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不漂亮嗎？這是娘和舅舅、姨母他們花了好久才布置好的,大家都很想你住進來。”
小男孩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委屈巴巴。
南山翁臉一板。
“魚兒，不許胡說，顧姑娘想要如何，自有她的道理。之前你自作主張跑去引來顧姑娘,我還沒罰你呢,現在還敢還敢胡鬨,看我待會怎麼打你手心！”
“還是個孩子呢。打手心就免了吧。”
顧雲初走過去捏了捏小屁孩的臉。一本正經的表示。
“改打屁股好了，屁股上肉多，打不壞。”
其他幾個本來在草叢探頭探腦的小狐狸崽子嚇壞了,趕忙一哄而散。他們才不要打屁股！
本來還以為顧雲初是來幫自己的南魚嚇得趕緊捂住自己的屁股。
顧雲初被逗得嘿嘿一笑。
“現在知道怕了？這麼小一點，還敢隨便自己隨便往外跑。也不怕被壞人捉了去。”
南魚癟嘴：“我隻是想讓你住進來。”
這小孩還挺好玩的。
顧雲初道。
“你家確實很漂亮。但俗話說，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我到處四海為家，已經做客做太久了,偶爾也想在自己的房子裡住一住。”
南魚皺著小眉頭，思索道。
“我們之前也借住過彆人的宅子，娘也說，這樣不好,住著不踏實，然後我們就搬到這裡來了。”
狐狸所謂的借住，大多是偷摸溜進去，不給錢的白住。
南魚覺得自己大概理解的對方的意思，隨後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道。
“那這樣,我把我的房間分你一半，你給我錢，這樣不就行了？就像祖父租這園子一樣，我租半個房間給你！我的床很大的,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越說越覺得可行的南魚伸出小胖手。比劃了一下。
“我要價不貴的，就收你……就收你……十五文錢！”
南魚喜歡吃的糖葫蘆三文錢一個，對於不懂錢數的小孩子來說，十五文錢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眼見小孩說話的時候，屁股後麵的狐狸尾巴一甩一甩的，顧雲初沒忍得住誘惑，把小屁孩抱在了懷裡，摸了摸他那紅紅的大尾巴。
“如果是付錢的話，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顧雲初笑嘻嘻道。
“不過我睡相可是很差的。我上半夜打拳，下半夜踢腿，你確定要和我睡？”
她本以為小屁孩會害怕，誰知他大眼睛卻很是堅定道。
“我不怕的！我可以隻睡一小小塊地方。”
他還用自己的小胖手努力比劃了一下，所謂的小小塊是多小。
顧雲初在心中發出變態阿姨的嚎叫，當場來了一段發瘋文學。
【我的天！這小狐狸真的好可愛，統統，我不行了！我要撐不住了！我此刻的情緒翻江倒海，我的頭腦發昏，我的心臟劇痛，我好痛苦，又好快樂，我好想怒罵，又好想讚美，我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麼如山一樣的可愛了！我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心臟，自己的行為了！】
係統妹妹麵無表情
【南山翁就在你後麵看著你，現在清醒了嗎？】
顧雲初身子一僵：【清醒了。】
雖然小狐狸很可愛，但她還不想被當做恩人請進來，然後被當成變態打出去。
見顧雲初一直不說話，南魚仰起小腦袋，眼巴巴的看著顧雲初。
“那我們就說好了哦，你和我一起住。”
“這個嘛……”
小孩子烏溜溜的大眼睛實在是太純真的，以至於讓顧雲初覺得拒絕對方都是一種錯。
這時，一個貌美的少婦走了過來。
“你這孩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隨後她才注意到抱著自家孩子的顧雲初，頓時一愣。趕緊行了一禮。
“顧姑娘。”
顯然，在顧雲初不知道的時候，她在南家已經很出名了。
