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思用完晚膳沒多久,就覺得自己有點積食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明顯有些鼓起來的小肚子，不由一陣唉聲歎氣。
係統關心地問道：“您怎麼啦？是吃撐了嗎？”見慕思思點頭，它又說道：“剛才應該少吃點的。”
畢竟這裡可不比現代，有什麼健胃消食片之類的東西。
再加上慕思思初來乍到的，對皇宮裡的人跟事物都很陌生,這邊的宮人又古裡古怪，在聞明孚的影響下，恐怕很難用正常人的方式跟他們溝通。
慕思思剛剛開口想讓她們幫忙把鳳冠摘下來,她們就慌不擇路地跑了。
“話雖這麼說，”可她一想到剛才被撤下的東西，就不由有些心疼起來，更是深沉地歎了口氣,“但是這樣很浪費呀……”
那麼多盤吃的，慕思思幾乎就每樣隻碰了一丁點，在她用完膳後,就都被收下去了。
聽說那些剩下來的食物全部都要拿去倒掉。
儘管慕思思挑食，但是從來不會浪費她喜歡吃的糧食。
係統見她是在為這個問題糾結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們總不能讓宮裡的貴人吃剩飯剩菜吧。”
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還會以為國庫虧空,才導致皇後連新鮮的菜肴都吃不上,還要吃剩下來的菜。
慕思思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
她伸了個懶腰，吃飽喝足，就想要睡覺了。
隻不過慕思思一看見自己身上穿的大紅色嫁衣頓時就又為難起來。
這些衣服太重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脫下來，還有她頭上梳的發髻，以及發頂的鳳冠……
慕思思可以說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她正糾結著，打算嘗試著把這身衣服脫下來，外殿的宮女們就走了進來，恭敬地對著她行禮：“皇後娘娘，奴婢替您更衣。”
慕思思眨了眨眼，方才讓她們幫忙的時候，她們慌張得身後好像有鬼在追著，這會兒還沒等她傳召，倒是很配合地進來了。
儘管慕思思心裡疑惑著，但有人幫忙也好過她一個人折騰，遂點頭答應了。
她看向她們，忽然發現皇宮裡的宮女似乎長得都挺好看的，五官端正清秀，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一排美人站在這邊等候著她的吩咐，慕思思覺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慕思思的注意力放在了不遠處的一位綠衣宮女身上，隻覺得她是在這裡邊長得最好看的，相貌還有點像她現代裡見過的一位大明星。
小宮女被她這麼盯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而在等到慕思思的允許後，她們便上前來幫她拆散發髻，又換上白色的裡衣。
慕思思擁有著一頭烏黑順滑的漂亮發絲，長長地傾灑下來，垂放在肩後。
慕思思把身上那些繁瑣的首飾都拆掉之後，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著一對玉鐲，怕睡覺的時候把它們給壓碎了，於是也一塊摘了下來，放到妝匣裡邊。
她望著鏡中模糊的影子，不由好奇地伸手撫摸了一把，手感還挺好的。
宮女們替她換好衣服後，在殿內點上一盞燈籠後就離開了。
殿內的龍鳳燭她們並不敢亂動，沒有常公公的吩咐，底下那些小的壓根就不敢隨隨便便吹滅蠟燭，就怕聖上一時興起又想要過來看看，萬一要是看見蠟燭滅了，他們非得人頭落地不可。
衣服首飾都收拾好了，慕思思終於可以放心睡一覺。
隻是她才剛剛躺上去，後背底下有什麼硬硬的東西，有些硌到她。
慕思思伸手摸了下，發現被褥底下竟然全都是蓮子桂圓花生。
想來是新房的習俗。
但這樣睡覺肯定很不方便。
她皺眉，把這上邊的東西掃到一旁去，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勉強擠在邊側睡覺。
慕思思又再往裡靠了靠，直到確認不會被這些東西擠到，才放心了點，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半夜時分，有人往這裡走來。
