置物架上,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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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裡,馮姨正在擺盤,文斯打開網上自己在機場時被拍到的照片,將手機拿給她看,“這個男生馮姨覺得怎樣?”

馮姨眯著眼看了看,“喲小夥子挺俊的,怎麼小姐,這不會是你男朋友吧?”老阿姨打趣,估計難得見小姐拿男孩子的照片給她看。

文斯笑了,“怎麼會?是個網紅,就是……您不覺得他長得……”

他故意停頓,有心試探,馮姨卻又打量一會兒那照片,沒看出端倪來,還問文斯,“小姐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文斯搖頭,“沒有,我就覺得他長得還行,但又覺得網紅而已,沒啥特彆的,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好像還對他挺感興趣。”

“哦哦這樣啊,網紅我知道,就是網上很紅的小明星吧?我小女兒也追星來著,懂得。”

馮姨一副了解的神情,女孩兒家喜歡什麼流量愛豆這完全不稀奇。

文斯和她說笑幾句,兩人便一道坐下吃午飯,文斯也算從旁觀者角度再次印證了一下自己的男裝。

馮姨是除了聞禮和聞立民之外,見原主次數最多的人,聞禮和他麵對麵沒認出來,馮姨看他的照片也沒認出來,那現在最大的問題就隻剩下……

晚上聞立民回家後,文斯到客廳裡坐了一會兒,如往常一樣他會陪著爸爸看電視,雖然是新聞頻道,但文斯也不覺得無聊。

隻不過今天他頻頻低頭看手機,聞立民察覺到,以為他是不想看了,“年輕人喜歡電視劇,你想換台就換吧。”還把遙控器遞給了他。

文斯接過卻沒調台,“不是的爸,朋友剛給推薦了個明星的演出視頻,我恰好看一眼。”

聞立民問是哪個明星,文斯說了個正當紅的名字,可聞立民竟然不知道,文斯又給他看照片,聞立民搖頭說沒見過,還自嘲,“真是多少年都沒看過這些東西了。”

文斯仿佛開玩笑般,又對父親連說了幾個明星的名字,都是一線大咖,最後還包括季明景,聞立民竟全然不知。

就有兩個是在廣告牌上見過,對臉有些印象卻仍舊不記得名字,看見名字才仿佛能想起一星半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