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在一戶普通的農家小院裡正聚集著許多人。
小廚房內,一個麵色驚疑不定的婦人小心翼翼的順著窗戶縫隙偷窺外麵的情況,而在院子裡,一個普通的男人正被綁在桌子上。
準確來說,他不算是男人,而是個男鬼。
陳素端著一碗綠油油的奇怪湯藥給王蘭灌進去,敖焱慢慢拔出自己的寶劍,邊上的燕赤霞弄來一盆熱水布子,外加針線。
王蘭時候被嚇得有點腿軟,因為喝了湯藥,身體開始麻痹,他連掙紮都做不到,隻能看著那雪白的寶劍嘩啦啦的流眼淚。
就在這時,邊上傳來陰森森的聲音。
“你害怕了?果然還是我的方法比較好吧?”
王蘭一頓,眼珠子艱難移動的看了眼邊上的顧雲初後,竟是瞬間收起了眼淚,掛起了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顧雲初:……
不管怎麼想,拉肚子都比剖開肚子更好吧?你這個家夥多少有點叛逆啊喂!
她氣鼓鼓的在一邊看著,敖焱的劍果然很快,眨眼之間就劃開了王蘭的腹部,取出了那枚金丹。雖然是鬼,但受傷後,王蘭腹部依然流血不止。
魚姥姥立刻拿起布子給他擦血,給他的傷口處摸上一種黏糊糊透明的藥膏,那藥膏很快就乾了,還把王蘭破開的肚皮黏在了一起。
接著燕赤霞快速穿針引線。翹著蘭花指把王蘭破開的肚皮縫起來。細密的針腳排列整齊,竟是有種說不出的規整好看。
大概是剛剛被燕赤霞給揍疼了,此刻王蘭當真一點疼痛都沒有感受到,麵上不由出現一絲驚喜。
顧雲初在邊上酸不拉幾的憤憤道。
【不就是剖開肚子嗎?過於簡單粗暴,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有什麼了不起的?!】
係統妹妹想了想,很誠懇道開口。
【彆的不說,光是燕赤霞那一手針線活就很了不起了吧?起碼他不會把蜻蜓繡成癩哈蟆。】
瞬間回憶起自己在陳府當丫鬟那段日子的顧雲初:……可惡,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敖焱把取出的金丹被洗了洗,隨手往雜毛狐狸那一扔,雜毛狐狸早就等著這一刻了,趕緊一躍而起,把金丹吞吃入腹。
隨後化成人形,對著敖焱等人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幾位恩公助我!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顧雲初驚愕的看著他。
“你是那隻狐狸?胡老二?”
胡老二就是雜毛狐狸的名字。當然他並非狐族大姓胡家的狐狸,隻是因為他是那一窩第二個出生的狐狸崽子。所以化形後,就給自己胡亂取了胡老二的名字。
變成人形的胡老二疑惑的點點頭。
“你這般年紀,為何要認魚姥姥做乾親?”
顧雲初一臉複雜的看了看他。這家夥發須皆白,個頭矮小,滿臉的褶子能夾死蒼蠅,站在那微微勾著腰,就仿佛一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頭。
再反觀被他叫姥姥的魚姥姥,雖然頭發花白,但好歹是一頭黑發中摻雜著銀絲,雖然臉上有皺紋,但遠不到滿臉褶子的程度。
兩人站在一塊,誰都會覺得兩人差了個輩。魚姥姥是小輩,雜毛狐狸是長輩的那種。
但雜毛狐狸聽到這話卻小聲表示,狐狸和王八之間的壽命怎麼能相比的。彆看他現在長得老,但他今年也才二百多歲而已。
說起來,認五百多歲的魚姥姥做姥姥,他其實還占便宜了,否則按照人類的算法,他能排到曾曾曾孫上去。
說到這,雜毛狐狸對著顧雲初又拱了拱手。
“還要多謝諸位恩公救我性命,否則我失了金丹,作為凡狐恐怕活不了幾年,到時候讓姥姥白發人送黑……送白發人,不知要多傷她老人家的心。”
顧雲初:“……嗬嗬,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雖然眾人找到了金丹,但並不能說這件事就解決了,恰恰相反,這隻是一個開始。
胡老二平白無故被地府的鬼差剝奪了金丹,難道就要自認倒黴了嗎?
