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趴在榻上。
謝卿禮在外麵也不知做些什麼,她一個人半死不活裹在被中。
屋內安靜,她將係統喊了出來。
係統感慨:【你這……付出真多……】
雲念:“這任務竟然才那麼點積分,我可是身子都沒了!”
心也沒了,身也沒了,真就啥也不剩了。
一晚上被翻來覆去折騰。
雲念艱難撐起身體:“係統,他真的很不對勁,你知道他那時候想乾什麼嗎?”
【怎麼了?】
“他想我死啊!”
【?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真的,準確來說不是想我死,是想我跟他一起死,他那時候在自毀啊,渾身的殺意要嚇死我了。”
她反應迅速,察覺到他的自毀欲那刻便撲上前抱住了他。
雲念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在那一刻抱著他與他接吻,主動勾著他安撫,用了渾身解數才把他按住。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沒有這麼做他真的會拉著她去死。
【……你們倆真行。】
雲念抱頭痛哭。
天都快亮了,他替她清理完後便出去了,雲念能聽到外頭悉悉窣窣的動靜,但心裡生著他的悶氣,也並未出去看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讓她很生氣。
房門在這時被打開,係統果斷退下,生怕看到什麼長針眼的東西。
雲念知道進來的人是誰,理也不理會,趴在榻上背著他。
他挾一身風雪進來,瞧見少女生悶氣的模樣有些想笑。
“師姐?”
雲念閉眼。
“師姐,我錯了,你理理我好嗎?”
他湊上前來像個小狗一樣蹭她。
雲念回身一個巴掌就呼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聲,少年的側臉上一個巴掌印浮現,打的她也一愣。
“不是,你怎麼不躲啊……”
她隻是想打他一下,沒想往他臉上打,可他偏偏湊在她身前。
雲念有些心虛,“我,我不是……”
少年無奈笑笑:“沒事的,師姐再打一下如何?”
他頂著左臉的巴掌印將右臉蹭上來,沒皮沒臉的模樣讓雲念無語凝噎。
他不要臉雲念還要臉,看他這樣心底那點心虛也沒了,隻剩下怒意。
她隔著被子狠狠踹了他一腳:“你到底想乾什麼,放我出去!”
腳腕上又被他套上了那條銀鏈。
少年湊過去親她:“不行,師姐,隻有這件事不行。”
雲念躲避著不讓他親,他偏要上來親她。
她不讓親嘴那便親臉,總之就是要黏在她身上。
掙紮到最後雲念氣喘籲籲,任由他親著她的臉頰、紅唇和脖頸。
她算是發現了,謝卿禮真的很喜歡跟她親密,渾身上下
都要親個遍,明明極為潔癖龜毛的人,在她麵前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他終於親夠了,將她從被中剝出來給她穿上衣服。
“師姐,我們出去吧。”
反正他也不會讓她自己穿衣,雲念隨他擺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乾啥。
他給她套上披風,牽著她的手走出房門。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角落上的秋千落滿了雪,院中的積雪被他掃乾淨,請出來了一條小路。
他拉著她來到水榭旁,那裡的雪落得很厚也很乾淨。
謝卿禮蹲下身,如玉的手被凍的通紅,卻還是仰著頭笑盈盈看她:“師姐,來堆雪人嗎?”
眼裡閃著光,好似很期待的模樣。
他又說:“我沒有堆過雪人,師姐教我好不好?”
不過一個雪人,可他的童年並沒有這種東西。
他這般看著她,雲念根本狠不下心。
“師姐,我們堆雪人吧。”
“……嗯。”
她蹲下身,院中的燈點著,他提前將所有的燈都點了起來。
雲念餘光中瞥見了他的長眉上隱隱浮現冰霜,很快又被他自己壓製下去。
兩人一起將雪人的底堆好,雲念垂著頭說:“冷的話回去吧。”
少年嘟嘟囔囔有些不滿意:“不要,不想回去。”
“你不冷嗎?”