在外麵守夜的宮人在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時，紛紛低下了頭。
聞明孚走進殿裡，就看見床榻上的慕思思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明明床上的位置這麼多，怎麼偏偏往邊上擠。
他稍微靠近了點，才發現原來床榻上的大半空間都空出來給那些蓮子花生等物件了。
慕思思被子也沒蓋好，小腿跟胳膊都放在了外麵，她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冷，反而睡得很熟。
聞明孚一眼就看見她裸.露在外的纖細手腕，打量了好一會兒，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而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再同自己的做了下對比。
果然，瘦得不行。
他轉而又看到占據了她床鋪大半位置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轉頭看常春，不悅地皺著眉：“這些東西是誰放過來的？”
常春一聽皇帝的語氣，就知道他又打算拿誰來開刀了，遂解釋道：“這是成親當日必備的東西。”
聞明孚倒是沒有說些什麼，回頭看向這邊已經快要縮到角落去的慕思思，問：“放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麻煩又占位置。
常春回想了下習俗，“寓意著圓圓滿滿、早生貴子。”
總管話剛說到後麵那句，頓時意識到有些不對，皇上最不愛聽這些，也最討厭小孩了。
“早生貴子……”果然，聞明孚一聽這話，臉色更是陰沉得有點難看。
他冷笑一聲，“那些煩人的玩意兒有什麼好的，吵得朕頭疼。”
常春跟了皇帝多年，早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正想說些什麼來找補一下，好讓陛下不那麼生氣。
慕思思那邊就傳來了一陣動靜，她輕唔一聲，似乎覺得有些不舒服，輕輕一腳，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踹開。
而隨著她踢翻被褥的動作，原本單薄的白色裡衣更是鬆開了些，稍微露出白皙的肩頭來。
儘管常春一直低垂著頭，並沒有隨意亂看。
但聞明孚神色卻沉了下來，覺得他有些礙眼，“你還在這兒做什麼？”
常春愣了一下，問：“那奴才就先退下去了？”
聞明孚扭頭看他，“難不成是想朕請你出去？”
常春哪敢應承，隻好先暫時離開了這裡，守在外麵，與殿外的宮人一同等著陛下出來。
他在宮女那邊找了一圈，看見穿著綠衣衫的小宮女時，對她輕點了下頭。
小宮女綠煙向他行了個禮。
綠煙是與常春對食那位宮女的侄女，入宮前她還曾與常春說了一聲，想讓他多多照應下自家親戚。
於是在綠煙進宮後他就想辦法把人給安排到了皇後這邊，相比較皇上或者是其他冷清無人的宮殿，顯然是皇後寢宮比較安全些，平日裡隻要她在皇上來的時候不要湊上前去，基本可保性命無憂了。
寢宮這邊，聞明孚見慕思思的被子被踢翻了，轉而一想這弱不禁風的體質，縱容下去恐怕明早就得請太醫來。
這樣想著，他便伸出手來，動作生硬地想要把被子扯過來，好給慕思思蓋上，可因為動作十分的不熟練，甚至還有些生疏，一時沒注重力氣，力度過大。
隻聽“嘶拉”一聲，上好的綢緞就這麼被他給扯爛，頓時斷成了兩截，怎麼都拚湊不回來。
聞明孚沉著臉，宛若看仇人一樣地直勾勾地盯著被衾看。
慕思思才剛剛睡著，再加上在陌生地方睡得有些不□□穩，她聽到聲音，眼瞼輕輕一顫，下意識就睜開了眼睛。
然後……
一睜眼，就與臉色陰沉得像塊黑炭的聞明孚對上視線。
當看見他那不善的目光時，慕思思先是一愣，回過神來後小臉一白，以為他半夜三更的想找自己麻煩，輕呼一聲，又再往角落縮去，躲到不能再躲了。
她一臉緊張地盯著聞明孚看，那不安的模樣看上去可憐極了。
聞明孚皺眉：“你在怕我？”
慕思思細細打量著他的臉色，咬了咬下唇，怯怯不安搖頭。
見此，聞明孚更是擰緊眉頭。
慕思思看他似乎見到這個答案似乎不是很高興，猶豫了一下，又誠實地點了點頭。
聞明孚眉心更是擰成了一團，他盯著慕思思看了幾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什麼話也沒有說。
慕思思甚至不知道他是過來做什麼的，不由覺得莫名其妙。
