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掌印為夫 山有青木 18286 字 5個月前

第59章

車夫聞言,當即駕著車調轉方向,很快駛離了皇宮。

這次的事涉及皇家,為免瓜田李下,雖還是由司禮監審問,卻沒有將柳言關在內獄,而是送到了大理寺後方的天牢。不過雖關在天牢,卻也不是想見就見的,隻怕單靠小恩小惠,不足以叫那些守衛放她進去,更何況人多口雜,沒有提前關照的話很容易泄露……

傅知寧坐在馬車裡垂著眼眸思考,在馬車經過鬨市時回過神來,抬高聲音吩咐車夫:“改道,去二殿下府上。”

車夫微微一愣:“去……二殿下府上?”

“嗯。”傅知寧沉聲應道。

車夫心中猶疑,但見她十分堅定,隻好再次調轉馬車。

京城的權貴圈子總共就這麼大,即便相互沒什麼來往,但車夫對路還是熟的,聽了傅知寧的吩咐後,很快便駕著馬車到了趙良毅的府邸。

馬車剛一停穩,侍衛便上前來問了,傅知寧戴上帷帽下車,福了福身道:“還望向二殿下通報一聲,傅知寧求見。”

她貿然前來,也沒帶拜帖,侍衛本不想搭理她,但聽她語氣篤定,仿佛料定二殿下會見她,猶豫一瞬後還是去通報了。

一刻鐘後,傅知寧出現在正廳之中。趙良毅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枯瘦的臉上泛起玩味的笑:“你不是一向都躲著孤嗎?怎麼今日主動登門了?”

“二殿下,”傅知寧鄭重行禮,“小女前來,是想請二殿下幫個忙。”

“徐如意的事?你想孤做什麼?去求父皇判趙良鴻的罪?”趙良毅嗤了一聲,“不必想了,父皇決意要保趙良鴻,已經默許皇後的人去大牢給柳言施壓,口供都錄好了,此事已無回旋的餘地,明日升堂定案,便徹底了結。”

剛回京時,他和母妃也想過做些手腳,但看到趙益的態度,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忍痛放棄這次機會,免得最後萬一敗露,不僅白費功夫,還要被趙益怪罪不顧骨肉親情。

傅知寧神色不變:“小女不敢奢求二殿下幫著說話,但確實所求之事與如意有關?”

“哦?”趙良毅挑眉。

傅知寧看向他:“小女想求殿下幫忙,送小女去見柳言。”

趙良毅一頓:“你見他做什麼?”

“小女能讓他回心轉意,明日公堂之上指認大殿下。”傅知寧答得篤定。

趙良毅無言許久,倏然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小女敢做保證。”傅知寧上前一步。

趙良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陰鬱的雙眼死死盯著她的臉。半晌,他緩緩開口:“當真?”

“二殿下若是不信,小女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何不嘗試一下?”傅知寧繼續勸。

趙良毅冷笑一聲:“你當孤是三歲小兒?若你做不到……”

“若小女做不到,柳言明日證供不變,此事塵埃落定,聖上自然不會再管誰曾經見過他。”傅知寧打斷。

趙良毅勾了勾唇:“若你能做到,柳言明日突然改了口供,父皇便會疑心原因,略微一查就會知道孤派人去過。”

“殿下派的是小女,小女一介弱質女流,如何能勸柳言更改主意?頂多是罵他兩句,說一說

如意的失望罷了,他會不會因此良心大發,也是不確定的事,”傅知寧沉靜與他對視,“總之殿下的人去,聖上會懷疑是殿下圖謀不軌,可若是小女去,便師出有名,大不了聖上責罵您被妖女迷惑了心智,即便怪也會怪罪小女,對您不會如何。”

“可若不幫你,孤不僅不必費心勞力,也不用承擔被責罵的風險。”趙良毅起身朝她走去,一步一步逼近。

傅知寧強忍住後退的衝動,靜站在原地不動。

趙良毅走到她麵前,似笑非笑地拈起她一捋頭發:“所以,你總得給孤點什麼好處,孤才能考慮幫你吧。”

“儲君之位還不夠嗎?”傅知寧忍下懼意與惡心,平靜地看向他。

趙良毅表情一淡。

“為了還大殿下清白,聖上煞費苦心安排公開審理此案,明日到的百姓必然極多,若柳言真能改變主意,明日打大殿下個措手不及,聖上就算想堵住悠悠眾口,隻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傅知寧說著,將自己的頭發從他手中抽回,“天下可以接受平庸的儲君,卻無法接受有汙點的儲君,一旦大殿下的罪名坐實了,短時間內再無繼位可能,四皇子又從來都不在聖上的考慮範圍內,您說到時候他會選誰?”