“冷,但更想跟師姐堆雪人。”
雲念沒說話。
他如今執拗的像個熊孩子,越說越來勁,越不讓乾什麼便越是要乾什麼,腦回路頗為奇怪。
雲念起身去鏟雪,腳踝上垂下的一段銀鏈作響。
腳踝上的銀鏈是虛化的,實際上就是個銀環垂了一段鏈子,圈著她不讓她離開這間宅邸,但垂下的一角鏈子叮叮當當,他很喜歡聽這個聲音,折騰她的時候趁她不注意為她戴上,故意聽著那鏈子晃晃悠悠作響,像是譜了個曲子。
他盯著她的裙擺中露出的那段銀鏈,雲念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條,長睫垂著好像在像些事情。
還能想什麼,他這副模樣她這兩日領教頗多,一眼便能看出他腦子裡那些廢料。
雲念踹了他一腳:“不許看!”
少年也不生氣,笑盈盈收回眼:“好,不看。”
她氣衝衝去堆雪人的頭,故意將它堆得很醜,取出來乾坤袋中大紅色的圍巾給它圍上。
歪歪扭扭的雪人堆好,雲念指著它道:“我照著你的模樣堆的,怎麼樣?”
這還不生氣?
快生氣吧,快把她扔出去吧!
雲念的狐狸尾巴就差翹起來了。
可少年看了許久,替那雪人斜斜插著的樹枝上綁了個紅繩。
“那這便當作師姐送的靈絲繩了,我很喜歡。”
他好像真的很開心,因為這雪人是雲念為他堆的,即使再醜也很開心。
雲念臉上那點戲謔和心底的惡趣味
頓時沒了,她推開他解下那根紅繩:“醜死了,說出去丟我的人,我再堆個。”
兩人的手都被凍的通紅,謝卿禮身上的霜雪一會兒出現一會兒削退,明明冷的連呼吸都帶了冰碴,偏生一直拒絕雲念的提議,死活就是要在這裡跟她一起堆雪人。
兩個雪人堆好,並排樹立在水榭一旁。
他指著一旁稍微矮一些的雪人:“這是師姐。”
他堆得很好看,學霸學什麼都快,還為那雪人披上了個披風。
雲念對上他期待的眼後默默憋出了聲輕哼。
“一般吧,沒我堆的好看。”
謝卿禮又望向她重新堆的雪人,她說那是他。
很高大,圓圓滾滾非常可愛,她故意用樹枝做出很凶的表情,或許在如今的她心裡,他便是這般凶的人。
謝卿禮俯身過去親了她一口:“我很喜歡。”
雲念微微後仰想要躲開他,他也不強求,替她掃去鬢發上飄落的雪花。
“師姐,回去睡吧,天要亮了。”
他一說回屋,雲念慌忙止住腳步警惕看他:“我不要跟你睡一個屋,你,你另找地方睡覺去。”
跟他睡一起,她根本不用睡了好吧。
看出了她心裡想的那些東西,少年揚眉輕笑:“師姐,我倒是想,但你受的住嗎?”
雲念:“……閉嘴!”
“不會折騰師姐了,合歡宮的雙修術雖然好,但我們境界差的太大,一口不能吃成個胖子,你受不住的。”
他輕笑著攥住她的手回屋,一進屋裡那股寒意頓時消散。
他解開外衫,雲念幾步後退自己脫去外衫塞進被中,動作快的像個兔子。
謝卿禮勾了勾唇,拉過薄被一角躺了進去,將鎖在最裡側的人拉過來塞進懷中。
他死死扣著她的腰身,一手穿過她的脖頸將她麵對麵按在懷中。
屋內的燭火沒有熄滅,外頭的雪還在下著。
帷帳內很安靜,兩人都沒說話,可尚不規律的呼吸聲泄露了他們都沒睡著這件事。
“謝卿禮。”
雲念忽然開口。
“嗯。”少年回應。
雲念的額頭抵著他的脖頸,能清楚感受到少年的喉結,鼻息間都是他的氣息。
她問:“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少年沉默一瞬,問:“我相信你。”
她不會害他。
“那為什麼不放開我,為什麼不要我和你一起麵對?”
