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妹妹:……真要有這種硬漢,彆的地方硬不硬不知道,但是局/菊部地方顯然有夠硬的。
那邊城隍的下仆送來了茶水點心。
這丁城隍話語雖讓油膩,但熱情也是真的,最重要的是很會聊天,哪怕對上不怎麼愛說話的敖焱,都能把氣氛炒得熱火朝天。也算是個人才了。
談話間,敖焱說起了這過於金燦燦的府邸。顯然他也對丁城隍的財力有了些許好奇和懷疑。這地方雖然比不上龍宮的華麗。但龍宮乃是一個水域的水族供養,水底有數不清的珍珠珊瑚。
可丁城隍一個城隍又如何有這等財力呢?
丁城隍倒是不慌不忙的表示,自己生前算是個富貴人家,沒有後代,這些錢就全都帶到了地下,之後當了城隍,又承蒙百姓愛戴,加上他本人確實很是喜歡金銀這等俗物的色彩,所以才一點點打造了這麼一個府邸。
甭管人家的品位如何,人家花自己的錢當然不關顧雲初的事。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丁城隍,心裡正想著王六郎說的,關於對方收受賄賂的話有幾分真,就聽到隱約有沉悶的砰砰砰聲傳來,她下意識的轉頭。
“那邊好像有聲音。”
丁城隍聽到這話笑了笑。
“是我命令我那些差役正在棒打犯事的鬼呢!”
他說著唏噓一下,表示城隍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小小的一片地方總有人要犯事挑戰權威。不過打過一頓就好了。
顧雲初信了這話,等到被丁城隍友好的送出了城隍廟後。她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除了府邸金燦燦的,她倒是沒看出什麼問題來了,或許這丁城隍真的隻是看著市儈,但其實是個大好人?
隨後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閻王上麵。
“對了,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閻王有很多嗎?連你也不知道該找哪個?劉閻王又是誰?”
顧雲初最初以為他們需要找的是十殿閻王。但聽了敖焱和丁城隍的對話才發現自己仿佛有什麼東西想岔了。
就算她十殿閻王隻知道一個秦廣王,但卻也清楚,十殿閻王的稱呼都是差不多格式的,相比秦廣王這種格式,劉閻王這種叫法也太土氣了吧?
而之後詢問了敖焱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是真的搞錯了。
因為上輩子十殿閻王的說法是主流,又因為她對於《聊齋誌異》的故事記不太清,這才搞混了。這個世界雖然有黃泉忘川,有十八層地獄,但卻並沒有十殿閻王。
因為這個世界土裡遼闊,地府需要處理的事物眾多,所以同一個時期可以出現好多個閻王,遠超十個,有時候人手不夠用還會從陽間拉人。
有的人你看著白天是個人,其實一到晚上就會到地府去當閻王。做閻王的時間不定,有的三、五天,有的一、兩年,有的能做幾十年。
而這些閻王以他們在陽間生活點劃出一個範圍,變成閻王後也就隻管這一片的生死。因為地府這樣變動太大,所以敖焱這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誰。隻說自己要找負責這件事的閻王。也就是所謂的劉閻王了。
他很可能就是一位白天是人,晚上要人命的活閻王!
顧雲初聽得一愣一愣的。
“地府的管理這麼亂的嗎?”
敖焱遲疑:“變動確實很大,但應該也不算亂。”
顧雲初皺眉:“但是身為活人,他有親朋好友,親朋好友也有自己的親朋好友,這麼擴散開去,他在判人善惡生死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這種權利實在太大了。
若是他身邊的人有人要進地獄,要淪為畜生道,但他隻是動動筆、動動嘴就能改變他人的命運,他做還是不做?
顧雲初自認為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了,但遇到這種事,她都不能摸著良心保證自己一定會大公無私。
敖焱回憶自己聽說過的事情。“聽聞閻王若是有私心,閻王殿就會著火。”
顧雲初卻覺得情況不容樂觀。
“可若是真的這麼簡單。陰百城、薛偉、王蘭等人的事又作何解釋?”
