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千年(2 / 2)

入職冥府之後 七寸湯包 14689 字 3個月前

跟著法船一起漂到黃泉沒錯,擱淺在岸邊沒錯,那天是人間中元,也沒錯。

隻是缺了一環,也是最重要的一環。

這在一眾河燈法船中,隻有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蓮燈,是落了字的。

陸徵。

因為這兩個字,才被陸征撿了起來。

從人間漂來的紙燈,卻落了他的名字。

諦聽說,這燈跟他有緣。

那也是陸征百千年來,第一次到人間去。

可他沒找到放燈的人。

他甚至都已經記不得那時候的人間,是個什麼模樣了,隻記得那天落了雨。

後來,陸征帶蓮燈回了陰司,給了它靈識,養在了身邊。

“所以,我那時候看到的人,真的……”注意到陸征有些困惑的神情,溫白沒再說話。

溫白想起來了。

那時他看到了陸征,陸征卻沒看到他。

陸征:“怎麼了?”

半晌,溫白往後一靠,笑了下:“沒什麼。”

千年前那聲“陸征”,他終是沒喊出來。

千年前的陸徵不知道,千年後的陸征,那也當做秘密好了。

“但我是怎麼到千年前去的?”溫白怎麼想,都覺得有些費解。

陸征:“沉沙河在千年前的名字,叫流光河。”

溫白幾乎沒法把兩條河重合起來。

之前站在那石橋上的時候,看著滿目的河燈,他竟還想過,那沉沙河百千年前,是不是也像流光河這樣熱鬨。

原來,還真是一樣熱鬨。

橫跨了千年,走過了同一條河流,溫白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沒說什麼。

“古街下的魂魄和流光河,得了蘇藺祭夜圖的機緣。”

“魂魄在地下沉睡,流光河通往幽冥。”

“蘇藺,就是畫中元祭夜圖的那位人神?”溫白坐直了些,被子隨著他的動作又往下落了一截。

陸征抬手,又替他掖了掖:“嗯。”

溫白記得小蓮燈以前曾說過,不是所有河燈都能漂到黃泉去的,尤其是以前的人間,每到中元,有水的地方便有河燈,黃泉根本納不下。

能不能漂到黃泉去,也是河燈的命,各憑本事。

他以前還在想,巴掌大的小蓮燈,得有多費勁才能打過其他的河燈,漂到黃泉去。

原來是被“保駕護航”的。

“我到千年前去,和這個有關?”

“嗯,”陸征點了點頭,“地下魂魄蘇醒,乾涸了百年的沉沙河通水,靈壓太重。”

陸為陽,水為陰,沉沙河一通水,再加上地下不安分的魂魄,陰陽相撞,生了裂隙。

溫白就這麼跌了進去。

“那地下那些魂魄呢?”溫白趕緊問道。

見人還念著那些魂魄,陸征有些無奈:“帶回陰司了。”

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釋。

這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溫白卻好像過了很多年。

千年前的人間,和眼前的人、事,不斷交替,閃現。

很複雜,甚至還有些荒唐。

可想著想著,溫白卻忽然笑了。

看著那明亮的眉眼,陸征莫名有些想伸手碰一下。

他最終忍住了,隻說了一句:“笑什麼。”

溫白又是那句話:“沒什麼。”

他沒說謊。

也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隻是覺得一切都很好。

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外頭有人敲了敲門。

陸征開了門。

周偉和鐘時寧站在外頭,還有一個諦聽。

周偉頂著壓力,先開了口:“陸老板,我們想看看小白,可以嗎?”

陸征一側身,放周偉和鐘時寧進去。

在周偉和鐘時寧有些拘謹的動作中,陸征回頭,看了溫白一眼,走了出去。

陸征往外走了幾步,靠在牆上,看著站在門口還隨手帶上門,顯然沒有進去的意思的諦聽。

陸征聲音很淡:“你早就知道了。”

諦聽揉了揉脖子:“我說沒有,你信嗎?”