“我害怕。”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重複道:“我害怕你對我的愛不足以支撐我留住你。”
雲念的手微蜷。
“你喜歡我,可這份喜歡沒有到我愛你這般,我愛你,可以為你去死,可以放棄所有,你在我心裡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也遠勝於我自己,因此我會永遠追隨你,心甘情願隨著你的腳步走,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可是師姐,你不是這樣
的。”他抱緊了她,“你在乎太多人了,我對你很重要,但不足以讓你放棄一切,不足以讓你丟掉所有理智與我生死相守,我不是被你放在理智之上的那個選項,我沒有把握。”
“可是師姐,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他說。
雲念沒說話,任由他抱著她。
“我不是個好人,也沒有愛一個人就要放她幸福的覺悟,我喜歡的東西一定要牢牢攥緊手中,我可以和她一起死,但不能看她離開我,所以你明白嗎?”
雲念明白。
他根本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他在乎她的性命,可當她真把他逼急了,他會拉著她一起去死。
謝卿禮一直都是這麼一個人。
活生生的瘋子。
“我會處理好所有事情的,師姐,對不起。”他拍著她的脊背,安聲說道:“睡吧,師姐。”
謝卿禮哄著她,可雲念根本沒有睡意。
她冷聲道:“謝卿禮,我會生氣的。”
拍著她脊背的手一頓。
“我生氣很嚴重的,我會討厭你,如果你再這麼做的話。”
他一直沒吭聲,呼吸聲都好似沒了,像是成了個冰雕。
“你以為把我困在這裡我就不會走了嗎,不,我會的,這個世界崩塌的時候,世界力量會消失,我會離開。”
她抬起頭看他,一字一句:“我會離開,你再這麼做的話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謝卿禮的手在抖,唇瓣緊緊抿起來,她的話像是匕首一樣不斷戳著他的心窩。
“你還要這麼做嗎,你要自己去麵對那些事情,自己去殺掉溫觀塵和浮煞門人嗎,憑你脊骨中那個穹靈劍骨?”
雲念搖頭:“你自己不行的,裴淩前輩說的浩劫是什麼,你知道嗎?”
沒人知道是什麼。
他們都不知道。
未來修真界會有一場浩劫,因此裴淩放棄了飛升的機會留在這裡。
謝卿禮要如何一個人麵對這麼多危險?
她的眼神很冷漠,看他的目光陌生,好像他們根本不熟一般。
好似她隨時都可以頭也不回地離開一般。
謝卿禮的呼吸都痛,不敢看她,掀被起身背著她:“師姐,我去處理些事情,你睡吧,等我晚上回來。”
他拿著外衫逃也似地出了門。
雲念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氣不打一處來,白嫩的臉漲的通紅,恨不得狠狠戳他幾劍。
她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越想心裡越難受。
她知道他沒安全感,那些年的經曆讓他敏感又多疑,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想儘辦法都想留住,因此執拗又幼稚地要困住她,以為這樣她就不會離開。
剛剛十八歲的少年郎孤身一人長大,沒人教過他怎麼去愛一個人,他靠著自己的摸索小心謹慎對她示好。
雲念坐起身穿上外衣來到院中。
兩個雪
人並排挨著,院角昨晚種下的春寧花已經被厚重的霜雪覆蓋。
他說來年第一場雪過後,春寧花便會綻放,新的一年都會平平安安。
雲念坐在台階上,抱膝望著尚未轉亮的夜空,隻能看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
要怎麼做呢?
她看了許久,意識逐漸混混沌沌,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