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鈍刀子割肉
胡魯努爾很容易被東京這座城市接納,即便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一個宋人,這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叫做胡魯的大宋東京人。
他甚至取得了開封縣的戶籍,為他作保的人是開封縣衙主簿,代價是用一萬貫錢當彩禮娶了開封縣主簿那個瘸腿的女兒。
當誰都以為,主簿的女兒不過是一個擺設的時候,胡魯努爾卻毫不猶豫的將掌家大權交給了這個瘸腿女子。
不僅僅如此,胡魯努爾家中美婢如雲,可是,一月中他總有三天是住在這個瘸腿女人房間裡的,並且雷打不動。
鐵心源能想到,一個曾經遭受了所有人白眼的殘疾女子,一旦被自己非常強勢的丈夫信任,將全家托付給了她,她將爆發出什麼樣的光芒。
“我妻子說了,你如果再勒索我,她就會去開封府衙門敲鼓,請開封府尹幫我們擺脫你的糾纏。
她還說,彆看你是大宋的金城縣子,就你丟棄封地逃遁西域這一件事上,一個罔顧王命的罪責你就逃不掉,被捉住之後砍頭都是輕的。
現在,害怕官府的應該是你們,而不是我這個大宋東京的良善百姓。”
鐵心源瞅著胡魯努爾臉上那些猙獰的刺青苦笑道:“我一個白麵書生成了馬賊,而你,一個滿臉傷疤和刺青的馬賊卻成了一個良民,這天下還有比這更加滑稽的事情嗎?”
胡魯努爾大笑道:“聯姻是最好的融入方式,我來到東京城之後,彆人也怕我,可是當我被老婆提著棍子從青樓裡麵攆出來之後,彆人都說我白白長了一副雄壯的身材,和這張被火燒傷的恐怖的嘴臉,甚至,街上的花胳膊說我糟蹋了一臉的刺青。
之後,就沒人害怕我了,還有一些青皮跑到我家來勒索,這些都讓我非常的欣喜。
哈哈哈,而且他們每次都能勒索成功,哈哈哈,最狠的一次是竹竿巷的白眼彪,他一次就從我這裡勒索走了七十貫錢。
這些不合理的要求我都滿足了他們。
可是啊,你這一次實在是太狠了,一出手就要我拿出十五萬貫的金銀,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看在我們是熟人的份上,我忍了,千萬不要有下一次,我之所以會放縱那些青皮來勒索我,是因為我喜歡這種被人用小樹枝抽打的感覺。
這能讓我在東京城裡更好的生活。
可是啊,像你這種用提著斬馬刀來砍腦袋的家夥,我一定會反抗的!
我們兩家要是真的在東京城開戰,你信不信老子會把這座城給一把火燒掉?”
胡魯努爾說這些話的時候可能有點激動,麵孔紅紅的,這讓他臉上的那些詭異的刺青顯得格外的猙獰。
鐵心源撓撓頭發乾笑道:“最後一次,要是想害你,我早就把你老子給你活著送來了。”
胡魯努爾坐下來苦笑道:“這就是我的麻煩所在,你也清楚,我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馬賊,如果讓他來到東京城,這和一隻老鼠掉進米缸裡沒什麼區彆。
隻要把我手裡的五千部曲交給我爹,三五年之我家就會成為東京城裡最大的坐地分贓的大盜。
這很沒意思,我隻想安安靜靜的享受完一生,沒打算繼續把自己活的如同前幾天晚上的那種焰火一樣。
所以啊,你還是讓我爹安靜的死掉最好,那種無聲無息,最好在美夢中死掉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你沒有那種毒藥,我這裡還有一些枯葉蝶香……另外,能把他老人家的骨灰送過來,我情願再給你一百斤黃金。”
鐵心源吃驚的瞅著胡魯努爾道:“你為了能夠真正過一次清明節……”
胡魯努爾仰天長歎道:“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什麼都要求有根基。
我家在東京城沒有墳墓,人家就不會認同我們是東京人,隻有將我父親的骨灰埋在這裡,這才能說明我們胡魯家已經在這裡居住了兩代人了。
我最近正在和妻子努力的敦倫,希望能早日誕下第三代人,這樣一來,我兒子甚至都有參加大宋科考的資格!”
鐵心源用力的揉搓兩下自己已經麻木的臉龐,木訥的點點頭道:“其實,過幾天的清明節你就可以修造一座華麗的陵墓好好地過一次清明節了,我會傳訊回去讓人弄死你爹,用最快的速度,不耽誤你過清明節。”
“既然如此,拜托了。你要的金銀,我已經付清楚了,希望這是你我最後一次相見,畢竟,良民和馬賊不能交往過甚。”
胡魯努爾從內院上了一輛極度華麗的馬車走了,在他離開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臉龐出現在車窗上,長得還算可以,隻是眼神非常的冰冷,看樣子,這個女人就是胡魯努爾娶的那個瘸腿老婆。
這也是普天下對胡魯努爾最忠心的一個人……今後想要再動胡魯努爾很麻煩,畢竟,他如今真的成了一個受到《宋刑統》保護的大宋人。
在東京城,最有能力的人不是那些王公大臣,而是縣稱,主簿一類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