頭發已經脫離掌心,趙良毅指尖泛癢,心裡也跟著癢。他已經盯著這張臉看過很多次,但隻有這一次,似乎從姣好的麵容下看到了點彆的。

靜了許久,他勾起唇角:“你的確很適合做個說客。”

“求殿下成全。”傅知寧俯身行禮。

趙良毅盯著她看了片刻,轉身到堂前坐下:“還是那句話,孤不願做徒勞無功的事,若是做了,就得求個好結果,孤可以送你去天牢,但前提是你保證能說服柳言,若不能說服,你總得給點什麼,彌補一下孤才行。”

說罷,他輕笑,“不如就將你自己給孤如何?”

此話一出,廳內愈發靜了。

傅知寧沉默許久,也跟著笑了一聲:“殿下,您幫我,已算是以小博大,何必非要必贏的結局?”

“孤就是這樣,你敢保證嗎?”趙良毅眼神晦暗,誓要她親口答應。

傅知寧定定看了他許久,表情漸漸淡了下來:“殿下若非要這麼威脅,那不合作了就是,小女犯不上為了一個表妹就搭上自己……當然,小女如今在殿下府中,殿下若真想做點什麼,小女也無力反抗,但殿下若真做了,那小女便絕不會再去天牢,哪怕搭上表妹的清白與前途。”

她決定來的那一刻,便是在賭趙良毅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打壓趙良鴻的機會,更是賭他對儲君之位的渴望。

而賭贏的誘惑太大,隻要他有一絲野心,便絕不會可能拒絕。

果然,趙良毅沉默許久後開口:“你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也是無奈之舉。”傅知寧客氣。

趙良毅嗤了一聲:“先說好,若你真能勸動柳言,父皇事後查起此事,不查到你我身上還好,一旦查到了,孤定是會全部推到你身上。”

“屆時隻請殿下保護好小女家人便好。”傅知寧暗示若真有這麼一天,自己會一力承擔。

趙良毅勾了一下唇角:“說到底也是趙良鴻的錯,你為表妹出頭去罵柳言幾句也不算什麼大事

,父皇將來就算怪罪,也隻會怪罪你一人,不會牽連你的家人。”

傅知寧也是這麼想的,聞言微微頷首:“多謝殿下。”

趙良毅看向門外,突然抬高聲音:“來人!”

下一瞬立刻有侍衛進來。

“帶傅小姐去天牢。”他緩緩開口。

傅知寧一口氣猛地鬆懈,卻不敢叫趙良毅看出半分。

馬車很快來到城南的大牢,卻沒有去正門,而是去了更為偏僻的後院,一個守衛提前已經等候在原地。傅知寧還是第一次知道天牢旁邊有這種地方,又一次慶幸自己幸好找了趙良毅,而不是一個人來闖。

大牢內部腐臭難聞,角落裡還時不時冒出一兩隻老鼠,傅知寧後背發僵,卻沒有露出半點怯意,淡定地跟在守衛身後。

天牢裡九曲十八彎,四處都泛著惡心的味道,傅知寧跟著守衛走了一路,終於停在一間牢房門前。

牢房的地麵上鋪了許多稻草,有一部分因為空氣潮濕已經發黴,角落裡幾隻老鼠窸窸窣窣,對彌漫的血腥味蠢蠢欲動。

而血腥味的主人,此刻穿著囚服蜷在稻草堆上,頭發淩亂臉上臟兮兮,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皮兒,聽到腳步聲後雙眼還未睜開,便已經開始瑟瑟發抖,哪還有半點白麵書生的樣子。

看來在牢中這兩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不過那些傷看似嚴重,卻沒有傷及筋骨,想來如她推測一樣,百裡溪還未真正開始逼供,他便已經承認一切。

這樣也好,沒有被嚇破膽,一切便還能商量。

傅知寧看向守衛:“煩請將門打開。”

“是。”守衛忙應一聲,找出鑰匙將門開了,然後獨自識趣離開。

傅知寧目送他走遠,摘掉帷帽放到一邊後才來到牢房中,任由地上汙穢弄臟了裙角也不在乎。

柳言似乎察覺到人的靠近,瑟瑟中艱難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看清她的臉,灰暗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光亮,攥緊了她的裙角不放:“傅小姐、傅小姐救我……”

傅知寧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的口供是怎麼回事?”

柳言沒想到她第一句話是問這個,愣了愣後目光躲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不說實話?”傅知寧又問。

柳言咽了下口水,哆嗦著鬆開她的裙擺,傅知寧扯了一下唇角:“看你的樣子,想來這幾日來過的並非齊貴妃的人,而是皇後娘娘的對嗎?”

“……我聽不懂,你若不肯救我,那就請你離開吧。”柳言咬牙道。

“救是必然不會救的,我恨不得親手了結你,”徐如意是沒真的出事,若是稍有意外,不等回京她便會想法子殺了他,思及此,她的聲音愈發冷硬,“還有,你如今是階下囚,怎麼還敢這般硬氣,莫非是有人許諾,你隻要按她的吩咐說,便會饒你一命?”

