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六(2 / 2)

慕思思張嘴,聽話地喝下,隻是藥剛進嘴裡,就苦得她整張臉都皺巴巴的,看上去更加委屈。

慕思思吸著鼻子,哭唧唧地把藥喝了。

聞明孚喂她喝完,擦拭著她嘴邊的藥漬,等這一碗藥喝完,常春又讓人送了新的過來。

宮女端著乾淨的盆子,跪在床榻前,恭敬地舉著它。

聞明孚道:“漱口。”

慕思思喝了一口,咕隆幾下,仔細地洗漱著口腔,爾後才吐了出來。

這麼一來二去的折騰,從淩晨弄到了黎明,天也快亮了。

慕思思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好像開始不痛了,逐漸地隻剩下嘴裡的苦味。儘管去碰臉頰的時候也還是會有一點疼,但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宛若炸裂開來的疼痛感。

聞明孚見她不出聲,又往她右邊的腮幫子碰了碰,這會兒沒有再遭到抗拒。

他輕輕地觸碰著,慕思思眼裡還隱隱帶了那麼點淚花,懵懂抬頭看他。

聞明孚的動作很輕,但因為臉色白得有些森冷,所以總會有一種陰沉沉很不好惹的感覺。

聞明孚問:“還疼嗎?”

慕思思仔細感受了下,搖頭,她也可以勉強說話了,聲音細而小:“不怎麼疼了……”

聞明孚將她抱起來,宛若托著小嬰兒一樣,把慕思思放回到床上,又給她蓋上好幾層被子。

他回頭看向眾人。

他們見皇後安然無恙,就知道此刻的性命是保住了,不由鬆了口氣。

老太醫提心吊膽的那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他顫顫巍巍地行著禮,怕皇後到時候又再次牙疼,不由提醒道:“陛下,這些日子,皇後不宜再碰過甜的東西,太冷太熱的也……”

聞明孚聞言卻有些不悅:“皇後貴為後宮之主,自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是說,你覺得朕養不起……”

老太醫再次跪下,“臣不是這個意思,是……”

聞明孚不耐煩地揉了下眉心,“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太醫顫聲解釋:“近些日子若是不忌口,反而碰了這些東西,隻怕是會引發老毛病。”

聞明孚哦了一聲,語氣不冷不熱地說道:“那是你們的事情。”

係統看了眼慕思思,發現她終於沒事後鬆了口氣,在聽見聞明孚的話卻難免有些震驚。

儘管它知道聞明孚的思維非正常人所能夠理解,但也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邏輯。

太醫說最好讓慕思思戒一段時間糖,聞明孚第一反應是,慕思思愛吃糖,所以讓他們得想辦法怎麼讓皇後能夠順利吃糖並且不犯牙疼病。

這……

太醫們完全驚住了,這讓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啊。

他們唯有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常春,“常總管……”

聞明孚給慕思思又蓋了層被褥,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好,常春你來說。”

常春在心裡罵了這群老不死的幾百回,居然把他也拉下水了。

若是真的讓皇後在這段期間繼續吃糖,萬一娘娘又牙疼了,陛下豈不是真的要砍了他們腦袋。

可要是想讓陛下同意的話,這又該怎麼勸呢。

即便常春跟了皇帝這麼多年,麵對此情此景,也不由頭疼起來。

他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努力地想著措辭,“陛下,還是以娘娘的身體為重。”

見皇帝似是在思索,常春又補了句:“若是太醫們的法子不管用,反倒又讓娘娘遭了罪,豈不是又得讓皇後娘娘再疼一回?陛下,請三思。”

太醫院的人見常春在這時候仍不忘記給他們上眼藥,不由暗暗罵一句老狐狸。

常春心中冷笑,他們拉他下水,他就再給他們煽風點火一番。

聞言,聞明孚再次皺起眉來。

他看向床榻的人,慕思思早就累得不行了,哭了這麼長時間,精力都被消耗光了,這會兒正虛弱地躺在床上,安靜地閉著眼睛,應該是睡著了。

她臉色蒼白無力,在重重被褥的籠罩下,越發顯得脆弱無助。

聞明孚默然片刻,開口道:“傳令下去,宮內近期不得再出現與糖點相關的東西。還有……”

“宮外的糖糕鋪,也一並全部關了吧。”他隨意地吩咐著,“在皇後恢複前,若有敢擅自開店者,殺無赦。”

哪有皇後碰不得,彆人卻快活瀟灑的道理。

慕思思這會兒已然進入夢鄉,睡顏安靜,並不知道這道旨意的頒布。

聞明孚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下去。

宮人們跪久了,幾乎快要起不來,勉強與旁邊的人相互攙扶著,連忙退了下去。

出宮殿的那一刻,便是死裡逃生後的慶幸。

綠由守在殿外,吩咐他們把附近的狼藉收拾乾淨。

********

其餘人離開後,常春便也識相地帶著自己的人退下了。

寢宮裡就隻剩下了聞明孚與慕思思兩人。

他坐在床邊看著她,慕思思右邊的臉頰還很腫,就像是腮幫子被塞了什麼東西一樣,微微鼓起來一塊。她小口地呼吸著,情緒總算是平複了下來,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但總歸沒有再露出方才那種令他焦躁不安的脆弱神色來。

