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千年(1 / 2)

入職冥府之後 七寸湯包 14689 字 3個月前

溫白的直覺告訴他,那就是陸征,可他腳步卻未動分毫。

不知道城隍在他身上下了什麼術法,這雨沒落到他身上,可雨幕綿連,將眼前的景物罩在一片朦朧霧氣中。

把陸征的模樣也洇得模糊。

溫白認得陸征的模樣,雖然現在那人一身墨色長衫,完全不同的裝束,可溫白不會認錯。

隻是…那種疏離感也很清晰。

也正是那種疏離感,逼停了他的腳步。

讓他覺得那人是陸征,好像又不是。

這是溫白進入這祭夜圖以來,第二次覺得自己在做夢。

正猶豫,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輕偏過頭來。

“陸……”

一個“征”字還囫圇在嘴裡,沒說完,天際破曉。

熟悉的眩暈感席卷而來。

溫白隻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墜。

而他正站在橋上,底下,就是流光河……

身體很沉,還很冷。

溫白從來沒覺得眼皮這麼重過。

但他來不及思考現在是什麼情況,耳邊已經傳來水聲,以及沒有間隙的“小白”。

也和之前一樣,很嘈雜,很亂,可這次,溫白能分辨出來是誰在喊他。

他慢慢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河岸邊。

隻要轉個身,就能掉進那剛剛通水沒多久的沉沙河裡。

天上正下著大雨,雨勢很猛,打在身上甚至有些疼。

溫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一抬頭,就看到周偉和林丘打著傘,從斜坡上頭跌跌撞撞跑下來。

鐘時寧和幾個陰差比他們速度讀更快。

“小白!你嚇死我們了!”

“快快快!通知老板!”

“可算回來了!”

“時、時寧,你稍微鬆一下,我喘不過氣了。”溫白拍了拍鐘時寧的肩膀

死死抱著溫白的鐘時寧,這才鬆了手,再開口時,眼圈通紅一片,連聲音都帶著哭腔:“你去哪兒了啊?”

溫白:“我……”

他還沒說完,周偉已經從上頭跑下來。

立刻把傘撐在溫白頭上後,才開口說道:“快動一動身體,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是摔這兒了還是怎麼樣?哪裡疼?”

疼是渾身上下都有些疼。

可溫白聽著打得雨傘上劈啪作響的雨聲,說了一句:“怎麼下了這麼大的雨?”

他記得明明之前天氣還好好的。

所有人都沒說話,周偉動了動嘴巴,最終歎了一口氣,語帶疲憊:“你去哪裡了?”

溫白頓了一下,才說道:“祭夜圖。”

說著,他往周遭看了一圈。

應該是祭夜圖沒錯,他出畫的時候,天際剛好破曉。

可溫白沒有看到圖,也沒有看到…陸征。

而且,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醒來?

所有人聽著這個“祭夜圖”,麵麵相覷。

“什麼祭夜圖?”周偉問。

溫白一時解釋不清:“陸征呢?”

他們不知道,陸征應該會知道。

過了許久,溫白才聽到幾個陰差開了口:“在東泰。”

神情不對……溫白皺了皺眉:“是出什麼事了嗎?”

所有人:“……”

“這話,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周偉語氣無奈。

溫白有些懵:“嗯?”

看溫白臉都凍白了,周偉隻好道:“算了,回來就好,先回東泰吧。”

“九章大人把車開過來了。”一個陰差說道。

上了車,溫白換下濕透的外套,暖風一吹,整個人開始昏沉起來,最終沒撐住,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黑透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溫白頓了好一會兒,才意識是陸征的聲音。

溫白支撐著身體,坐起來。

有一瞬間,眼前的陸征,似乎和祭夜圖中墨色長衫的那人驟然重疊,溫白恍了一下神。

他咳了一聲,垂下眸:“沒有。”

陸征沒有說話,隻定定看著他。

然後抬手,給溫白掖了掖被角:“去哪裡了?”