南山翁介紹了一下，這就是他眾多女兒之一，叫南月，和一個男人生下了南魚，那男人最開始知道南月是狐狸，嘴上說著不嫌棄，但後來又娶了他人，南月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了。
同為半人半狐，嬰寧偏向人，但南月明顯偏向狐狸，生出來就是小狐狸的模樣，但因為體內有人的血脈，所以比其他小狐狸化形早。才這麼點大就可以靈活的在人和狐之間變幻了。
南月知道南山翁在招待客人，未免南魚吵鬨，很快就把南魚抱走了。
南山翁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歎息道。
“顧姑娘彆見怪，魚兒之前和他那兩個舅舅關係最好。我那兩個兒子死後，他哭得嗓子都啞了，你殺了胡八，幫我們報了仇，在他心中就是大恩人。所以才會如此行事。”
顧雲初自然不會怪罪。
南山翁轉頭看去。
“那……不知顧姑娘對於魚兒的提議覺得如何？”
顧雲初一愣。就見南山翁笑著表示。
他們的目的是報恩，報恩如何？不就是給恩人行方便嗎？
顧雲初既然想要花錢住房子，那他們就乾脆依著顧雲初的意思，租房子給她好了。
他之前租這園子的時候，也是到處都看了一遍，這方圓百裡，他敢說，那些空置、出租的屋子，能有他們這樣齊齊整整、寬敞明亮，門口有小河，家裡有水井，出了門上了大道就能到鎮上的好去處是絕無僅有的。
就算顧雲初想要去租其他房子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心儀的，不如就他家的好了。
說著，南山翁就笑嗬嗬的帶著顧雲初去看了看，園子裡有一處小院子，雅致幽靜，離後門也不遠，正是他們原本就給顧雲初準備的。
南山翁自覺家裡家風還是不錯，若是顧雲初不喜他人打擾。那麼他就約束家中的小狐不要過來，這樣，顧雲初關起門來。也可以過自己的日子。
顧雲初看著這小院子，也感覺到了南家的一片用心，真是方方麵麵都給她想到了。
南山翁那句話倒是說的不錯，她就算再找房子，也大概找不到這樣好的去處了。雖說南山翁自己嫌自己法力低微，但在顧雲初看來，這位老人家，無論做事做狐都實在是不錯了。
再想想這一園子的毛茸茸，可愛的小狐狸崽子。能和他們做鄰居，還需要考慮什麼嗎？
她可以白天和小狐狸崽子瘋玩，晚上的時候，小狐狸崽子白天玩累了，在她這邊睡下，豈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嘻嘻嘻！
等到其他大狐狸不在，她就吸禿這些不知世間險惡的小狐狸崽子們！
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的床上躺滿小狐狸崽子的顧雲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既然如此，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看著同樣很開心的南山翁，係統妹妹沉默了：這一家子分明是狐狸，但她卻仿佛看見了一群小羊咩咩叫的往狼嘴裡麵跳是怎麼回事？錯覺嗎？
*
顧雲初的家當就一個小包袱，提上就能走，不過她暫時還沒搬進去，而是準備陪著嬰寧回家。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很安定，住在哪幾乎沒有挪窩的，嬰寧就從未離開過家這麼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嬰寧雖然還是整天傻樂，但是有的時候卻忍不住朝著西南方向看。
見嬰寧想家了，王子服雖然不舍，但還是準備送嬰寧回家。不過讓眾人都沒想到的是，王家老夫人在臨行前，不知怎麼，竟然也想著要跟著去。
王子服一愣，驚訝的看著母親。
“娘，您真的要去……”
王家老夫人麵色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鄭重的點點頭。
“我和姐姐這麼多年沒見，你把嬰寧領回來，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合該我去見她的。”