聞明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就隻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隨後,又將慕思思的手腕執了起來,偌大的衣袖底下,那隻纖細的手就顯得它越發空蕩蕩的,消瘦得不像樣。

慕思思的手溫熱又柔軟,跟他手上的溫度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聞明孚的手卻一向偏涼,就與冷血動物一樣,從來不會出現溫暖的觸感。

他握著慕思思的手腕,忽然就將她的手又舉高了些,輕輕放在自己臉龐貼著。

果然,溫溫暖暖的。

是聞明孚初見慕思思,掀起鳳冠霞帔時的第一感覺。

一個溫暖漂亮,卻又膽小嬌氣,十分難伺候的小姑娘。

聞明孚偏頭,親啄著慕思思的指尖,那柔軟觸感溫暖得令人想要咬下一口。

他盯著慕思思的手瞧了好幾眼,有些蠢蠢欲動。但聞明孚還記得她現在在休息,所以什麼也沒有做,隻是掀開被子,往慕思思被窩鑽去。

聞明孚看向她,又覺得兩人的距離太遠了,於是索性將人攬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聞明孚仔細觀察了一番距離,見慕思思安靜地躺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後,終於滿意地停下動作,輕抵著慕思思的發頂,閉上了眼睛。

寢宮內外無人敢進來打擾,隻輕手輕腳地換好殿內的炭火後,就又退了下去。

聞明孚在有人進來時睜開眼看了看,但最終也沒說什麼,又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慕思思依舊睡得很香。

她實在是太累了,眼睛都哭得紅腫起來,直到現在眼角的紅暈都未曾散去,暈染在眼角兩側,看上去可憐極了。

微弱的燭光搖搖晃晃,在殿內留下一片隱約的陰影。

聞明孚抬眸看向這略顯昏暗的宮殿。

他一向討厭過於黑的地方,就連夜晚的時候,養心殿也是徹夜點燃著燭火,從未熄滅過。

也不知道她為何就喜歡在這樣的氛圍下就寢。

聞明孚再次低頭,輕觸著她的發頂,爾後又闔上了眼眸。

********

慕思思醒來時,聞明孚已經不在,綠由在旁邊守了很久,見她蘇醒過來,便問道:“娘娘,您現在感覺如何?還會難受嗎?”

慕思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腮幫子,想要找麵鏡子來看看自己的臉現在怎麼樣了。

綠由見她似乎在找什麼東西,還以為皇後是想找皇上,解釋道:“皇後娘娘,陛下去上朝了。”

慕思思“噢”了一聲,倒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她重點還是放在了鏡子上邊,於是讓她們幫忙找一麵鏡子過來。

綠由很快命人送了一麵銅鏡來。

慕思思認真地看向鏡子裡麵的自己。

隻可惜銅鏡實在是照不清楚,無論慕思思看多少次,也還是模模糊糊的人影。

她索性放棄了,把銅鏡塞回到她們手上。

綠由她們服侍著她起身,洗漱完後,就端來了午膳。

慕思思看著這些清淡的物品,不要說是甜的,就連稍微鹹一點的東西都沒有,像是在養兔子一樣。好在宮中的禦廚做的菜還是不錯的,這才沒讓人食不下咽。

不過即便如此,慕思思吃了兩口後也就沒什麼胃口了,遂放下筷子。

綠由見她吃得這麼少,正要詢問飯菜是不是不合胃口,聞明孚已經帶著人走了進來。

聞明孚在她身邊坐下後熟練地摸了摸慕思思的腦袋,看見桌麵上的東西幾乎沒被動過,便拿起她的筷子來,夾了口菜來吃。

他還沒碰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轉頭問常春:“今日是誰負責的膳食?”

常春想了想,回答:“應該是劉喜。”

聞明孚“嗯”了一聲,點頭:“砍了。”

做出這麼難吃的食物來,留著也沒什麼用。

因為皇帝交代過不用做過於油腥或者是味道過重的膳食,所以禦膳房那邊隻能儘量做出清淡些的食物來,可即便味道再好,比起其他膳食肯定也要遜色不少。

慕思思本來還在看著食物發呆,忽然聽見他們的對話,轉過臉來問道:“砍什麼?”

聞明孚拍了下她的手背,示意讓她們把這些難吃的菜撤下去,再做些新的過來。

他語氣隨意,“做得太難吃了,留著也沒用。”

聞明孚輕揮手,示意讓常春快些下去。

常春得了命令,正欲退下,慕思思反應過來,喚住他:“等等!”

