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尖刺進銀發少年的肌膚。
一滴血珠滲了出來, 紅色的血,在少年的肌膚下流動。
“不, 你不是薩澤杜斯。”銀發少年背後的男人垂眼看著他, 薄唇勾起, 他攥在銀發少年下頦上的手指是冰冷的,深碧色的眼瞳在幽暗的宮殿中趨於黑暗, 語調慢慢懶散,“你是誰?”
“洛修斯。”銀發少年推開妖族禁錮在他肩膀上的手, 站起身,與妖族麵對麵, 微笑道, “我叫洛修斯……奈亞拉提普。”
奈亞拉提普側過頭, 注目著少年酷似大天使長的麵容,輕笑著:“你長了一張有趣的臉。”
洛修斯想起了上次在弗拉德麵前意外成為薩澤杜斯私生子的意外事件,鄭重其事地立即轉移話題:“我來尋找你, 有重要的事完成。”
一邊說著,洛修斯簡單看了看奈亞拉提普的記憶片段——
信誓旦旦說要忠誠於主之意誌的教皇閣下, 已經成功地將主降世的消息傳達給了奈亞拉提普。
還隱晦地暗示, 主最近十分寵愛一個平庸、無才、無德的人妖族混血造物, 已經寵愛到了看不上其他種族所有造物的地步, 心甘情願為他顛覆世間已穩定四千多年的種族秩序。
甚至可能會剝奪奈亞拉提普的王位, 讓這個平庸、無才、無德的人妖族混血造物走上權力的巔峰。
不透露“洛修斯”這個名字, 是教皇閣下給他留下的最後底褲。
洛修斯掃視過奈亞拉提普的記憶, 沉穩地收斂起了人族的氣息。
他現在暫時是一名妖族了。
三個月後, 他一定會回到教廷,與傳播主降世消息的教皇閣下,一決雌雄。
如果弗拉德沒有受傷,他現在就想回教廷,和弗拉德,一決雌雄。
奈亞拉提普審視著銀頭發的少年。
世間竟然會有與薩澤杜斯這樣相似的造物。
奈亞拉提普幾乎要以為眼前的少年是薩澤杜斯的孩子。
但不可能會是薩澤杜斯的孩子,薩澤杜斯不會有一個人妖族混血……
不對。
血液的味道,變了。
變成了妖族的味道。
一個找上門的人妖族混血,與薩澤杜斯麵目相似的人妖族混血。
奈亞拉提普想起從人族的教廷傳出的訊息,卻仍然懶散地笑著,像什麼都沒注意到。手指纏在少年的發間,貼到少年耳邊喃喃:“小孩,主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對你……提不起興致?”
洛修斯皺起了眉毛,挪開了一步,注視著奈亞拉提普:“你不願意接受嗎?”
奈亞拉托提普立在陰影中,舔了舔嘴唇,他眼尾狹長,顯得野氣,含笑,一字字說:“與曾經的大天使長的贗品做這種事,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洛修斯從來沒想過,擊敗八種族最強造物的第一個障礙,是他們不想動手。
如果最強悍的造物不願意與天命之子比試輸贏,該怎麼辦?
不僅僅是洛修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規則也沒想過。
因為按世界的大命運線來說,見到天命之子的每一個造物,都想乾翻他。
現在,這不合理。
洛修斯溫和到溫柔,輕聲說:“我們可以十分鐘結束,我可以向你許諾,不會將今日我與你發生的諸事向外說出。”
哄著造物和自己打架,走向不對。
規則暗忖:好像又哪裡不對?
奈亞拉提普不會完全相信教皇閣下的鬼話——
他厭惡人族,對弗拉德虛偽、不擇手段的秉性有所耳聞。
隻是奈亞拉提普知曉一切牽扯到主的消息,弗拉德絕不會信口開河。
主的確在人界。
賜予他重生的主,的確在人界。
倘若主降世的消息早幾千年,奈亞拉提普或許會無可克製自己去尋找那位贈與他所擁有的一切的神靈,哪怕不顧一切
可時間已太久了。
已經近萬年了。
近萬年的等待,耗儘了奈亞拉提普對神靈的濡慕。
主永遠隻長久地親近天使,沒有其他種族介入的餘地。
哪怕是大天使長薩澤杜斯都無法改變這個現狀。
神靈的寵愛,已不再與他有任何關聯。
奈亞拉提普不在意那個所謂的人妖族混血,也不在意這個酷似薩澤杜斯的人妖族混血是否是那個受主寵愛的人妖族混血,他隻想族人不受苦厄戰難所累。
所以——
奈亞拉提普刮過銀發少年的臉頰,俊美的麵龐放蕩而懶散:“小寶貝兒,在你麵前,我十分鐘都硬不起來,離開諾提拉,回到人族的王國,弗拉德會滿足你的欲望。”
洛修斯:“……”
銀發少年沉默了很久。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薄如蟬翼的外衣,突然從妖精王的話語中領悟到了什麼。
洛修斯罕見的遲疑了幾秒鐘組織語言。
他說不出彆的話,隻能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目的:“我來此與你決鬥,你擊敗我,或我擊敗你。”
奈亞拉提普笑了——這小孩難道還天方夜譚地做夢想在上麵?
他挑眉說:“一,我隻在上麵,二,你讓我沒興致。聽懂了嗎?”
主不喜歡沉迷在欲望中的造物,奈亞拉提普現在懷疑麵前的這個人妖族混血隻是巧合,並非消息中受主寵愛的那個人妖族混血。
“……”洛修斯望著奈亞拉提普,淡淡說,“打一架,我隻想和你分出勝負的打一架,奈亞拉提普。”
“打架?”奈亞拉提普笑得有點冷,帶著玩弄的意味,他審視玩物一樣審視著銀頭發的少年,“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你想和我打架的資本。”
規則瑟瑟發抖,已經不敢寫字。
它感覺奈亞拉提普再挑釁洛修斯,即將麵臨被手撕的命運。
如果現在它敢瞎支招,它會和奈亞拉提普一起被手撕。
但銀發少年沒有露出憤怒或者即將憤怒的預兆,他平靜地看著妖精王,說:“你敢與我打個賭嗎?”
“你要與我賭什麼?”
“我與你決鬥,你輸了,完成一件我要求的事和一件你心甘情願的懲罰,我輸了,我完成你所有的要求。”洛修斯說完一頓,補充似的說,“力量的決鬥。”
奈亞拉提普突然有了幾分興致。
他以為自己不關心主會去寵愛誰,可在這個十有八/九是那個被允許與主心意相通的造物麵前,奈亞拉提普發現他仍好奇。
好奇主會喜歡怎樣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