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萬物皆為盤中餐 藿香菇 11053 字 3個月前

第38章

傅氏以製香為業,在河都乃至整個吳國皆有盛名。

就連吳王宮裡號稱人間絕色的王後娘娘也對傅氏傳家的香藝讚口不絕,上行下效,這兩年傅氏香坊更是聲名鵲起。河都商行以傅氏為首,連衙門的人到跟前去都要客氣三分,傅家公子的怪事一發生,不到半天就傳遍了河都城。

須發斑白的老漢指著牆上剛糊上去的紙,又接著說道:“傅家這幾日請遍了城中良醫術士,灌了湯藥符水都沒成效,傅二公子到現在還沒醒,聽說如今氣兒都快沒了。”

旁的人道:“真抱了骷髏骨下來?聽起來都瘮得慌,正常人哪會做這事兒,看來果真是被什麼臟東西纏上了。”

“上山本就多孤魂野鬼,傅二公子也是膽子大,竟然敢孤身一人到深山去過夜。”

老漢打斷道:“你們知道什麼呀,傅二公子這回上山采香關乎不小,二公子這回製成的香成品若比得過大公子,這以後傅氏家業的繼承可就說不準落在誰身上了。”

眾人恍然,原來如此,竟還有這一番說道,難怪傅家公子會親自進山去。--

不過是些閒話,到底與己無關,圍觀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語說了一陣很快散去,寧杳吃著酸酸甜甜的糖葫蘆,眯著眼繼續漫無目的地閒逛。

將近正午時分,日頭有些大,扶琂買了一把青色的油紙傘,與她撐開。兩人齊肩並進,走了不久還是有些熱烘烘的不舒服,估摸時辰差不多了,寧杳打算就近找個酒樓飯館解決自己的午飯。

乾淨整潔的長街上有掛著風鐸的楠木馬車緩緩駛過,帶起一股淡淡的清香。馬車突然停在前麵,裡間有人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看登時滿麵驚訝,說道:“寧杳?真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寧杳吃完了最後一粒糖葫蘆,撚著光禿禿的竹簽兒,就聽見有人叫她。

說話的是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的一位年輕女子,梳著婦人髻,柳眉纖細,抹了薄薄淡粉的眼尾輕翹,小小黑痣若隱若現,有三兩分天生的風情嫵媚。

寧杳端詳須臾,認出了人,“王小姐。”

這正是那位把原主從狼腹中救下,後又帶回自家由原主替嫁扶琂的暉州王家的大小姐王輕。隻是不知怎麼到吳國河都來了。

王輕見她應了聲,知道自己沒認錯人,高興說道:“我遠嫁河都兩月有餘,可難得見到熟人,你現在有事沒有?住在哪兒?若還沒有歇處,不如與我同行到府裡暫住,也好叫我這個做姐姐的略儘地主之誼。”

這位王小姐的性子有點兒不大好說,要換個旁的人在路上見到給自己替嫁的,不是心裡頭尷尬就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估計連招呼都不會打就遠遠的避開了。偏她主動的很,熱情歡喜的好像親姐妹一樣,而且這熱情歡喜還是真真切切一點兒不作假的。

原主對這位王小姐的感官也很複雜,對方冒著生命危險在狼群裡救了她一命,她很感激。但後麵替嫁之

事,又讓她好像吞了蒼蠅一樣的難受,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我一會兒還要與家姐會和,怕是不大方便,”寧杳拒絕,“多謝王小姐美意了。”

王輕聽罷,撩了撩衣擺扶著侍女的手從馬車上下來,拉著她說:“這有什麼,你給個地兒,我叫人請你姐姐一道來就是了。對了你姐姐啊?這麼說你是找到家人了?好事兒啊!”

寧杳扯著嘴角笑了笑,愣是被她拽上了馬車去,扶琂也隨之過去,沒有往裡而是坐在外麵的車板上。

王輕籠在袖中的手偷偷指了指簾外的背影,壓低聲音問道:“那就是扶家的五爺吧?看起來身體挺好的,不像傳言裡病入膏肓一隻腳踏進棺材的樣子,而且還是難得一見的美郎君呢,我都險些看暈眼了,他待你好不好啊?”

她神色異常坦蕩,就像當初要死要活不願嫁去蘿州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天真單純?沒心沒肺?理直氣壯?

寧杳也說不清楚該用什麼詞兒來怎麼形容王小姐,她吃了一口手裡燒餅,“……好,他挺好的。”其實真說起來,她記憶裡的就沒有比扶琂更好的男人了。

“那就好,我剛才看他給你撐傘遮陽,想來也是個體貼細心人,”王輕笑眯眯的,“你們此行來河都是不是遊玩賞景兒來的?月前母親給我傳信說是蘿州出了妖孽,整座城都差點兒沒了,我還擔心了好一陣呢,現下見到了你才算是放下心了。”

寧杳點點頭,沒什麼說話的興致,專心吃自己燒餅。

“你嫁去蘿州之後,我就嫁到河都來了,這些日子所見河都比暉州還要繁盛些。”王小姐卻停不下來,“這裡的烤鴨有河都秘方堪稱一絕,我第一次吃的時候那個香味兒勾得人啊差點連舌頭都一起吞了下去,還有荷玉芙蓉羹,清清爽爽的味道也是沒話說,一會兒午食我讓廚房把這兩樣都備上讓你好好嘗嘗,你彆吃這燒餅了,幾塊硬麵疙瘩隨便捏出來的,味道也就那樣。”

想來確是見著熟人高興的緣故,一路上王輕話說個不停,直到馬車在路邊停下,她才勉強收住越跑越遠的話頭,率先起身下去。

坐北朝南的大宅牆高門闊,頂上牌匾端端正正地寫有“傅宅”二字,寧杳看向王輕,眉梢微動,這不會就是街頭老漢話裡那個製香的河都傅氏吧?

