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2)

她接過花,看著翻身跳下來的傅峮,指尖輕輕拭去他鬢邊的細汗。

小郎君的吻是又輕又淺的,好像含著萬分的珍重。

她想這樣是不對的,不值得,好郎君該找個好姑娘,而不是一個妓子。

可她有多喜歡傅峮啊,真的喜歡極了。

回到滿風樓,她將桃花插在細頸瓶中,看著發呆。

傅峮幾乎每天都會來,或光明正大地走正門,或乘舟翻窗偷偷帶她溜出去。那大約是一段最不能忘記的日子,她每天都在想明日太陽升起城裡會是什麼模樣。

傅峮離開河都的時候,她有相送。

小公子抱著她,說:“袖娘,我會回來的,我要娶你,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老媽媽聽見差點笑出了眼淚,歡場的恩客,是出了名兒的薄情寡信,嘴裡一個“娶”字說出來就是天大的笑話。

沒有人信他,她卻是信的。傅郎從沒有騙過她,這次也不會。

他此次歸家早已往王宮遞上了請戰書,年輕的郎君知道,他根本護不住自己的心上人,傾城紅顏,待在滿風樓還好,一旦出去多的是覬覦之心;出身風塵,世家裡也不會應允。他必須得往上去,建得功勳,取得話權,他才能憑著本事堂堂正正地把喜歡的姑娘帶回去。

他把多年的積蓄給了老媽媽請她寬宥照看,像來河都時一樣意氣風發地奔赴戰場。

她在滿風樓等著,等著他回來。

傅峮閒暇時會給她寫信,老媽媽瞧了瞧信封,遞給她時目光複雜,又轉頭看著樓下打鬨嬉戲的男女,搖著扇子嘴裡嘖嘖。

她讀著信,反反複複的,每一個字爛熟於心。

等了好幾年,終於在一個秋日裡等到信裡說大軍回朝,得勝凱旋的消息。隻等他回到王都奏稟國君,他就能來這裡接她回家。

他從來沒有騙過她,可這回卻失約了。老媽媽推開門,歎氣道:“我兒啊,傅將軍歿了。”

分明好好的人,卻在回程路上莫名其妙突然歿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門,跑過清月橋的時候,兩條腿都在打著哆嗦,行進的大軍從城外路過。

從看見白幡的那一刻起,就意味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半生倥傯虛妄,從沒有人真正的愛過她,他是第一個。

他是她人生裡很多的第一個,也是再也找不出再也等不到的那一個。

他離開的時候,她每天都盼著明日的太陽快些升起來,他也能快些回來,她的傅郎終於回來了,卻再也沒有明天了。

她重病躺在床上的時候,咳出來的血染覆在大紅裙衫上,分不清顏色。

若不是因為她,他還是傅家金尊玉貴的小郎君,穿著最好的衣裳,喝著最好的酒,他不用去往邊疆,也不會早早就離去。

他很年輕啊,正是年華正好的時候,明明應該還有大把的歲月和人生。

外麵笙簫鼓樂不停,她恍惚聽在耳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隱約看見有人向她走來。

是誰?是他嗎?

“傅……”

綠袖咽氣的時候,寧杳就站在角落裡,她盯著細頸瓶裡的枯萎花枝好半晌,直到出現了彆的人影,才回過神來,皺起了眉頭。

驟然現身的是一男一女,皆頭戴冪籬身穿黑衣,看不清長相。

女人嗓子微啞,看著床上已經沒有生氣的美人發出一聲讚歎,“多好的皮囊啊,比起九重天的也不輸分毫,怎麼如此不知珍惜呢。”

男的恭敬道:“人已經死了,這一身皮肉可儘歸主人所有了。”

女人坐在床邊,枯皺的手輕輕拂過那張白皙的麵頰,愛不釋手,“那姓傅的男人年紀雖小,本事卻大得很,弄死他可費了我不少力氣。若非現在情況特殊不能動用法力殺人以免被發現蹤跡,我早就直接把這皮囊取過來了,哪裡需要先搞姓傅的,再叫她自己苦死了之後動手這麼麻煩。”

男的道:“雖然是麻煩了些,但勝在安全,不會叫人發現。”

女人笑了笑,抬起手對準了綠袖,淡淡的粉色輕煙徐徐沒入她的掌心,床上的美人卻轉眼成了一具枯骨。

“成了,記得斬草除根吃了她的魂兒,”女人摘下頭上冪籬,坐在妝台前對鏡細瞧,已然是綠袖的好模樣,“至於這具骨頭……不好處理,扔到山裡去吧。”

男人應聲收了綠袖的魂魄,又跪地歡喜,“恭喜主人重獲新生,得此傾城容顏。”

女人抿嘴一笑,溫聲道:“說恭喜還早,你去東山林一趟探探傳言裡的樹靈。等得到了樹靈心臟,才算是徹頭徹尾。”

她盯著妝鏡,紅唇輕啟,“如今風聲正緊,九重天和魔界都還四處盯著,小心行事,彆讓旁人察覺了。”

男人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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