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雙眼睛同時看過來著實有些恐怖,雲念渾身的感官拉響警報,戒備在瞬間包圍在周身,江昭立馬上前將幾人護在身後。
本以為會是場惡戰,卻見巷口處的幾十雙眼睛齊齊彎起,並未看他們,而是看向他們身後的某處。
更像是……某個人。
雲念回身看去。
巷子陰暗狹窄,因為此時天色已經黑透,兩處高聳的牆壁將這條窄巷襯得格外陰森幽暗,黑暗中走出來一人。
他拎著個東西,身子高瘦穿著身黑衣,當他走出黑暗的那刹那,月光映襯到他的臉上,硬朗周正的五官顯露在他們麵前。
“柴行知?”
巷口的百姓們齊齊打招呼:“柴公子又去給雀姑娘種今芒花了啊。”
柴行知笑著應:“我反正閒著也是無事。”
“柴公子對雀姑娘可真好,成婚百年了還是這般恩愛。”
“咱們雀姑娘喜歡今芒花,柴公子便在城中種滿今芒。”
“今芒花可是南泗城的福祉,柴公子這也是為了咱們全城百姓祈福。”
柴行知衝戒備的四人微微頷首,徑直走出巷口與擁擠而來的百姓寒暄。
他實在太過熟絡,縱使知道南泗城的百姓對柴行知和雀翎頗為信任,但每看一次都會覺得感慨,能與全城百姓都處成這般模樣也是難得。
他的人緣是真的好。
送走那些百姓後,柴行知回身與巷子中的四人對望。
他似乎有些詫異:“你們出來……買糖葫蘆?”
蘇楹和江昭手中拿著兩根糖葫蘆。
雲念還沒想好應對方法,身旁的少年郎鬆開握劍的手反手握住雲念,懶散應了聲:“陪師姐出來逛街。”
江昭也握著蘇楹的手:“阿楹想買身衣裳,陪她出來看看。”
雲念沒動,任由少年握著她的手。
江昭和蘇楹十指相握,蘇楹也笑著回:“這腰身有些大,也不好再麻煩你們,便想讓阿昭陪我出來買件衣衫,順便給雲師妹也買件。”
雲念:“……是,你們這裡的衣服我實在不會穿,想去看看還有沒有旁的款式。”
她說的真誠,加上蘇楹的腰身確實纖細,衣服穿在她身上像是晃晃悠悠,柴行知沒有理由不信。
他了然一笑:“這樣啊,那隨我來吧,這邊有家店做衣裳挺好的,我帶你們去看看,那家店我比較熟,你們來這裡就當我請客了。”
“那便多謝了。”
雲念和謝卿禮對望一眼,彼此眼中儘是沉默。
為了不讓柴行知懷疑,她一路上與謝卿禮握著手,四人成雙成對跟在柴行知身後。
他人緣確實不錯,托了他的福,雲念幾人也成了眾人焦點,加之容貌出色些,不時有目光朝他們看來。
謝卿禮的臉色越來越冷,雲念知曉他不喜歡旁人看他,於是便捏了捏他的手。
兩人頗有默
契,轉瞬之間少年臉上的霜寒融化,周身的不耐也收起了些。
柴行知走在最前麵對身後發生的一切都不知曉,還在跟他們介紹著南泗城。
“南泗城被一條護城河圍了起來,因為今芒花靠水而生,那條河裡便長了許多今芒花,這條護城河存在了幾千年,穿梭著南泗城的大小街道,於是河中的今芒花便也因此成了南泗城的象征。”
他指了指一側的河流。
柴行知說的對,這條護城河不僅將南泗城圍了起來,水路還四通八達,一路上他們都繞著這條河走。
河麵上伸出許多綠枝,豔紅的今芒花相互映襯,擁擠在狹窄的河道中,水麵上倒映出岸上的人影和今芒的花身,隨著一陣風拂來,倒影陣陣扭曲,今芒也跟著搖曳。
南泗城的花香很濃鬱,今芒花實在太過香豔,如今正是花期正盛之時。
“想必外界是沒有今芒的,我夫人便很喜歡這種花,我們相遇之時她便是在種花,我瞧著她一個女子太辛苦了,便去幫了她一把,隨後我們便認識了,再之後順理成章成了婚。”
提起雀翎之時,柴行知的臉上都是笑意,分明是極其硬朗周正的長相,一笑的時候跟謝卿禮倒有些像。
像隻大狗狗。
蘇楹問:“柴公子自出生便在這座城嗎?”
柴行知回:“是。”
蘇楹:“你如何修煉的?”
柴行知:“我父親是個散修啊,他教我的,後來遇到阿翎,阿翎修為很高教我修行,我興許也有些天賦,在刀道上越發精進,自己便也修到了大乘。”
“你這些年從沒下過山?”