她正想躺回去重新補眠，等到拎起被子來看，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她的被褥居然分成了兩半。
這下慕思思算是明白過來了，他來這裡是想折騰她的被子。
慕思思一陣無語，忍不住對係統說道：“這皇帝也太小氣了吧？連床被子都不給我，還過來把它弄爛了！”
係統看見剛才那一幕，也有些不是很明白男主的套路。
聞明孚大步走出殿外時，其餘人看見他出來，紛紛跪了下來。
他沒有理會他人，隻是看向常春，交代道：“給皇後送幾床被子過來。”聞明孚頓了頓，又補道：“要結實點的。”
省得一碰就壞，脆弱成這樣。
常春恭敬應道：“喏。”
提起這點，聞明孚又想起方才慕思思床榻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向眾人，冷聲問道：“皇後殿裡的東西，為何沒人收拾？”
皇帝語氣裡的冷意誰都能聽出來，宮人們頭低得更深了，也不敢為自己辯解，戰戰兢兢地認錯道：“奴才有罪……”
聞明孚見他們羅裡吧嗦的，有些不耐煩：“你們是想把皇後吵醒？”
宮人們唯有死死咬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來。
聞明孚看到他們這副模樣，更是覺得煩人，眉宇間的不耐越來越深。
宮人都快被嚇哭了，隻覺得自己今日小命不保。
聞明孚摸了摸食指的指環，已經開始有了殺意，但不知怎麼又皺了皺眉，終究是沒說出些什麼話來。
常春在一旁等了會兒，見陛下始終沒有要處理他們的意思，就知道這些人性命暫且保住了，隨手點了兩位小宮女，讓她們去把皇後寢宮的東西收拾好，以免礙了陛下的眼。
宮女領命後起身，走去殿裡，其餘人還在底下跪著。
聞明孚忽而開口，看似隨意地點了個人，語氣懶洋洋地說道：“你，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此話一出，殿門外更加一片死寂，其餘人忐忑不安，卻發現陛下指的是她們中間的一位綠衣宮女。
她們不會有人自戀到認為陛下是看中了誰的美色。之前曾經試圖爬上龍床的宮女，還沒真正碰到龍塌，就被剁掉手腳，扔到了亂葬崗。
行刑前，常春還讓宮裡的所有宮女都過來看了，殺雞儆猴，好讓她們明白什麼是不該妄想的。
發現與自己無關的宮人倒是鬆了口氣，可被點中的宮人臉上卻是一片血色都沒有了，她額頭還流著汗，鼓足勇氣抬頭。
聞明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輕笑了下：“這樣一張皮囊，不知道割下來會是什麼樣的？”
綠煙身子發著抖，被這番話嚇得花容失色。
看見此景，儘管常春不想多管閒事，但這畢竟是自家的人，他在看見陛下似乎有顧及著寢宮裡那位娘娘的意思，沒有直接下旨後，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小聲提醒了句：“陛下，皇後還在休息。”
聞明孚的殺意消散了點，他輕嗤了聲，低語道：“麻煩……”
聞明孚冷冷地挪開目光，隻說道：“以後去服侍皇後，把麵紗戴上。再讓人看見你的模樣，朕就把你的皮給割下來。”
宮女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她重重地磕頭，顫聲應道：“喏。”
長得這麼醜，還不如他養的那條蛇漂亮，有什麼好看的，值得她盯這麼久。
聞明孚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常春稍微明白過來，留給綠煙一句：“下次彆總往娘娘跟前湊。”
也隨著皇帝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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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思思才剛想要睡下沒多久，就有宮女走了進來，幫忙收拾好了床榻上蓮子等各類東西。
她在休息前似乎聽見了外麵有些許的聲音，可是又不太確定，於是問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兩位宮女恭敬地將她扶到床頭坐下，低眉順眼說：“奴婢等並未聽見。”
慕思思懷疑地點頭，但也沒說什麼，靠坐在了床頭，背後被她們放了一塊軟枕。
宮女安靜地候在這裡，不等慕思思問她們要做什麼，寢宮就又走進來了一批人，他們低垂著頭站成一排，手上均拿著蠶絲被。
慕思思看到一愣，“這是？”
