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宥紅了臉,“是我借住在傅總那裡。”
“哦哦哦好的,是借住,我知道。”姚雨朝他眨眨眼。
蘇宥也解釋不了,索性放棄。
“傅總自從談戀愛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非常詭異,他今天中午拿著一堆飯盒,以問公司有沒有微波爐的名義,向我一件一件地炫耀了他家小蘇同學一早起來做的愛心便當。”
“……”蘇宥扶額。
“他這個鐵樹開花的樣子真的很恐怖啊,不過也很可愛,小蘇同學,你有點東西。”
蘇宥整個人都羞到冒煙,想離開最後還是折返回了傅臨洲的辦公室。
傅臨洲正躺在沙發上看手機。
一轉頭就看到蘇宥走進來。
他沒說話也沒伸手,蘇宥倒是自己走過來了,傅臨洲微微訝異。
他本以為蘇宥是發現了自己的冷漠傷害了他,所以心有愧疚過來求和,誰知道蘇宥開口就是:“傅總,您不要和姚雨姐亂說,好不好?”
傅臨洲剛伸出去的手僵住,他冷哼一聲。
“明天飯盒我自己帶上班,不放在您這裡了,就是幾道家常菜,賣相也一般,有什麼好炫耀的。”
傅臨洲繼續看手機,完全不搭理他。
蘇宥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見傅臨洲看都不看他,就準備走了。
他以為傅臨洲會拉住他,但傅臨洲沒有,氣氛有些凝窒。蘇宥知道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心裡很難受,但從陰暗深處中又蔓延攀升起一絲隱隱的慶幸。
好像有個聲音在說:你看,傅臨洲已經不高興了,他對你很失望,你再過分一點,他就會對你完全失去興趣,那個時候,你就不必再困擾痛苦。
“傅總,我回去了。”
“嗯。”
蘇宥不敢回頭看傅臨洲,徑直走了出去。
結束了下午的工作,蘇宥收拾好東西,去了市立醫院,他在住院部九樓找到
了謝簡初,隔著門玻璃看到劉琴和謝明升在病床旁邊忙前忙後。
蘇宥等了很久,等到劉琴和謝明升拎著飯盒走了出去,才獨自一人推門進去。
謝簡初聽到腳步聲,拿起床頭的橘子就砸了過去,怒吼道:“滾!不是讓你們滾了嗎?”
蘇宥彎腰撿起橘子。
“是我。”
謝簡初整個人僵住,緩緩回過身,看到了蘇宥。
“你竟然敢來?”
“我為什麼不敢來?”
謝簡初笑得目呲欲裂,“你當然敢,你攀上傅臨洲的高枝了,你發達了,賣屁股賣成了安騰的老板娘,跪在男人兩腿之間——”
“你在說你自己嗎?說你那張照片?”
謝簡初臉色煞白。
“謝簡初,我們兩清了。”
謝簡初哈哈大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笑到最後他又流下眼淚。
“你不該這麼恨我的,毀了我,也毀了你自己。”
謝簡初望著天花板。
他現在太狼狽了,渾身是傷,一條剛打完鋼釘的腿被抬起來。
“好自為之吧。”
蘇宥轉身離開的時候,謝簡初把整個果籃都砸了過來,砸在蘇宥身側,撒了一地的蘋果和橘子。
“蘇宥,你以為你能忘掉過去的一切,能輕輕鬆鬆地開始新生活?你胳膊上那些傷,傅臨洲看了會怎麼想?你就是個精神病,你遲早會發病的,先是自殘,流血,愈合又自殘,然後就開始傷人……”
“不會,我不會的。”
謝簡初笑出聲來,“你控製不住自己的,你忘了你高三有一天的夜裡,拿著開信刀,劃自己的大動脈嗎?”
“那次還是我發現的,是我救了你。”
蘇宥以為自己哭了,但他摸了摸臉,發現沒有眼淚。
他想到傅臨洲,內心就變得堅定。
“可是你輸了,公司開除你之後,你原來的同事們都跑過來跟我獻殷勤,他們在我麵前罵你,說你活該,”蘇宥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動都不能動的謝簡初,漠然道:“最後的結局是,你輸得一敗塗地,你才是真正的可憐蟲。”
謝簡初眼裡的最後一抹光熄滅。
這回換作他的人生歸於黑暗。
走出謝簡初的病房,蘇宥走到醫院的樓層指引牌。
精神科在四樓。
蘇宥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這周周末去看心理醫生。
自殘不重要,可傷到傅臨洲該怎麼辦?
