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天和太子聊著才發現……”鐵嘎問:“你比剛來東京的時候瘦了不少,以前我怎麼沒發現。”
“因為之前沒有,最近才有些變化。”
“牛家村的那些事?”
“對。”尉遲文點頭。
“現在進行怎麼樣了?”
果然,鐵嘎今天應該是被哈密商會的那些人催了。
尉遲文長嗬一口氣:“還在談,煩的很,我都想直接動用官府的力量了。”
“反正你快點弄,他們不敢找你,天天變著法出現在我麵前,問這些事,我也要煩死了,又不好翻臉你知道吧,畢竟我在外麵玩的錢都是他們給的。”
鐵嘎發了半天牢騷,才離開,等鐵嘎一走,他回到桌子旁,麵色卻逐漸深沉了些許。
…………
下午,尉遲文又去了趟牛家村。
他這次沒有讓於若菊接他,而是直接讓下人找了輛馬車送他。
去牛家村之前,他讓下人將他送到張小七的湯餅店前。
下人想起鐵嘎的吩咐:“大人,咱們要不先去牛家村吧,於姑娘這裡等回來再找她也一樣。”
“閉嘴,我知道鐵嘎找過你,但你彆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尉遲文瞪他一眼:“在這吃個飯再走。”
尉遲文態度強硬,下人自然也不好多言,老老實實把馬車停在湯餅店附近一棵樹下。
係好繩索,下人稍候片刻,見馬車裡一直沒動靜,不禁回頭看,卻見尉遲文緊蹙著眉,遙遙打望著一個地方,似乎在思索什麼。
下人愣了愣,也循著他目光找過去。
午後日光融融,樹影斑駁,可以看到的是,湯餅店門口,一男一女對麵而立,似乎有所交談。
女人背對著他們,身姿窈窕;而男人的麵容相當陌生,但從衣服上來看,不是什麼缺錢的主。
但不知為何,下人依稀感覺到——
自己家的主子,對那個人的敵意非常重。
於若菊今天被告知不用去接尉遲文後,就直接來了湯餅店,今天生意很好,兩個女孩兒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忙到下午。
張小七趁著空閒功夫拉著她,笑著說:“今天難得生意這麼好,要不咱們晚上出去吃吧,聽說西水門那家店的羊肉特彆酥香。”
於若菊點點頭,覺得可以,前提是晚上尉遲文沒有找自己做什麼。
突地,一陣腳步聲驚擾了正在清洗碗筷的於若菊,以為是有客人來了,她擱下手裡東西,從後廚出來,卻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男人就站在門口。
牛平安。
牛平安自然也看見了她,他努力露出一個親切的笑。
隻是那笑有些五味雜陳,有些客氣,有些討好,還有些……害怕。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可能是女人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也可能是她疏遠的態度,又或者是她不自覺見表露出的抗拒姿態,他說不清楚。
於若菊駐足,停了幾秒,最終還是走上前,和他麵對麵站在一起。
上回被於瑞兆的事情打了岔,這次他又找上門,她也正好想把話全部說清楚,她不想再這樣帶水拖泥。
兩人立到了同一片屋簷下,不等牛平安開口,於若菊就開門見山:“有什麼事說吧。”
“沒什麼事,”女人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牛平安能聽出她聲音裡的疏冷:“你一直沒找過我,我隻能來看你了。”
於若菊冷笑,目不轉睛看著他,不說話。
牛平安也靜靜打量起她,猛然間發現,原來這個女孩兒都已經和他差不多高了,他看她一點都不需要垂下目光。
印象裡,他走的時候,她似乎也已經擁有這樣的身高。
可是,他的記憶裡,她還是那個小小一點點,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兒。
相互無聲對望,短暫數秒過後,於若菊率先打破沉默:“看完了嗎?”
牛平安深吸一口氣,沒答話。
“看完了就請走吧,”於若菊擺出送客口吻:“牛平安,我再重複一次,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不要再來找我,下次我就報官了。”
男人停頓了幾秒,不疾不徐的開口:“我知道我當時走得很突然,對不起你很多,我願意回來找你,就表明我願意為以前的事付出代價,願意補償,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現在離開我麵前,可以答應嗎?”於若菊順著他話回道。
牛平安垂了垂眼,再度看向她時,已經更為堅毅篤定:“好,但我還會再來,直到你什麼時候不再趕我。”
於若菊冷笑一聲:“你可能還沒搞清楚狀況,我沒有生你的氣,牛平安。”
她這次叫出他以前的名字,讓她接下來的話顯得更為鄭重:
“我一點都不生你的氣,我以前喜歡過你,這是事實,但我現在不會再和你在一起。過去了就是過去,我對過去沒什麼好懷念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讀那些雜談把自己讀進去了,但事實就是,這世上沒那麼多不依不舍的感情……”
“若菊。”聽到這裡,牛平安忍不住想要打斷她。
他也有太多的要解釋,想要告訴她。
“彆說話,讓我先說”於若菊完全不給他機會:“讀書是好事,但把自己讀進去了,就沒必要了,現實和雜談是兩碼事,如果你喜歡,你可以編出無數種淒美的愛情故事,無論結局是好是壞,但如果你認為天下間的感情就應該是那樣,那我勸你還是早點醒來吧。”
“我對過去沒有留戀,對你也一樣。”
“我真的很希望你沒有回來,更沒有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現在過的很好,不需要任何的幫助,其中就包括你。”
“我也不想過被人矚目,被人羨慕的生活,現在就很好,平平淡淡的,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心平氣和地陳述完,畫最後的句點:“現在你明白了嗎,牛平安。”
她深吸一口氣:“麻煩你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很好,你也看到了。你也很好,這就是你過去一直想要的生活,我知道的。既然大家都很好。為什麼不能不要互相乾擾地活下去呢?”
清風拂過,枝條滋滋作響,地麵的影子晃來晃去。
牛平安張了張口,嘴唇乾澀,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出任意一個字。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她完全放棄了他,或者說,如果他沒有出現,她已經忘記了他。
這個他心裡一直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兩瓣唇微動,要開口說些什麼,一個人影阻礙了他開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