柳言荒唐一笑,似乎覺得她這個想法很蠢。

傅知寧勾起唇角:“當然,你這樣一說,等於將全部罪名攬下,聖上為平民憤,必然會將你斬首示眾,你絕不會有活下來的可能,所以即便有人這樣許諾,想來你也不會因為空口白話做出如此犧牲。”

說罷,她撫平裙擺蹲下,垂眸看著柳言的眼睛:“沒有許諾,那便是威脅了

?”

柳言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下來。

傅知寧唇角笑意更深:“讓我猜猜,她用什麼威脅你,你年過八十的父母,在鄉下養牛的叔嬸,還是你那很早便父母雙亡,被你親手帶大的侄子……”

“你究竟想做什麼!”柳言聽到她將自己家人如數珍寶地報出來,終於不再淡定。

傅知寧笑了一聲:“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我家世在京都城不算起眼,可到了彆處卻也不差,殺幾個平頭百姓似乎也不難。”

“你敢……”

“我既然有能力查到他們,自然有能力殺他們,”傅知寧聲音放冷,“你若不信,明日審訊之時,我將你父母的腦袋割來如何?”

“你、你少詐我,皇後娘娘已經說了不會殺他們……”柳言死死盯著她。

傅知寧揚了揚唇角:“她說了不殺,但說保他們了嗎?”

柳言呼吸一窒。

“明日便要升堂了,為了避免瓜田李下,她根本不會再派人來,你就是有心求她保全家人,隻怕也沒機會親口同她說了,更何況我既然能查到他們所有信息,便說明已經提前將他們控製,”傅知寧起身,“我也不同你廢話,就與你直說了,你眼下隻有兩條路,一是聽皇後的,你必死無疑,你的家人也會死……當然,我敢保證,他們死得絕不會這麼痛快,你對如意施加的痛苦,他們會替你千倍萬倍償還。”

“第二條麼……”傅知寧輕笑,“那就是聽我的了,你並非主謀,聖上也不可能真殺了自己的親兒子,大殿下不死,你這個聽命行事的人就更不必死了,而我也會將你家人送去關外,再想法子將你也送去團圓,算得上皆大歡喜,你覺得如何?”

柳言麵上有一瞬動搖:“我憑什麼信你?”

“跟皇後一樣,我隻能口頭承諾,所以要賭一把嗎?”傅知寧定定看著他。

根據百裡溪曾給她的信件來看,此人卑鄙陰狠惡毒,卻有一點好,那便是珍惜家人,尤其是父母和唯一的侄子,更是拚了命也要給他們最好的供養。她眼下利用曾經得到的情報來與他談條件,無非是為了讓他產生她已經將人控製的錯覺,而他無處求證,恐怕最後隻有答應。

畢竟她給的威脅,要比皇後給的更加有實質性。

果然,柳言掙紮許久後,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答應你,若你將來食言,我定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傅知寧唇角勾起:“很好,那便合作愉快。”

從天牢出來,傅知寧便坐上馬車回徐家去了。

她到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徐如意早就醒了,坐在門口不住張望,看到她後連忙迎上來,紅著眼眶問:“你去哪了?!”

“我出去一趟,你怎麼跑門口來了?”傅知寧連忙安慰。

說著話,徐正和馮書也出來了,看到她後鬆一口氣。

“如意怕你做什麼傻事,都快急死了。”馮書忙道。

徐正也問:“你出去這麼久,究竟做什麼去了……你身上怎麼有血?”

他最後一句不受控製地抬高了聲音,眾人頓時同時看向傅知寧的裙角,隻見裙擺上不僅臟兮兮一片,還印了點點血跡,看起來像個手印。

傅知寧笑了一聲,坦言:“我剛才去了大牢

一趟,弄臟了裙子。”

“你去大牢做什麼了?”徐正頓時沉下臉,“他們讓你進去了?你是怎麼進去的?”

他連連追問,傅知寧無奈地看一眼周圍,馮書忙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屋去吧。”

徐正連忙答應,一手拉著傅知寧,一手牽著徐如意,同馮書一起回了主院。

進屋之後,馮書將門關上,徐正立刻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傅知寧略過先去見百裡溪的事,將與趙良毅見麵以及去天牢的事說了一遍。徐家三口聽得都急了,尤其是徐如意反應更是激烈:“你明知他對你有所圖,你怎麼能……”

“我沒事,去之前便已經想好對策了,他不會將我如何的。”傅知寧安撫。

“那你也不該去!”徐如意氣惱。

傅知寧無奈一笑,又低聲哄了幾句,結果一抬頭,就對上徐正嚴肅的雙眼。

傅知寧歎了聲氣:“我知道舅舅忠君愛國,不屑做這樣的事,可如今聖上不義在先,我也隻能出此下策,還望舅舅和舅母不要怪我自作主張。”

“你這麼幫我們,舅舅哪會怪你,隻是……”徐正沉默一瞬,才繼續道,“隻是一切有我,不該叫你再蹚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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