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避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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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他咬緊牙關,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渾身冷汗直流,浸透了衣衫。

伶舟年最初還以為是他傷口崩開,疼痛難忍昏厥過去,但細看才覺不對,這分明是被夢給魘住了。

這佛堂難不成——

她起身環顧四周,視線向上一抬,撞上了那高高聳立的金身佛像,佛像慈悲萬物悲憫信徒,卻叫她身子猛地一怔。

一瞬間思緒有些恍惚,記起曾經窺探過姬無期的過往,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這間佛堂是姬無期壓在心底,永遠無法忘卻不可湮滅的回憶,他曾在這裡度過最難忘的十餘天。

母妃被火燒的焦黑的屍體擺在身側,小小的身軀從天黑跪到天亮,指甲儘數斷掉敲爛了掌心,嗓子喊到嘶啞破碎也無人放他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被關在這個地方,整整十餘天沒有人送上一口水一口食物,太後要活活熬死他,就像讓他親眼看見自己的母妃,被火焰一點點燒成一團看不出人形的東西。

可是他沒死甚至沒有留下一滴淚,被永川王救出去後還留著最後一口氣,去往北疆之時,他抬頭看了一眼北元國掛在城頭的牌匾。

姬無期要活著,他要那東西斬下丟在地麵任人踩踏。

四五歲孩童的麻木和絕望,均是由皇室造成,他從那一刻起心中就被塞下無儘的仇恨,隻待有朝一日將這裡的人一一殺儘。

“快醒醒姬無期,你不要想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收回思緒,見姬無期還是那般模樣,伶舟年隻好試圖喚醒他,

“你想想那些隨你入京的北疆將士,他們在上京也不知過的好不好,你再想想衛陽,那個太監不對那個副將,他都為了你潛入宮中‘哢嚓’一刀當太監了,還有你再想想我,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吵死了。”

姬無期出聲打斷,他的嗓音嘶啞低沉,好像塵封多年的酒窖,歎息聲都隱隱蒙著灰塵。

他雙眸睜開,黑暗中他的瞳孔溢著深藍,宛若星河,卻透著沉著冷靜,仿佛適才的一切不過是夢一場罷了。

頃刻間,他回過神,抬手碰了碰額頂的冷汗,記起方才的夢境。

那個愛穿紅衣的女人,是他的母妃,他打從出生起就沒見過她,是乳娘將他拉扯到四五歲。

年幼時不懂,纏著乳娘一次次詢問,為何其他皇子都有母妃隻有他沒有,又為何一次都未見過父皇,他很氣憤。

乳娘不回應,卻尋了一根手臂粗的繩索將他捆在柱子上,嚴肅告誡著他不準出靈溪宮一步,不能讓彆人看到你的眼睛,更不能在宮內隨意提起靈妃娘娘。

後來那個女人回來了,那段時日是他為數不多最開心的時光,那個女人給他做了新衣裳,又從宮外拿來了許多從未見過的新鮮小玩意,他以為一直能這樣下去。

不知從哪一天起,那個女人變了,她開始時不時地對他嘶喊吼叫、打罵不停,她不再明豔漂亮而是瘋瘋癲癲,拿起刀子就要刺傷他。

她在飯裡下毒,溫柔細語哄騙著他一口口吞下,看著年幼的他在床上動彈不得,她便割肉放血喂給他吃。

她說,

“姬熠,我好恨你——!”

“你是娘親最愛的孩子,吃下這碗肉羹,你就能回娘親肚子裡,和我永遠不分開。”

“你怎麼還不去死——,都是因為你,我好恨你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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