周偉他們這麼問,溫白能理解,可陸征也這麼問,溫白懵了下,甚至自己都開始懷疑:“不是祭夜圖嗎?”

陸征手一頓,半晌,才淡聲說道:“在圖裡遇到什麼了。”

“跟之前差不多,一樣的攤子,一樣的糕點,一樣的法船,”溫白晃了晃手上的玉葫蘆,“還用了這個葫蘆,把城隍喚出來了。”

陸征很輕地笑了下:“玩得很開心?”

“還好。”說多開心也沒有,跟之前相比,一個人總要沒勁些。

不過……

溫白眉眼彎了下:“我還放了河燈。”

陸征抬眸看他。

“但這次我挑的河燈,跟上次不一樣。”

“我選的那一盞,很像元元。”

“比元元小一些,”溫白伸出手,手指微曲,比了個大小,“大概就這麼大。”

陸征皺了皺眉。

溫白繼續道:“上次我們去的時候,可能早了些,攤主還沒拿出來,這次我去得巧,剛好看見了。”

“隻不過這次祭夜圖裡好像下了雨,不知道會不會淋濕。”

溫白思緒飄遠了些:“那盞燈底下的竹枝是我給換上的,不知道能漂多遠。”

溫白對自己的手藝不太自信:“主要是我做的也不是太好,我怕那盞燈漂著漂著,就沉下去……怎麼了?”

他說什麼了?

為什麼這人一副…他說不上來的表情。

陸征聲音啞了些:“你在那燈上寫了字?”

溫白點頭。

“什麼字。”

溫白寫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上次去祭夜圖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陸征這麼直落落一問,反倒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了。

溫白下意識攥了攥被子,儘量讓語氣顯得平靜:“和上次一樣啊,你和元元,兩盞。”

“那盞蓮燈上,寫了我的名字。”陸征聲音更沉了幾分。

溫白:“嗯。”

“哪兩個字。”

陸征難得的固執,讓溫白有些意外,也有些懵:“還有哪兩個字嗎?不就是你的名字?”

見陸征沒動,視線一直定在他身上,溫白被看得有些臊,索性拉過陸征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下“陸徵”兩個字。

一邊寫,一邊解釋說:“上次我寫完,元元就說,你的名字不是這麼寫的,讓我下次再寫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所以這次,我就寫了這……”

溫白話瞬間頓住。

因為陸征忽然反扣住了他的手。

在他的話沒說完,“徵”字也將將隻寫了一半的時候,陸征反扣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緊。

溫白微動了一下手指。

陸征鬆了手,可眼中墨色卻越來越深。

他輕一拂手,再停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盞蓮燈。

等溫白看清那盞燈的樣子,眨了眨眼睛:“你把它取出來了?”

“諦聽不是說祭夜圖裡的東西,取不出來嗎?”天亮一合卷,無論從裡頭帶了什麼出來,都會碎成齏粉。

雖然有些疑惑,可看到這盞燈,溫白還是有些驚喜。

從陸征手裡接過,溫白單手托著小蓮燈,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不是和元元很像?”

說著,還把蓮燈轉了一圈,想讓陸征看個整。

陸征沒回答。

直到溫白抬頭看他,陸征才垂眸,很輕地說:“我撿到它的時候,就是這模樣。”

溫白:“……嗯?”

幾秒後,溫白意識到什麼,笑意一下子凝在臉上。

“溫白。”

溫白指尖一頓。

陸征的聲音很沉,很緩,在耳邊慢慢漾開。

“這不是祭夜圖裡的東西。”

“你去的地方,也不是祭夜圖。”

“是人間。”

“真實存在過的,千年前的人間。”

陸征重新接過溫白手心裡的燈:“你說你放的那盞燈像它,不是像它。”

明明陸征說的所有話,都在耳邊,可溫白卻有種隔著一層霧氣的失實感。

“那燈就是元元。”

溫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怎麼撿到它的。”陸征麵上帶著些許笑意。

溫白垂眸,搖頭。

其實和溫白知道的也沒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