王蘭被魚刺卡住,本就是個小毛病,卻因為鬼差勾錯了魂,導致他因為這點小病就真的死了,這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暫時安撫住惶恐的王蘭後,眾人離開那農家小院,被土地公王六郎請到了他那裡歇歇腳。
大概是他這土地公當得還不錯,土地廟不僅修繕的不錯,還陸續有人過來上香。
他們進入土地廟的內部,裡麵反倒比外麵的土地廟還節儉。
王六郎笑了笑。
“不瞞大家,我是個酒鬼,平生有酒就夠了,所以對住所沒什麼要求,還請大家不要嫌棄。”
燕赤霞大喜,當即表示,原來是同道之人,等有機會,他們一起喝酒!
兩個酒鬼碰在一起,越聊越投機,要不是時機不對,怕是已經喝高了,直接桃園結義去了。
片刻後,桌上擺上茶水,眾人圍坐在桌前開始討論起目前的情況。論題就是如何讓地府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積極糾正。
燕赤霞嫉惡如仇,說起這個問題當即一拍桌子。
“這有何難?不如我們直接以離魂之術,魂入地府,然後去找那閻王談談!”
眾人:你這可不像是去找閻王談談,倒像是要直接去暴揍閻王一頓的樣子。
陳素比較理智。
“這法子太粗暴,地府到底是地府,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還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地府在三界的地位實在特殊。它負責的是生死輪回,在座的哪怕是地位最高的錢塘君其實都沒有徹底擺脫生死輪回,他雖然是天庭冊封的龍君,但他若是死了,照樣要魂歸地府,若是無人相助,同樣也隻能再入輪回。
萬一閻王記恨上他們,彆的不說,燕赤霞雖是修行中人,但尚且看不到成仙的可能,若是他日後壽命到頭到了下麵,閻王一看,呦嗬!這不是幾十年前在我麵前拍桌子扯嗓子的討厭鬼嗎?於是大筆一劃,讓他下輩子當屎殼郎,那可真就這輩子吃喝不愁全靠找死/屎了。
眾人思索了一下,紛紛覺得很有可能。
燕赤霞一驚。“堂堂閻王,怎麼可能隨便濫用職權?”
顧雲初冷笑:“連薛偉和王蘭的事情都能在地府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敖焱提議。
“不如就讓我順著黃泉下到地府,找上閻王談一談好了。”
想要入地府並不是容易的事,除了魂魄離體,像是敖焱這樣肉/體強悍,法力高強的也可以順著黃泉進入地府。
但這同樣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畢竟順著黃泉進入地府,還需要過忘川河,河中的惡鬼和毒蟲毒蛇可不是好相與的。
這個提議依然太危險,被眾人否決了。
王六郎遲疑的表示。
“要不你們找找上頭的人幫忙?”
作為人情社會中生活的土地公,他第一反應就是找關係幫忙。
其餘人表示自己可不認識天庭的大神,敖焱本身算是神仙,但因為是戴罪之身,根本無法去往天庭,不過他倒是可以找他哥幫忙,直接寫狀子去天帝麵前告狀。
但有一說一,無論哪朝哪代,人們對告狀精都是不喜歡的。
敖焱並不想麻煩兄長為了自己的事和地府的人結仇。
就在這個時候,顧雲初忽然道。
“難道我們就不可以根據這件事寫封信,然後讓地府的人交到閻王手上嗎?”
沒錯,顧雲初決定寫一封投訴信,想要讓閻王重視這個問題,給出一個更加合理的解決辦法。
這個人選也很好找,城隍也是地府管轄範圍的,把這封信交給此地的城隍,托他送到地府,豈不比自己勇闖黃泉,亦或是找天庭的人幫忙更簡單直接?還不至於和閻王撕破臉麵?
眾人一愣,隨後發現這個辦法倒是聽起來挺靠譜的,但也有一個人聞言搖搖頭。這個人就是土地公王六郎。
“這件事倒是可行,不過……此地的城隍卻並非一個熱心腸的人。”
王六郎遲疑了一下。
“此地的城隍我聽聞了一些傳言,傳聞他生前是個為富不仁的富戶,綽號死要錢,後來不知做了什麼功德,竟是成了這一片的城隍。平日裡百姓去他的城隍廟上香許願,給錢的就靈,不給錢就不靈。甚至還有傳言他背地裡可能在收受賄賂,雖然不知傳聞是真是假,但那個人我接觸過幾次,總覺得有些……市儈。”
他似乎覺得這樣說城隍不太好,畢竟都是這一片的小神,低頭不見抬頭見。但言語間又對那城隍的為人有些不恥。
陳素皺眉:“難道又是一個薛偉?”