陸征很輕地掃了他一眼。

“真沒有,”諦聽語氣認真了很多,“但猜得**不離十。”

諦聽微仰著頭:“你睡太久了,不清楚,上頭不會無緣無故選定溫白這個人。”

“能和你有淵源的,我想除了元元外,也沒其他的了。”

“我就猜著元元身上那兩個字,一定是和溫白有關,或者就是他寫的,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寫的,這燈他又是怎麼放的。”

“現在也才知道。”

諦聽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是故意不說,隻是你知道,有些東西緣分,是誰的就是誰的,旁人插了手,反倒容易生禍端。”

陸征轉身往樓下走。

陸征一離開,諦聽也沒進來,屋子裡就剩下溫白、周偉和鐘時寧,氣氛輕鬆了很多。

周偉和鐘時寧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已經聽諦聽說了一二。

確認完溫白沒事後,周偉癱在椅子上:“小白,我為我以前說陸老板脾氣不太好的行為,鄭重道歉。”

溫白:“?”

“陸老板以前的脾氣,可太好了。”

溫白疑惑更甚:“?”

鐘時寧在一旁補充道:“小白,你憑空消失後,老板真的發了好大的火。”

溫白直起身子:“陸征發火了?”

周偉和鐘時寧齊齊點頭。

“你之前不是問南城怎麼突然下了這麼大的雨嗎?”鐘時寧極其嚴肅地伸出一根手指頭,往上一指。

溫白隱約猜到了什麼。

周偉是聽到溫白突然消失的消息後,跟著陰差一起去的。

他去的時候,陸征已經不在了,可天上已經下起大雨。

當時林丘連傘都沒撐,就站在雨裡,一個人拚命轉著羅盤。

而一旁的鐘時寧,正站在河岸邊喊溫白的名字。

要多慘有多慘。

“你憑空消失後,老板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鐘時寧至今心有餘悸,“他不知道在地上畫了什麼,還是發現了什麼,說了‘蘇藺’兩個字後,也跟著消失了。”

周偉忍不住問道:“小白,你消失這事,是不是跟這個叫蘇藺的有關?”

溫白點了點頭:“嗯。”

“怪不得。”當時老板的語氣,像是要活剝了他,鐘時寧道。

周偉現在想想,都覺得是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濃鬱的陰氣,就好像能將周遭的一切席卷,哪怕他到的時候,陸征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和這個比起來,以前陸老板已經完全算得上和藹可親了。

鐘時寧:“陰差們說,老板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象都沒這麼難看過。”

“要不是諦聽大人攔著,可能得出大事。”

溫白心頭一下子變得複雜。

周偉小心湊過來:“老板沒和你生氣吧?”

溫白搖頭:“沒有。”

不僅沒有,還難得的耐心。

如果不是周偉他們說起,溫白根本看不出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也是。”周偉喟歎似的說了一句。

這問題他就白問。

看之前陸老板把小白抱回房間,那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模樣,怎麼可能醒來之後還朝他發火。

另一頭的陸征,回了辦公室,便把牽牛圖放在了桌上。

畫靈從裡頭飄出來:“大、大人。”

陸征:“它呢。”

畫靈:“在睡。”

溫白消失的那段時間,畫裡頭的小蓮燈也不知怎的,時睡時醒,陸征怕它醒來鬨著要找溫白,就注了一道靈力進去,暫時封上了牽牛圖。

現在陸征才啟了畫。

許是知道溫白回來了,這次小蓮燈睡得很安穩。

“大人,小白還好嗎?”畫靈也聽到了陰差們的話。

陸征很淡地應了一聲:“嗯。”

“那就好。”

老黃牛尾巴輕一晃,蓮燈滾了一小圈,落在陸征掌心。

看著那起起伏伏的小胖花瓣,陸征笑了下。

以前諦聽跟它說過一次,在人間,生和養是不一樣的,但都是大恩,也是最重要的人。

隻說了一次,蓮燈就記住了。

它知道養它的陸征,在遇見溫白之後,溫白就占了另一個最重要的位置。

陸征是養父,溫白就自然而然成了“生父”。

溫白好幾次跟它說過,“生父”不是這麼用的,小胖燈就咯吱笑兩下,下次還敢。

想不到。

陸征點了點花瓣,輕笑。

“還真是他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