敖焱頓了頓,正想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兩人看見了遠處有個一瘸一拐走著的青年,準確來說,這應該是個鬼。
顧雲初看了看地麵沒有影子,又看了看那夾著腿走的男子,因為對方的動作實在太彆扭。以至於她心裡下意識的想。
【啊這……有痔青年?可是都成鬼了,還會得痔瘡嗎?這家夥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要不然讓敖焱、陳素幫幫忙?】
係統妹妹疑惑:【痔瘡……他們能幫上什麼忙?】
還記著早上事情的顧雲初笑嘻嘻的道:【做個小手術啊,陳素的藥很有用嘛,敖焱的劍也是真的快,要是開裂了,還能讓燕赤霞幫忙縫起來。】
小夥伴剖腹都可以,這種小手術應該很快的吧?
係統妹妹:【……你也不怕敖焱直接一劍攮死你。】
顧雲初哼了一聲。【所以說,肚子和那個部位到底有哪裡不一樣啊,不都是人生肉長的,你們乾嘛一個個都那麼嫌棄它?要是哪一天沒有了它,那才是真的天塌了好不好?!】
當然,顧雲初隻是抱怨了幾句小夥伴對於某個部位的歧視,不可能真的和敖焱提出這麼惡俗的要求。
就在她和係統妹妹插科打諢的時候,因為前麵的男子走的太慢,漸漸的她和敖焱越走越近,那青年似乎很敏感,聽到腳步聲後猛地轉頭看去。麵上還透著一股憤怒。不過在看見顧雲初和敖焱兩人的樣貌和穿著後,他這才鬆了口氣。
不是那群差役嗎?那就好,那就好。
他這麼想著,又是憤怒又是後怕的伸著脖子往兩人的後麵又看了看。那緊張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後麵就會冒出吃人的惡鬼把他給吞吃入腹一般。
顧雲初好奇的扭頭也跟著看了看。
“你在看什麼?有土匪在追你?”
青年因為她的突然出聲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
“不是,我是怕有差役在追我。”
“怕差役追你?”
這回輪到顧雲初愣住了,因為老本行的職業敏感性,她當即緊盯住眼前的青年。
“所以你才是犯事的那個?你犯了什麼罪,賞金多少?”
本想著是個路人,沒想到是送上門的大禮包啊!
她這話似乎觸動了青年男鬼的某個神經,他當即怒道。
“我沒犯事!我什麼罪都沒有!我是冤枉的!”
顧雲初沉默了一下,很誠懇道:“你現在去大牢走一圈,十個有九個這麼說。”
青年憤怒道:“我說的是真的。我隻不過是想要為我父親伸冤而已,是城隍和郡司故意害我!”
結果說話間他似乎扯到了屁股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敖焱聽到城隍和郡司兩個詞,眼眸微動,詢問青年到底怎麼回事。
青年苦笑一下,似乎是因為多日的陰雲和磨難有了些傾訴欲。
一盞茶後,顧雲初和敖焱才搞清楚了狀況,原來青年名叫席方平。他那老父親生性耿直,和一個姓羊的富人有過齷齪。
人活在世上,很難一輩子不和人起爭執,有個互相看不慣的家夥很正常,但可怕的事就在於,那個姓羊的富人有錢,他去了地府後,竟然買通了地府的鬼差來毒打還活著的席方平父親,生生把人毒打致死。
想想看,若是一個兒子看見自己敬愛的父親忽然仿佛被空氣暴打,渾身出現傷痕不說,最後還慘叫著生生被打死,那該是多大的心理陰影?
而隨後父親又渾身傷痕的托夢,表示自己被仇人害死後,那仇人在地府依然讓鬼差日夜毒打他,那麼做兒子的該有多痛苦?
席方平就發誓,若是不為父親伸冤報仇,誓不為人!
於是……他就真的不當人了,他在極度的悲憤之下,魂魄離體,他也不管自己如何,隻一心跑去找本地的城隍求助。這個城隍正是顧雲初和敖焱剛剛見過的丁城隍。
結果卻是,姓羊的財能通天,不僅消息靈通聽聞席方平到城隍那邊告自己,還以極快的速度送給了丁城隍錢財賄賂他。
於是就這樣,席方平聲聲啼血的狀子人家直接拿來當廁紙,而席方平本人則是被趕了出去。
這個期間,席方平的肉/身,也因為魂魄的長期離家出走而死掉了。
席方平不甘心,於是咬著牙又這麼跑了一百多裡,去找郡司伸冤,結果這一次更慘,人家彆說接他的狀子了,他一露麵,人家上去就給他一電炮!