“沒有,南泗城的百姓都知道當年那件事,我們在外界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何必再出去找麻煩呢,這城裡什麼都有,自給自足也挺不錯。”
係統也道:【看來柴行知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難道真是個傻白甜,一直被雀翎蒙在鼓中?】
雲念也不知曉。
那兜帽人起碼一千多年前便活著,並且還是柴家的人,柴行知又是兩千年前柴家的家主,會不會與那兜帽人認識呢?
事情過去太久了,很多話傳來傳去,其中的真假已然難辨。
他們沿著走了許久,柴行知帶著幾人拐進了一家店鋪。
本來懶散靠著的掌櫃瞧見來者後,蒼老的麵上堆起笑意,急急忙忙起身迎上前:“柴公子又來給雀姑娘做衣衫?”
柴行知笑著擺手:“今日不是,是來帶幾位友人買衣裳。”
他讓開露出身後的四人,掌櫃的臉上依舊堆著笑,目光掃過幾人後便道:“是這兩位姑娘吧,生的真是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是。”柴行知示意雲念和蘇楹:“這家店做衣裳是南泗城一絕,姑娘看看這周圍的衣裳可有喜歡的,若沒有相中的可以跟掌櫃說自己的喜好,三天就可以做好。”
他將靈石遞過去:“我先將錢給了,掌櫃的幫忙多照顧些。”
掌
櫃連連擺手:“說了許多次了不收錢,我怎麼能收柴公子的錢呢,你彆跟我客氣了。”
柴行知早便猜到了他不會收錢,依舊是以往的做法,將靈石朝他的櫃台一扔便轉身離開,速度快的掌櫃這個年邁的人完全追不上。
“阿翎還在府中等我,勞煩掌櫃替我照顧些友人。”
雲念瞧著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怎麼了師姐?”
少年壓低聲音問。
雲念搖頭:“沒事。”
有些話不適合在這裡說。
掌櫃的轉過身來:“柴公子還是這般,每次都說不要他的錢,但每次他都還是給了。”
他笑得頗為慈祥:“你們幾位既是柴公子的友人,那我自是也得好好招待,姑娘們看看喜歡什麼款式的衣服?”
雲念與蘇楹對望,彼此都有些無奈。
他們根本不是來買衣服的啊,就隻是一個借口。
雲念急著出去回去談事情,隨便掃了眼指了個青衫:“就那個吧,我瞧著不錯。”
蘇楹問江昭:“阿昭覺得哪個好看?”
江昭喜歡給蘇楹買衣服首飾,久而久之審美也在線,很輕易便能挑出最適合蘇楹的衣服。
他仰首指著高處的藍衣:“那件,我覺得阿楹穿著好看。”
他們看著真的像認真選衣服。
雲念:“……”
“師姐重新選個吧,那件款式太老了,不適合師姐。”
清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起,雲念被嚇了一跳。
少年彎腰在她耳邊低語,熱氣掃在耳根掀起一陣戰栗,莫名讓她想起白日的事情,雲念那點子尷尬勁又上來了,耳垂在謝卿禮的麵前迅速紅暈。
她縮了縮脖子拉開距離。
“總歸是柴行知付錢,你無論挑哪個這錢都出了。”
雲念囫圇應下:“嗯,那我再看看。”
她說著便從他的身邊繞開,裝模作樣地選著掛在上麵的衣裙,實際上心思雜亂,那些衣服落在眼裡都一個樣。
雲念正要隨便再選個,身後的人忽然開口:“那件可否讓我師姐試一下。”
他指的是同色的青衫,色彩比雲念選的那件要淺淡些,像是林間初生竹筍,腰身收的很好,外衫罩著層薄紗,掛在屋內在燭火的照耀下瑩瑩生輝。
掌櫃連連應聲:“公子會選,這衣裙乃是雪絲做的,賣的可貴了,但柴公子的友人我自是不多要錢,我這就拿下來給姑娘試試。”
雲念麻木地接過衣裙。
少年推著她的肩膀進去:“去試試,總之是柴行知掏的錢。”
雲念站在狹小的隔間裡,望著手上的衣裙陷入沉默。
【……你是不是不會穿。】
雲念:“……是。”
【……我今天也沒看懂他是怎麼係的腰帶。】
“……巧了我也沒看。”
她拿著衣服手足無措,隔間忽然被
敲響。
“念念,我能進來嗎?”
是蘇楹。
雲念眼眸一亮,飛快拉開房門將外頭站著的蘇楹拽了進來。
狹小的隔間擠著兩人著實有些擁擠,她捧著衣衫委委屈屈:“我不會係腰帶,師姐救命。”
蘇楹忍不住笑了,戳了戳雲念的額頭:“你啊,那今日的腰帶誰給你係的?”