小太監們恭敬地回道：“回稟皇後娘娘，這是陛下讓奴才們送來的天蠶絲被。”
他們回答完後，遂將被褥放在了她的床榻，並且幫忙鋪好，把其中一床用來墊在上方，另外一張放在她床上。
小太監似乎看不見那床被撕成兩半的被衾，神色自若地將它們收拾了起來，放在手上，然後退了下去。
慕思思低頭看了眼，有新被子蓋著，總好過蓋那床被撕成兩半的。
她對其他人說：“我要休息了。”
慕思思幾乎一整晚都沒睡好，大半夜的又被聞明孚嚇醒，還把她的被子給弄壞了。
宮女們點頭，替她吹滅了剩餘的燭光，隻餘留下一盞依稀能夠照明的燈火。
在方才聞明孚突然提到蓮子桂圓的事情後，她們便識趣地也一並將其他東西撤下。
宮人們想，也許這位皇後要受寵一段時間了，不過她們誰也不會真的去想慕思思會一直這麼得寵下去。畢竟皇上就連自己多年的好友，都能一聲不吭地讓人推出去斬了，何況是才見過幾麵的妃嬪。
慕思思闔上眼睛，原本以為要很久才能睡著，沒想到這一次卻睡得很快，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當中。
她晚上沒休息好，這麼一覺就直接睡到了午時三刻，宮人們也不敢隨便喚醒她，所以直到聞明孚一時興起又過來的時候，寢宮裡的人都還在殿外等著，沒有進去。
他問：“皇後呢？”
宮人們回答：“在休息。”
聞明孚看了眼日頭，心想果然是嬌氣得很，這都日曬三竿了，居然還沒起來。
他走進殿內時，慕思思正躺在床榻睡得香甜，倒是沒像之前那樣縮成一團。
聞明孚站在邊上盯了她許久，慕思思卻也什麼都沒察覺到，睡顏安靜得很，隻微微張開嘴巴，小口小口地呼吸著，隱約能看見貝齒。
看著牙尖嘴利的，不知道摸上去是什麼感覺。
這樣想著，聞明孚伸進她嘴裡，麵無表情地摸了下慕思思的牙齒。
硬硬的，還沾了點口水。
聞明孚沉著臉色收回來，他盯著自己的右手看了兩眼。
聞明孚其實並不喜歡手上沾有彆人的東西，尤其是口水這樣的痕跡，在他眼裡看來，很多東西都很臟。但意外的是，他並不討厭這會兒手上沾染到的東西。
慕思思睡著覺，聞明孚也沒喚醒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又再把她的手腕拿起來看了看。
纖細又精致，膚色白皙得比他任何見過的玉都要美麗，但偏偏就是太瘦了，他手指隨隨便便就能把慕思思的手腕給圈起來，甚至還能餘留出不少的空隙來。
臉蛋好像也小小的，沒什麼肉。
聞明孚麵無表情地將慕思思的手放下，轉而又再去捏了把她的臉頰。
果然，摸上去一點肉都沒有，瘦得不行。
看來太傅不僅在朝堂上煩人得很，在家中也苛刻女兒。
他這麼一來二去的折騰，慕思思不被他弄醒才怪。
等到她睜開眼睛，又一次看見陰沉著臉色，一言不發盯著自己看的聞明孚時，慕思思瞬間又往床裡邊一縮，像個小可憐一樣警惕地看向他。
聞明孚皺眉，“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慕思思正想說話，卻覺得臉頰有一點點不對勁，可等她伸手去摸的時候，又沒發現哪裡不妥。
慕思思神色懵懵懂懂地摸著自己的臉蛋，模樣看上去還有些可愛。
聞明孚看了眼她那捏出粉紅色印子來的臉頰，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起來，輕觸了下指尖。
聞明孚繼續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慕思思睡覺的時候早就把發髻拆了下來，此時的頭發全部垂放在身後，她隨手抓了一下，打算起床看看自己的臉怎麼了。
麵對著站在床邊擋住去路的聞明孚，慕思思小聲地問道：“你……你讓一下可以嗎？”
聲音也細細小小的，像隻小奶貓。
聞明孚依言讓開了點，在慕思思經過他的時候，突然開口：“下次吃多點。”
慕思思啊了一聲，回頭不解地看向他，顯然沒太聽懂。
聞明孚打量著她，慕思思就連穿著的白色裡衣看上去都有些不太合身，偏大了些，露出來的手腕跟腳踝就更加顯得纖細。
他不滿地說道：“你太瘦了。”
慕思思一臉無語，但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聽話地點頭：“噢。”
她走過去銅鏡這邊，隻不過古代的鏡子相對來說是有些模糊的，慕思思隻隱約看見了自己的五官，其他的什麼也看不清。
她歪頭，仔細地看了好久，都沒有看見臉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慕思思便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