就這樣,席方平被毒打一頓,郡司把狀子又批還給丁城隍複審。
難道這是有轉機了?
不,席方平被帶回城隍廟後,丁城隍拿著狀子再次喜得一張廁紙,然後讓人把席方平拖下去就打了個屁股開花。兩半屁股生生被打平了溝壑,變成了一個屁股!
要不是鬼比較經打,席方平怕是還得再死一次。
好在丁城隍命人打他一頓後,又提前囑咐差役把他的傷口治好個七、八成。這可不是對方心軟,而是打一棒子加個甜棗,以此來威脅席方平放棄繼續上告。否則下一次,就不隻是把他的兩半屁股打成一個了,直接打成一團馬賽克,鏟都鏟不起來的那種!
顧雲初都露出氣憤和同情的表情。
好家夥,原來不是有痔青年,而是真正的有誌青年嗎?
顧雲初和敖焱對視一眼。
隨後敖焱對著席方平說了一句。“這件事我們不能隻聽你一個的說辭。”
他本想要席方平和他們一起去城隍廟對峙,但看對方那夾著腿的痛苦表情,顯然對方身上隻剩三成的傷,依然不是那麼好受的。
“你在這等著,我們去去就回。”
說完,敖焱就熟練的摟過顧雲初,化為一道紅光朝著之前離開的城隍廟飛去。
席方平聽到敖焱理所當然的安排,本來還想嘲笑一聲他們說這話,難不成還想幫他嗎?結果一看這個情況,頓時瞪大了眼睛,隨後麵上染上一絲激動。
他還以為對方是普通人,沒想到竟然是兩位仙人嗎?
那他……那他的仇豈不是有希望報了?!
*
城隍廟內。
之前還對顧雲初和敖焱熱情友好的丁城隍此刻一臉刻薄模樣坐在位置上。桌上放著的正是敖焱之前送來的信。他直接拆開信封,拿出信紙看了看。
邊上的仆從殷勤道:“大人是要把這封信轉交給劉閻王嗎?那就隻管交給我吧。”
“交給屁!什麼時候龍族都把手伸到咱們地府來了,閻王爺那日理萬機,可沒空管這些小事。”
丁城隍冷笑著瞄了一眼紙上的龍紋印章,隨後直接把信紙撕成兩半。很是不屑道。
“把它拿出去燒了,這玩意給我擦屁股我都嫌硬!”
就在這時,正潛伏在床邊的顧雲初一個沒忍住,噗呲笑了出來。
而一邊的敖焱臉黑了。
花了整整半個時辰遣詞措句寫出來的信,還蓋上了他錢塘君的印章,結果都沒到那閻王的麵前就被撕毀也就算了,這家夥竟然還該說他的信擦屁股都嫌硬?
好歹席方平的狀子還能得個廁紙的稱號,他的信紙到底哪裡不好了?!可惡,這個不懂得欣賞的家夥!
等等,好像被欣賞也不是什麼好事……
總之,這個家夥可以去死了!
敖焱大步走進屋內,冰冷的眼睛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丁城隍。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寂靜的房間來。一個頹廢的男人坐在那裡。
砰!
門開了。
持劍的敖焱緩緩走進來。
丁城隍:你來了。
敖焱:我來了。
丁城隍苦笑:你到底還是來了。
敖焱:沒錯,我到底還是來了。開始吧。
丁城隍顫抖的手伸向桌麵,那裡放著一疊紙,它們不是普通的紙,而是一疊砂紙!
丁城隍:我能不能……
敖焱:不能!你竟然做了那種事,就該知道得罪我的代價。開始吧。
丁城隍顫抖的手抓住砂紙,留下絕望的眼淚:最終,該來的,還是來了。
敖焱笑了,那是一抹再冷不過的冷笑:你當初敢說我的信紙擦屁股都嫌硬的時候,就該知道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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