敖焱則是表示還是去一趟再說。他畢竟是錢塘龍君,那城隍應該會給他幾分薄麵。
*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
城隍廟在郊外的一處土路邊。因為天色漸晚,又是郊外,路上並沒有什麼人。
送信並不是什麼力氣活,所以隻有敖焱和顧雲初兩個人出來送信,其餘人都沒跟來。他們進了正殿,敖焱剛剛釋放了一些龍威。
那大殿的城隍雕像立刻像是活了過來一看,睜開眼睛看了顧雲初和敖焱一眼,隨後雕像內鑽出一個穿著城隍官服的中年男子。
顧雲初定睛一看,隻覺得這城隍果然就如王六郎所說一般,看著就有幾分市儈。
隻見這中年男人消瘦的身子,山羊一般的胡子,一雙眯縫小眼,看不清瞳仁卻能感覺到那時不時外泄的精光。
雖然穿著一身威武正氣的城隍官服。但一眼看去卻給人一種這家夥是個差了個算盤的掌櫃,還是那種會扯著嗓子喊‘三塊錢一個,十塊錢三個’的奸商。
總而言之一句話,介老爺們一看就不像好人啊!
那邊的丁城隍一出現,視線立刻打量了一下兩人,然後笑眯眯的迎過來。
“不知今天是吹得什麼風,竟然把龍君您給吹來了。來來,裡麵坐,我立刻讓人準備酒菜!”
顧雲初再次感覺到不適。
……好油膩的台詞。
事實上,拋開這些,這個城隍的態度確實很友好熱情。在敖焱拒絕他後也不惱。隻是在敖焱表明身份並且說明目的後眼神微微一頓。
“原來您就是錢塘君的,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隻是這信……不知具體要交到哪一位閻王爺手上啊?”
敖焱想了想,把王蘭和那鬼差的事情說了一下,表示希望城隍把他的信交給負責這件事的那位閻王。
丁城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龍君要找的是劉閻王啊,我知道了,我會把信送到的。”
隨後他又殷勤的請顧雲初和敖焱進去喝杯茶。
“兩位光臨真是讓我這蓬蓽生輝,還請務必進去喝杯茶,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請人幫忙,人家還這麼熱情,顧雲初和敖焱實在沒有拒絕的可能。於是就跟著走進了城隍廟內部。
就和土地廟一樣,看似廟宇狹小,但實際上神住在一個內部空間,凡人一般是看不見的。
結果這一進去,顧雲初隻覺得一陣璀璨的光芒衝過來,頓時眼睛一痛。
【臥槽,有暗器?!】
然而等到她強撐著睜大眼睛一看,隻見哪裡有什麼暗器,分明是鋪天蓋地的財氣。你看那陽光下璀璨的琉璃瓦,你看那銀閃閃的影壁,你看金燦燦的屋脊獸,全都充斥這暴發戶的審美還有可怕的光汙染。
陽光在這些上麵被反射再反射,最後被門口鑲滿寶石的八卦鏡給彙集,而猝不及防站在這個位置的顧雲初被暗算了個正著。
她趕忙眯著眼睛後退兩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城隍的府邸,對著城隍尷尬一笑。
“城隍大人你這府邸當真是……華美啊。”
幸虧來的是她不是燕赤霞和陳素,否則早就一個飛劍打碎那八卦鏡了。
“過獎了。”
丁城隍趕緊賠禮。
“是我招待不周,沒有事先提醒一下顧姑娘。”
說著領著兩人進去。
進去之後,顧雲初和敖焱兩人越發的覺得這府邸實在是太辣眼睛,就仿佛一個暴發戶,見到什麼自認為的好東西就往上麵堆一般。
門口擺個滿是寶石的八卦鏡算什麼,人家的博古架上還放了一個大金佛,讓人生怕那可憐的木板撐不住塌了。
另外顧雲初眼睛一掃,發現丁城隍似乎是個黃江的狂熱愛好者,窗框要描金的,茶杯描金的,花盆要鍍金的,仔細看,他那官服上似乎還繡了金線。
讓顧雲初止不住的猜測,【這家夥八成褲衩子都是鑲金邊的!】
係統妹妹卻遲疑道:【應該不會吧?外麵的衣服用金線來繡無所謂,但褲衩這種東西畢竟是貼身衣服,怎麼還能用金線繡,那得多磨人啊,特彆還是這方麵比較脆弱的男性,也不怕卡禿嚕皮了。】
顧雲初卻不這麼想。
【這家夥對黃金的狂熱看一眼就知道了,再說了,對方好歹是神,怎麼可能會怕卡禿嚕皮這點小事。真男人就是要穿著丁字褲、用砂紙擦屁股,這樣才能從萬千硬漢中砂/殺出一條血路!】