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功德筆19(2 / 2)

鎮魂 priest 6623 字 3個月前

然後一陣車燈打過來,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跳下牆頭,消失在了夜色裡。

燭龍一個眨眼,便是一晝夜,轉眼就到了除夕。

特彆調查處的除夕之夜燈火通明,人吃盛宴鬼享香火。

老吳終於得以和他白天那位喜歡雕刻骨頭的同事歡聚一堂,高高興興地敬了對方一根香——當然,對方用一杯裝在骨瓷裡的酒回敬了他,老李這人,總是對骨頭懷有某種近乎病態的執著。

到了後半夜,新年鐘聲已經響過了,喝多了撒酒瘋的人人鬼鬼開始四處亂竄——郭長城趴在桌子上一通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哭完,他又旁若無人地坐在一個小角落裡,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不知道哪找來的眼鏡布,沒完沒了地擦起自己的工作證,擦著擦著,就滾到了桌底下,睡了個人事不知。

楚恕之、林靜祝紅和大慶圍成了一個麻將桌,彆人桌上手邊的砝碼到了貓桌上,會自動變成小魚乾,大慶麵色凝重——它隻能不停地贏,因為它的砝碼已經快被自己吃光了。

老李不知從哪掏出一根大棒骨,當眾跳起了鋼管舞,桑讚一把拉起汪徵的手,猝不及防地把她拽進自己懷裡,雙手托著她的腰高高舉起,汪徵笑起來,哼出一段來自遙遠時空的小調,與他跳起瀚噶族自己的舞蹈。

幸好光明路4號的大門已經被從裡麵封上了,普通人進不來。

趙雲瀾被灌過一圈,坐不太穩當,他的眼睛已經能看見一點東西,但是視線模模糊糊,有點像高度近視的狀態,儘管他連六筒和九筒都看不大清楚,卻依然身殘誌堅地眯著眼,把臉貼在桌子上,在大慶身後指手畫腳:“碰碰碰!”

大慶用爪子一扒拉:“碰你媽!沈老師,趕緊把這頭支嘴驢牽走——四條!”

祝紅:“對不住,胡了。”

趙雲瀾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打大慶的腦袋:“你看,不聽老人言,吃虧不花錢吧!”

大慶心如刀絞地看著自己的小魚乾被拿走變成了砝碼,氣得引頸咆哮:“快領走!”

沈巍笑著走過來,彎下腰抱起趙雲瀾,輕巧地把他拖起來拉走了,好像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也好,百十來斤重的大漆盒子也好,拎在他手裡,都像隨手夾走一本薄薄的舊書。

祝紅欲蓋彌彰地低下了頭故意避開他的目光。

沈巍坐在沙發上,讓趙雲瀾枕著他的大腿躺下,伸手輕輕地按摩著他的太陽穴,低聲說:“閉眼,眼睛還沒好,彆硬看東西,傷神。”

趙雲瀾無比幸福地閉上眼,含含糊糊地說:“再給我溫一杯酒吧。”

沈巍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一時沒聽見。

趙雲瀾就睜開眼,透過模糊的視線,他發現沈巍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角,正在發呆。

趙雲瀾心有九竅,一轉念,立刻就明白了,抬手拉了拉沈巍的領子,小聲說:“乾嘛,見公婆緊張?”

沈巍回過神來,伸手順了順他的頭發,好脾氣地沒和他計較,隻是輕聲說:“為人父母的,總是希望子女一世安康,妻子和美,你冒冒失失地帶著我去,連年都不讓二老過好,是不是太……”

趙雲瀾攥住他的手,閉上眼睛——自從他恢複視力,天眼也似乎受到了俗眼的影響,彆人的功德字他看不見了,但他總是記得那天看見的,潮水一般淹沒在不見底的黑暗裡的字跡。

趙雲瀾難得正色,問他:“我如果不叫你跟我走,這年你要去哪裡過?”

沈巍:“……過不過年的,還不是一樣……”

“回那邊嗎?”趙雲瀾打斷他,“黃泉下?連一束光都沒有,身邊隻有偶爾經過的幾個不知前世今生懵懵懂懂的幽魂?”

……不,比那還要不如。

沈巍本來覺得這些都沒什麼,可不知為什麼,趙雲瀾這麼一說,他突然就覺得很委屈,那種原本習以為常的日子,他現在幾乎隻是想一想,就覺得連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但沈巍沉默了片刻,終究卻隻是平平淡淡地說:“還好,都是這麼過來的。”

從洪荒伊始、萬物有靈時,一直到如今,滄海桑田已經變換了不知多少次,他依然固守著一個當事人都已經忘了的承諾,就好像他一輩子都是為這麼一句話而活。

趙雲瀾不再吭聲,把他攥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大概是喝酒的緣故,趙雲瀾的心跳有點快,過了不知多久,直到沈巍以為他就快睡著了,趙雲瀾才低低地問:“巍……為什麼要叫這個字?”

“原本是山鬼‘嵬’,”沈巍垂下眼,沉沉的目光透過鋥亮的地板,不知道看見了多久遠的過去,“可是有一個人跟我說,山鬼雖然應景,但是未免顯得氣量狹小,這世間山海相接,巍巍高峰綿亙不絕,不如再加上幾筆,好湊個大名。”

趙雲瀾摸了摸鼻子,總覺得這人的語氣聽起來耳熟:“什麼人這麼狂妄,張嘴就給人起大名?”

沈巍笑了笑:“隻是個路上偶遇的人。”

他們沒再繼續交談,才破曉,整條大街就都被鞭炮亂炸的聲音充滿了,屋裡打麻將的幾個人嚷嚷成一團,小鬼躲晨曦,四處亂竄。

熱鬨得讓人迷眼。

一場小雪,拉開了龍城整個新年的帷幕,正是四海升平、華燈初熄。

千家萬戶,都在瑞雪中聞到了第一口混雜著火藥味道的空氣,新年伊始,人間又是無數的喜悲。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