從醫院回煦山彆墅,坐地鐵要一個多小時,蘇宥拿出耳機,木然地坐在座位上,周圍來來往往,他始終看著前方。
他很想傅臨洲,又害怕麵對傅臨洲。
回到煦山彆墅,整個房子卻是黑漆漆的,傅臨洲不在,蘇宥有些疑惑,想了想還是撥去電話,幾秒之後,電話裡傳來傅臨洲的聲音。
“傅總,您今晚有應酬嗎?我看家裡沒人。”
“你到家了?”
“啊?”
“沒什麼,我也快到家了。”
蘇宥意識到不對,“傅總,您現在在哪裡?”
傅臨洲失笑道:“我在市立醫院門口,還以為能等到你。”
蘇宥突然一陣鼻酸。
“我現在回去了,你吃飯了,沒吃的話我回去接你一起出去吃。”
“不要。”
傅臨洲怔了怔,“那我——”
“我去找您,您、您在中央公園那裡等我,好嗎?我現在打車過去,我過去找您。”
傅臨洲輕笑:“好。”
半個小時之後,傅臨洲從車裡走出來,道路儘頭遠遠駛來一輛出租車,很快出租車在
中央公園門口停下,蘇宥從裡麵跑了出來。
蘇宥一路小跑過來。
傅臨洲張開雙臂,蘇宥就像小火箭一樣朝他撲了過來,傅臨洲被他撞得差點踉蹌,但還是穩穩地抱住他。
蘇宥哽咽著說:“傅總,對不起。”
“受什麼委屈了?”
傅臨洲敞開大衣裹住蘇宥。
“沒有受委屈,”蘇宥搖搖頭,斷斷續續地說:“遇到您之後我就沒有受過委屈了,但是我對您很不好,您今天明明很開心的,我、我不該潑您冷水的。”
傅臨洲揉了揉蘇宥的後頸,“沒什麼。”
“您喜歡吃我做的飯,我其實特彆開心,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表現得很讓人惱火。”
“宥宥,慢慢來。”
蘇宥痛哭失聲:“我真的……我真的不行,傅總,我們沒辦法在一起,我這樣的人,真的不行的。”
傅臨洲沒有回答,蘇宥的情緒在傅臨洲的懷抱裡逐漸平複,他均勻著呼吸,把臉埋在傅臨洲胸口,等完全清醒之後,才慢慢推開傅臨洲,仰頭看他。
傅臨洲用指腹擦掉蘇宥眼角的淚,“我猜到你見了謝簡初之後會受刺激。”
蘇宥拚命搖頭。
他難受到心口發疼,站都站不穩,陡然腿軟,直直地墜下來,傅臨洲及時把他抱在懷裡。
傅臨洲沒想到蘇宥的精神狀態差到這種程度,他抱緊蘇宥,擔憂道:“宥宥,明天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好嗎?”
蘇宥掙脫出傅臨洲的懷抱,他和傅臨洲對視許久,然後說:“我想自己去。”
傅臨洲不敢再刺激蘇宥,隻好答應下來。
正好是周六,蘇宥預約了寧江市精神總院的號,排了將近半個小時的隊。
坐在他旁邊的男生比他年紀小一些,看到蘇宥時,男孩突然抱緊胸口的書包,警惕地瞪著蘇宥,蘇宥愣住,男孩的母親尷尬地朝蘇宥解釋道:“他書包裡有隻貓,老怕彆人偷他的貓。”
蘇宥笑了笑,沒說什麼。
叫號叫到蘇宥名字,蘇宥起身走過去,快要進門的時候,蘇宥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尖叫,他回過頭,看到男孩猛地把書包摔在地上,男孩的母親連忙上來奪包,
蘇宥嚇得心跳驟停,慌不擇路地坐到醫生麵前,按著胸口平複心跳。
一位中年男醫生,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蘇宥,“測試結果是重度抑鬱?”
蘇宥點頭。
“有自殺自殘的傾向?”
蘇宥咽下口水,他不斷回想傅臨洲的話,他告訴自己:我要好起來,我要和傅臨洲在一起,我要好好愛他。
他卷起袖子,給醫生看他的胳膊。
醫生都吃驚地站起來。
一道道血痕,滿是斑駁的血痕,簡直慘不忍睹。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醫生問他。
“新傷是從……”蘇宥怔怔地說:“從我喜歡的人向我表白那天起,一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