王子悅不懂母親怎麼突然也要去，但大家都去，就留她一個人在家有什麼意思，所以也開口要跟著去。老夫人本不想帶著她去，像是嫌棄人多，但王子悅一再堅持，老夫人拗不過，也就同意了。
於是當秦婆婆聽見動靜去開門的時候，就見門口站了一大家子。王子服、顧雲初她倒是認得，但是另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有那看上去人到中年的婦人是誰？
秦婆婆正要詢問，就見那婦人含淚看著她，走了兩步，卻又停住了腳步不再靠近，眼中滿是複雜的看著她。
“姐姐。果真……是你。”
王子服趕緊介紹。
“姨母，這是我娘，您妹妹，多年不見，您不認識了？”
隨後歐他笑著拉過自己的妹妹王子悅。
“這是我妹妹，子悅。”
王子悅看不明白母親奇怪的情緒，但看著對麵從未見過的姨母，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禮貌笑道。
“姨母好。”
“好，好，好。”
秦婆婆此刻像是才明白過來什麼。連說了三個好字，她細細看了看王老夫人。眼睛含淚道了一聲。
“這麼多年不見，你也老了。”
隨後她讓開位置，讓眾人趕緊進來。
顧雲初走在最後麵。
【統統，你看見了嗎？王老夫人剛剛是不是往地上看了？】
老夫人在看什麼？自然是在看影子。秦婆婆的影子。
鬼是沒有影子的，老夫人分明知道秦婆婆是鬼的，不，準確來說，秦婆婆是老夫人的姐姐，她們本名都姓吳，既是親姐妹，又住得不不算太遠，姐姐什麼時候死了，妹妹會不清楚嗎？
顧雲初看著眼前並肩走著的王老夫人和秦婆婆，忽然明白了什麼。
深夜，萬籟俱寂，眾人都睡下了。
顧雲初半夜忽然聞到了一股肉香味，不知不覺就醒了過來。
夏天炎熱，她窗戶沒關，此刻抬頭，就發現一股鮮香正從窗戶未關的縫隙中鑽進來，把窗戶推開一瞧，隻見院中，一隻狐狸正像是人一樣坐在石桌邊的石凳上，石桌上擺著酒菜，另一邊有一個老婦人背對著她，仔細看，月光照耀下，竟是沒有影子！
顧雲初卻沒有害怕，反而披上外衣下了床。笑眯眯的就湊了過去。
“秦婆婆，小榮，你們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在這月下飲酒，好興致啊。”
秦婆婆一愣，小榮卻隻是笑了笑。
“顧姑娘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自然是她為狐狸，而秦婆婆是鬼的事情。
顧雲初嘿嘿一笑。
“湊巧、湊巧。”
大狐狸像是人一樣拿起酒壺給顧雲初倒了一杯酒，酒香醇厚，喝起來口感綿軟。倒是不像顧雲初上輩子喝得白酒那麼辣口。她喝了一口酒，隨後看向一鬼一狐。
“兩位這是有心事？”
秦婆婆抬頭看了看那圓圓的月亮。
“我妹妹不久前私下裡找我，說她今天來拜訪，一是來看看我，二是為她兒子求娶我家嬰寧。”
她喝了口酒，語氣複雜。
“嬰寧乃是我去世後，我丈夫和狐狸生下的孩子，我丈夫死後，他家找來天師趕走了那狐狸，這事鬨得挺大的，我那妹妹不可能不清楚，她知道我是鬼，知道嬰寧是狐狸生的。我之前看出我那外甥似乎對嬰寧有意，但我本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隻盼著我妹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嬰寧找個好人家，卻不想……”
小榮甩了甩狐狸尾巴，用毛茸茸的爪子給秦婆婆滿上酒。
“但這是好事不是嗎？那位老夫人願意親自來，足以說明她的誠意。”
秦婆婆歎道。
“是啊，是好事。隻是想著嬰寧長大了，有一日終將和我離彆，難免心緒煩雜。”
顧雲初不懂。
“既然不舍得，何必離彆？”
秦婆婆搖搖頭。
“因為我是鬼，還是個渾身死氣的老鬼，嬰寧跟著我長大，住在這村子邊緣，從不與外人接觸，她小時候還好，如今越長越大，花一樣的年華，我怎麼忍心讓她過得如孤魂野鬼？”
隨後她看向小榮。
“小榮得了嬰寧生母的大恩，於是答應嬰寧生母要照顧嬰寧長大成人，如今誓言已經完成，她其實早該走了，一直困在這能有什麼意思？”
小榮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