常春依言停下,目光看向陛下。

聞明孚把她抱在自己膝蓋上,低頭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臉,他碰著慕思思的臉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沒這麼腫了。”

半晌,他才想起來常春還在旁邊等著下文,也沒看他,隻問慕思思:“怎麼了?”

慕思思反倒問他:“你怎麼又要砍人腦袋呀。”

常春幾乎已經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方式,這會兒對於皇後這般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質問口吻看淡,麵不改色地低著頭。

他知道,自己隻需要等候主子吩咐即可,其他的不用多管多問。

聞明孚不解,蹭了蹭她的臉頰,輕聲說道:“你不是不愛吃他做的菜嗎?”

慕思思聽到他這句話怔住,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愛吃就要砍人嗎?”

那她不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難不成全部人的腦袋都要被砍掉嗎?

聞明孚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反應過來,她好像不喜歡自己這麼做。

於是轉頭對常春交代:“讓禦膳房送些新的吃的過來。”

倒也沒再提砍沒砍人腦袋的事情。

聞明孚抱著慕思思,更是覺得她瘦得不行,抱在懷裡感覺都沒幾兩肉,不滿地說道:“你要吃多點。”

慕思思一開始聽他這句話還沒明白過來,過了一陣才知道,這人居然又換了一個話題。

她敷衍地應道:“噢。”

聞明孚得了這個答案卻並不滿意,抬起她的臉來又認真盯著她看。

慕思思被他一言不發的表情望得有些心虛,“乾、乾嘛?”

她還以為聞明孚要找她算賬,誰知道他卻低頭,又在她嘴邊親了下,親了兩口還覺得不夠,更是伸出牙齒來慢慢啃咬了一番。

慕思思嘴唇幾乎都是他留下來的牙齒印。

聞明孚像是大犬一樣地在她臉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慕思思見他又動手動腳,氣得想要撓他。

聞明孚卻問:“怎麼是苦的,剛剛吃藥了?”

慕思思愣了愣,下意識回答:“噢,我剛剛喝了苦參湯。”

不對,她要罵他來著!

慕思思正想開口,又看見聞明孚轉而看向綠由,煩躁地問道:“皇後還需要喝多久的藥?”

這麼苦的藥,她昨天才喝了一碗都快要哭了。

即便綠由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聽見陛下這般不耐煩的口吻,也還是被嚇了一跳,顫著聲音回答:“太醫說,至少要再喝上四五天。”

而且不是一天一碗,是每天至少都要喝上四五碗。

聞明孚語氣不耐:“怎麼這麼麻煩。”

他執起慕思思的手看了幾眼,總感覺這手腕都被病瘦了,還要喝這些奇奇怪怪的藥。

綠由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神色蒼白,低垂著頭不敢應聲。

常春這時候帶著徒弟回來了,讓人將菜肴擺了上去。

這些都是他在旁邊盯著讓他們做的。

要他說禦膳房那些人也實在是死腦筋,說不能太甜太鹹,就真的一點糖一點鹽都不敢放,做出來的食物再美味又如何,清淡寡味的誰吃得下。

聞明孚夾了一筷,放進嘴裡嘗了口,就讓人把這道菜給扔了。

直到他嘗到稍微不錯的膳食,才夾給了慕思思吃,“嘗嘗這個。”

聞明孚基本上沒怎麼吃菜,大部分時間都忙著投喂慕思思去了,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感覺,給慕思思夾菜的時候,常春能夠明顯感覺到他心情不錯,即便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森冷,但眼神是不一樣的,尤其是落在皇後身上時,那眼底的寒霜早就被融化掉,隻剩下那可以算得上是在笑的漣漪。

慕思思像小倉鼠一樣慢慢咀嚼著,把聞明孚夾給自己的東西都吃了下去。

雖然這人是有點神經兮兮的,但審美還算正常,給她吃的東西味道都還不錯。

慕思思吃到美食,也暫且緩解了昨天牙疼帶來的一些鬱悶。

聞明孚見她吃得這麼高興,嘴邊還沾了點殘漬,他伸手給她擦了擦,低頭在慕思思嘴唇親了親。

然後又繼續給她夾著菜。

慕思思簡直是震驚了。

她見聞明孚再次低頭,又想咬她嘴巴的時候,連忙捂住了嘴,羞惱地說道:“這還有人呢!”

聞明孚抬頭,看了眼他們。

所有人都低垂著頭,將自己當成是聾子跟瞎子,什麼都沒有看見,也什麼都沒有聽見。

聞明孚說:“他們不敢看。”

慕思思仍舊擋住臉,隻露出一雙生氣勃勃的眼睛來惱怒地瞪著他。

聞明孚明白過來,轉而對他們說道:“滾下去。”

眾人聽話地滾了出去。

宮殿裡再次隻剩下他們兩人。

聞明孚把她的手放了下來,一副拿她很沒辦法的表情,問道:“這樣可以親了吧。”

慕思思更是無語:“……”

這個家夥……

他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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