“少夫人,你可回來了,夫人正尋你呢。”一進宅門,便有侍女急急上前來。

“我馬上就過去,”王輕應了,又與寧杳說道:“你們也一起去吧,放心,我婆婆是個和氣人

。”

上門先拜訪主人本是應該,寧杳和扶琂自然不會推脫,兩人跟在王輕後麵,一邊打量內中的湖水曲廊,一邊聽她有條不紊的吩咐下人行事。等進了內院,走入一處叫和春堂的地方,身穿淺粉色小裙的侍女恭敬打起簾子,就見正上頭的榻椅上坐著位華衣婦人,頭戴珠翠,腰有環佩,隻是麵容泛黃,隱有苦色,一看就是愁緒滿腹坐臥不安。

“你去哪兒?”傅夫人看見王輕出口道:“是又去香坊找老大去了?”</王輕行禮,“相公落了東西在家裡,兒媳給他送去了。”

傅夫人聞言不再說什麼,看向寧杳和扶琂,“不知這兩位是……”

王輕拉了拉寧杳的袖子,回道:“這是我義妹,不久前嫁到了蘿州,這位是她夫君,他夫妻二人到河都來遊玩,路上正好瞧見,我便請他們到府上來了。”

寧杳和扶琂也抬手做禮問好。

“原來是這樣,”傅夫人勉強扯出點兒笑意來,“二位不必多禮,既是輕娘的家人便好好在府裡住下,隻是最近家中有事兒,若平日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你們見諒。”

寧杳問道:“夫人所言家中有事,可是傅二公子?”

傅夫人斂了斂表情,紅了眼眶,“是啊,看來外頭傳得厲害,你們才進城裡來就都知道了。怎麼還站著,都坐下說話吧。”

寧杳依言和扶琂坐下,回說道:“夫人,若真如傳言所說招了邪祟,我姐姐多年修習術法,她說不定有些可行的法子。”天衍宗此次本就是為降妖除魔來的,現在還頂著太陽在外麵四處尋找妖怪的線索,過一會兒估計也會找到傅家,寧杳想了想與其浪費這些時間,還不如直接提了出來。

“你姐姐?”傅夫人懷疑地看向另一邊坐著的王輕,王輕擺手道:“婆婆你誤會了,不是我,是寧杳的親姐姐,現也在河都城中。”

“親姐姐……當真?”傅夫人握緊了手,心喜道:“若真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過了!不知令姊現在何處,我這就叫人請她過來。”無論能不能行,總要試試才知道,萬一真有厲害本事呢。

“不必這樣麻煩,”寧杳取出寧楹交給她的玉符,傳了話過去。

玉符當著和春堂中眾人的麵輕輕一晃就消失在半空中,傅夫人見此作為麵上喜色漸濃,不由更多了幾分期待。

寧楹正在詢問傅家的事,接到寧杳傳話,沒多時就和封玦等人一起到了傅宅。

這一行人外形出眾,氣質也是絕佳,男的儀表堂堂,女的清麗高雅,雖還沒見到真本事,但就這麼看在眼裡也比最近來瞎胡鬨的那些道士更叫人信服些。

傅夫人和王輕兩人在前領路,請他們往東院去,

寧杳和扶琂也有同行,隻是他二人不大摻和,走在最後麵。往東院越來越近,一直在袋子裡哭哭嚶嚶痛不欲生的餘青白卻突然有了掙紮動靜。

寧杳奇怪地壓了壓腰間乾坤袋裡的躁動,自在蘿州把餘青白這家夥的魂魄收起來之後,她花時間特意去各大書肆翻找

了有關綾冬的話本子扔給他看。彆說,世麵上還真有不少以綾冬做主角的情愛本子,畢竟傳言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絕世美人,世間從來不乏鐘愛美色的,總有人心潮澎湃地留上幾筆。

在書裡綾冬今天不是和這個大少爺互訴衷腸啦,就是明天和那個王爺夜夜不休啦,文人的筆杆子厲害得很,人物刻畫也是栩栩如生,寧杳看了幾遍也覺寫的好啊,每一本都是一段足以可歌可泣後世流傳的愛情。

可餘青白卻差點沒被嘔死過去

,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綾冬,已然成了唯一的執念,可這些書裡的男主角沒一個是他,看著心中神女和彆的男人恩恩愛愛夜夜纏綿鴛鴦交頸,那字字句句刺在心口上比刀鋒還利,這對他來說可比姻緣樹的烈火還讓人痛不欲生,比千刀萬剮還讓人絕望些。

因為這個,餘青白幾乎每天都要瘋瘋癲癲地大哭一場,可謂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今日卻是不一樣,莫名其妙折騰起來了。

袋子裡還在動來動去,寧杳使勁兒拽了拽,等裡麵徹底安靜才鬆下了手。

此時也正好到了東院。

東院裡相當安靜,侍女小廝皆是一副驚惶不安的模樣,行動間無不小心翼翼。走到門口,傅夫人和王輕則是齊齊頓了頓腳步,尤其傅夫人蠟黃的麵上更無端添了些緊張之色,寧楹等人一直關注著她,見此頗為奇怪,等諸人到了裡麵瞧見床上的場景,他們才知曉傅夫人為何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