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海嫁·八(2 / 2)

它們就像那尊八目大人的雕像一樣,毫無生機的魚頭以及仿佛被海水泡漲了的人類的身體,一大一小的身軀向萬人橋翠襲來。

“無所謂,既然儀式失敗了,那就把你的屍體扔進海裡也一樣!”

升水世津子不愧是比萬人橋翠多活了幾十年的人精,她也很快接受了自己這一次的失手,讓咒靈發動了攻擊。

“你這個毛頭小子就乖乖去死吧!”

分化出的小型的咒靈或許能夠製服一個冒險而來探尋真相的普通記者,但是無法阻止麵前的萬人橋翠。

沒有等到眼前年輕人變為冰冷的屍體,兩顆腥粘的魚頭滾落到升水世津子的麵前。

她用自己那雙老眼昏花的眼睛看了許久才敢確信,一直擔任著她的手腳和刀劍、無往不利的兩頭魚人此刻已經化為了黑灰。

之前琥珀色的眼睛已經被浸染成了鮮紅色,萬人橋翠從自己的手掌中抽出一柄半人長的日本刀,刀刃上反射出妖異光芒輕而易舉地吞沒了珍珠指環上的光澤。

隻需要用力地揮上一刀,削鐵如泥,便可以輕易地斬斷愛與恨,斬斷靈魂上的鏈接。

萬人橋翠忍受著充斥著腦海的那魔性的自語之聲,發動了罪歌的他終於理解了為何在一見麵時就能感受到的升水世津子的異常。

映入鮮紅的瞳孔之中的老嫗,已經佝僂不堪的背脊上還背負著一大一小層疊起來的兩具咒靈,仿佛被海水泡脹的咒靈身體緊緊的纏繞住她,勒緊了她的脖子。

而這兩具咒靈的腰部則長著之前束縛住萬人橋翠那樣的鎖鏈,像是臍帶一般連進了後麵的八目大人的雕像之中。

升水世津子卻仿佛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她搖晃的身軀反而像是被咒靈的糾纏激勵和支撐著,繼續著無休無止的叫囂。

“我會一直活下去,比八目大人還要久,比具山還要久,比海洋還要久!我是不會輸的!”

無法再驅動詛咒化身作為自己的腿腳,升水世津子便隻能是踉蹌著一步接著一步試圖靠近萬人橋翠。

無法再利用咒靈作為襲擊的凶器,升水世津子伸直了她肌肉都萎縮退化的雙手,試圖用殘留的力量掐死對方。

而這樣一位老人的襲擊對於現在的萬人橋翠來說已經不值一提,他隻是輕巧地躲避開,任由對方因行動不便的腿腳摔倒。

原本還想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一切源頭的凶手,可現在眼前的隻剩下一個徒勞掙紮的老人。不,以那樣的表現來說現在他麵前的已經不再是人了,隻是抱有著可悲執念的咒靈的奴隸。

萬人橋翠隻是旁觀著升水世津子那無力的哭喊,已經沒有對她使用罪歌的必要了,時間早就打敗了她。

他轉身走向八目大人的雕像,失去了其他用來攻擊的手段,之前讓人吃足苦頭的咒靈現在在他麵前就像真正的雕像一樣。

罪歌砍斷雕像如同砍殺掉之前那兩頭魚人那樣容易。

支撐著身體的咒靈隨之消散,倒在地上的升水世津子麵對雕像的破壞毫無阻擋之力,她甚至連喊出口的力氣也沒有了。

升水世津子想起了自己被海浪淹沒的丈夫和孩子,哪怕花光了全部的身家買聘捕撈隊最終也沒能帶他們回家。可當她再次作為海女出海工作時,隻那麼一次卻能如此輕易地在飄揚的海草中發現兩人已經被魚類啃食的麵目全非的屍體。

她不甘心隻有自己經曆的失敗和痛苦,不甘心隻有自己的弱小和無能,可是來來回回幾十年最終嘗到的苦果依舊無法改變。

這恐怕就是大海對她的戲弄吧,戲弄著她的掙紮,嘲笑著她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