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眼睛裡愈發蒙上一層水霧,他仰起臉,麵色愈發泛起潮紅,整個人顯得異常脆弱。
他在他手裡好像融化了一般。
聞禮這才理智回籠,文斯還發著燒,他急忙停下動作,正要安撫文斯,對方已經背轉身,抬起膝蓋蜷縮起來,蔫蔫的可憐極了。
“抱歉,我過火了,”聞禮親了親他額角。
文斯默默搖搖頭,在那隻手掌撫觸他額頭時,抓住了抱在自己懷裡,“聞禮……”
“嗯?你說。”
但文斯怔怔望著前方的暗處,卻又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唯有手指輕輕摩挲著,聞禮察覺到,問,“剛剛的分手事件算做完了,不會再懲罰你了吧?”
“唔……還有季老師的。”
“是什麼?”
想到方才那麼失態,文斯心有戚戚,故意道,“說是要跟季老師表白。”
“不許去。”聞禮聲音都沉了。
文斯笑,其實完不完成都無所謂,但他沒說。
可聞禮皺著眉,又過了幾秒,忽然再問,“到底是什麼懲罰?”
“你猜啊?”文斯說話已經有些吃力,但他仍然笑著,拉開聞禮的手,垂眸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當然不會讓聞禮知道,若按係統說的,這個世界劇情崩潰後,會再派一個“聞思”來,聞禮的記憶也會停留在當下,然後隨著世界再啟重新開始。
隻要聞禮不知道是這樣的懲罰,那麼此時此刻的當下,他的感受就還是好的。
可聞禮總沒有那麼好糊弄,“到底是什麼懲罰?”
“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文斯已經想好了,“其實沒什麼,會折點壽?看我完成得怎麼樣,一個事件完不成折我一年壽命。”
他調侃,“也就是我活一百歲,減到九十九歲……那我如果努力讓自己長壽,就不用怕這個了。”
可聞禮隱隱覺得不對,文斯的表情越輕鬆,他越是不踏實,半晌,竟然道,“你可以按那個要求做,我知道,不會怪你。”
“啊?”文斯本來是隨便說說的,沒想到聞禮竟會這麼大方。
可聞禮嚴肅地看著他,不是開玩笑。
但文斯卻搖了搖頭,“這個我不做。”騙聞禮已經讓他後悔一輩子了,雖然他這一輩子也臨近終結。
“季老師那麼好,我不能騙他。”
這個理由讓聞禮不太樂意,“他那麼好你不騙他,那我不好了你就願意騙我?”
“你傻啊……”文斯靠過去,靠在聞禮肩頭。
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啊,對你告白也不算騙,而且就算欺負了,還可以哄回來,雖然其實也沒有哄好,還靠某人自己願意回來。
“好困,睡覺吧。”文斯像隻八爪魚抱住聞禮,和抱著抱枕一樣。
聞禮無言地摟住文斯,微微轉頭,嘴唇剛在他額頭上碰了一下,然後察覺到什麼,抬手貼了貼,“好像退燒了?”
他鬆了口氣,文斯勉強笑笑,喃喃,“是啊……”
退燒了,身上卻感覺更難受了,但文斯什麼也沒提。
“明天補償我禮物。”
“真是記仇……”
“是我作為男朋友的權利。”
聞禮關掉了房間裡的燈,那話說得貌似生硬,語氣卻是柔軟到讓人心裡都能淌出蜜來。
可前調越是甜蜜,回味便越是苦澀。
這一天一夜,確實都累了。
連拍拍也是,看到兩個主人擁在一起,終於安安靜靜,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腦袋枕著前腿,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睡去了。
文斯靠在聞禮身上,從某刻起他就一直睜著眼睛,周圍沒有聲音,他能清楚地聽到,內心裡那種流沙滴漏的回響,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清淺。
最後,像是水滴一樣,滴答、滴答……
神識仿佛被催眠,也在同時愈發揉碎了渙散。
到時候了吧?他要離開了吧?
文斯一直凝視著聞禮安睡的臉,直到終於發現他已經看不清東西,可是臉頰貼在那胸膛的溫熱觸感,和起伏的呼吸還在。
聞禮還在,在他身邊。
“聞禮……”
“嗯?怎麼了?”
這個低低的音調,像是快要睡著,可還能回應他。
文斯抬手摸到聞禮的臉,用力將身體支撐起來,環在他腰間的那隻手察覺到他意圖,托了他一下。
然後文斯循著呼吸的感覺,主動將嘴唇貼上了他的。
聞禮應該是有些詫異的,他的呼吸似乎頓了頓,但文斯卻看不到他的反應了。
力氣已經極度匱乏,文斯隻能是輕輕地吻這麼一次,而後儘力不那麼明顯地將身體沉下去。
“晚安,哥哥。”他聽見聞禮說。
文斯無聲地回應:晚安。
還有……謝謝,再見。
他的臉依舊輕輕貼在聞禮胸口,如同終於陷入安逸的沉睡。
可是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卻黯淡了,自這夜裡再無一絲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