雲念支支吾吾一個字都憋不出。
蘇楹戲謔:“哦,是謝師弟啊。”
雲念:“……我倆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嗯,知道啦,你倆現在不是那種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雲念的錯覺,蘇楹好像刻意加重了“現在”兩個字。
雲念:“真不是。”
“嗯,不是。”
蘇楹也不反駁,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邃,上前幫雲念解著衣服。
她身上清淡的楹花香撲鼻而來,還夾雜了些許藥味。
蘇楹身子骨一直不好,平日都得吃上許多靈丹。
雲念張開雙臂任由她幫忙解著衣衫,小聲問她:“師姐,你最近的身體還好嗎,也怪我們,不該讓你跟來這般操勞的。”
蘇楹捏了捏她的臉:“師姐能有什麼事啊,我身子好得很,就許你們來不許我來啊,我哪有那般金貴。”
雲念拉著她的手:“你也彆太累著,我們有小師叔給的牽機冊,真遇到那群浮煞門的人也有自保之力,屆時你可彆衝動上去布陣,你要是累著了我師兄非扒了我的皮。”
蘇楹推著她轉身:“知道啦,你跟阿昭怎麼說的話一樣?”
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瑩白纖細的身軀,蘇楹替她套上內衫後將她轉了過來。
小衣掩蓋不住女子的美好,冷白的肌膚上隱約露出一顆紅痣。
蘇楹下意識將她的小衣往下扒了扒。
“念念,你心口上怎麼長了顆痣?”蘇楹擰眉,沉思道:“我們上上個月還一起泡過澡,我不記得你心口上有顆痣啊?”
雲念垂首隨意看了眼:“我也不知道。”
“突然長的嗎?”
“好像是吧,影響不大,一顆紅痣而已。”
雲念又笑嘻嘻,“師姐教我係腰帶吧。”
總不能每天都讓謝卿禮幫她。
蘇楹柔聲應下;“好好,你看好了,這種腰帶雖然係法麻煩,但其實也不難,你看一遍就會了。”
江昭靠在櫃台等著兩人出來,而那白衣少年安靜抱劍立在門邊。
江昭問:“掌櫃,你們這生意景氣嗎?”
掌櫃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回他:“還算好,柴公子時常來光顧,他對雀姑娘好得很,經常來給她做衣裳。”
江昭點頭:“這樣啊。”
他又問:“掌櫃,你多大了?”
掌櫃的唇角一僵,雖然很快便被自己掩蓋下去,但江昭還是明顯察覺到。
謝卿禮也看了過來。
“我也不是故意冒昧,隻是覺得掌櫃看著與我父親差不多大,想問問掌櫃的年紀。”
“害,也沒啥不能問的,我都五十有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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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江昭點頭:“看著掌櫃一點不顯老。”
老者或許都喜歡聽這些,掌櫃也彎起眼,臉上的皺褶不自覺堆著:“公子可真會說話,這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邊說邊將桌上的衣裳掛在牆麵上。
江昭直起身子,喊了句:“我瞧著掌櫃這衣裳做的好看,能來給我量一下尺寸,我也想定製件。”
“欸,好。”
掌櫃拿著竹尺走來。
他靠的很近,江昭個頭又高,比身前的掌櫃要高上一頭多,張開雙臂任由掌櫃為他量著尺寸。
“公子轉過身。”
江昭順著他的意轉身。
掌櫃在他身後量著腰身,江昭轉身後剛好與站在門邊的謝卿禮對上眼。
他依舊是那般不冷不淡的模樣,隻要不是在雲念身邊,那點溫柔永遠不可能出現在臉上。
“尺寸已經替公子量好了,公子可以留下想要的款式,三日後來取便行。”
“多謝掌櫃了。”
隔間的門在這時被打開,雲念猶猶豫豫跟在蘇楹身後。
江昭隻看得見蘇楹,臉頰微紅小聲誇她:“好看。”
蘇楹上前攬住他的臂彎。
雲念的四肢像是剛長出來一般,這衣衫太過修身,本就繁瑣的腰帶箍的很緊,玲瓏纖細的腰線明顯,外麵套著的那層薄紗為其增添了些朦朧的美感,走動間裙擺蕩漾宛如朵朵蓮花。
係統誇她:【很好看,擋什麼啊。】
雲念:“你不懂,真的有些彆扭。”
自她出來的那一刻謝卿禮的目光便沒有從她身上移走過,少年郎的目光專注又柔軟,唇角的弧度越來越深,眼尾也忍不住彎起。
雲念不敢看他,彆著頭默不作聲走到他身前。
“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